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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羅素說是她做的,鎖秋也不推辭,就著她的手便將那糕點咬下了一半,在口中細細品著。


    半餉,羅素也沒能從她麵上看出什麽不同,隻得等她將口中糕點完全咽下之後,這才急急忙忙緊張地出口詢問:


    “怎麽樣怎麽樣?味道還行嗎?”


    然而鎖秋隻是皺著眉,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湊到她手邊,將剩下半塊糕點一同卷入了口中。


    然後,羅素就看著她麵不改色地轉過身朝一旁的茶案走去,斟了滿滿一杯茶水,慢慢飲下之後,這才迴頭來認真的迴答了自己的問題:


    “大概是做這糕點的粉質有些問題,雖然入口不覺得,但一咬開,便覺磨嗓子得很。


    不過,光看味道還是極好的,甜而不膩,雖比不上月痕她們的手藝,但這既是你第一次做,能有這般成效,說明我們月秋在廚藝方麵還是很有天賦的。”


    這個評價客觀中肯,甚至能算得上是在誇獎她,但羅素聽完之後,卻顯得有些尷尬地打起哈哈來:


    “呃…這個嘛,哈哈…嘿嘿…還行還行。”


    畢竟,說句實話,這糕點其實大部分不是出自她手,本來這都是月痕領著那幫宮女做的,她隻是在最後給出了個形狀而已,如此誇獎,搞得她還怪不好意思的。


    “咳咳…嗯哼…”


    或許是那用粉著實太過粗糙,磨得喉嚨發癢,所以鎖秋一直不停地清著嗓子,但似乎這個舉動並沒有起到什麽用處,情況反而因此愈加嚴重,連帶著她麵上也逐漸露出些許痛苦之色。


    見此,羅素忙上前給她倒了杯茶,好讓她能潤潤嗓子,同時心下不免因她這副模樣而生出些許擔憂之意來:


    “怎麽迴事啊?這畢竟是禦膳房送過來的材料製作而成,為何會糙成這個樣子?”


    這樣說著,羅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麵上露出些許慍怒的表情:


    “莫不是那禦膳房那個黑心的主管見娘娘如今不得寵,便克扣了我們宮中份例,竟敢以次充好,拿了這般糟糠來充鳳儀殿的數!


    過分,簡直過分至極!”


    對於這話,鎖秋沒有應答,而是沉默而又難受地端起了羅素給她倒的那杯茶水,湊到嘴邊抿了一口,但隨即而來那般火辣的感覺,卻是讓她瞬間忍不住失儀地將茶水吐迴了杯中:


    “月秋,這水好燙…”


    聽了這話,羅素試了試杯身溫度,又端過那杯茶水仔細看了一眼,那神情因此更為疑惑了:


    “怎麽會呢?這茶壺裏的水你剛才也喝了啊,而且這茶水都不冒熱氣了,頂多是溫的,怎麽會燙嘴…”


    話音到了這裏便戛然而止,羅素的目光隨即轉到了身後不遠處那盤引起事端的糕點之上:


    “讓我來嚐嚐這個糕點,看看它到底是有什麽古怪…”


    說著,羅素立即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隻是,她的手指才剛捏起一塊糕點,還未來得及送入口中,身後鎖秋略帶痛苦的聲音卻先一步止住了她的動作:


    “別…嗯哼…”


    如此一聲悶哼,瞬間將羅素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她下意識迴過頭,卻見鎖秋不知為何,一手緊緊捂著腹部,另一手艱難地扶在桌上,眉頭緊皺,嘴唇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額角鼻翼布滿了因痛苦而溢出的冷汗。


    見此場景,那塊做工精致的梅花糕在羅素指尖被捏得粉碎,她忙跑迴鎖秋身邊,小心地扶著她在旁坐下,還不曾開口問她如何,便已聽得她虛弱地地說了一句:


    “那不是梅花糕,而是桂花糕,你素常最不喜的。”


    聽到這句話,羅素隻覺腦海當中如臨雷擊。


    下午她去過禦膳房幫廚,鳳儀殿內年夜宴的菜單她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其中糕點類菜色的做了六種,但跟花有關的,她記得隻有梅花糕。


    梅花是新鮮從殿後摘的,做的時候她也參與了,所有的形狀都出自她手,根本不是做的桂花糕,她絕對不可能記錯。


    如果不是鳳儀殿的桂花糕,那這糕點是…


    羅素突然想到她們進來的時候,這裏的大門微微開著,殿內的燈火都滅了,但當時隻有素婉一個人在殿內,而且她怕黑…


    為了準備等會兒的年夜宴,月痕如今正在後廚忙碌,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差人送來這麽一盤糕點…


    可是《淚紅妝》,她記得關於年夜…關於年夜她隻寫了年夜宴眾議廢後那一段…


    不對!她還寫了別的…她還寫了…白芷在鳳儀殿的年夜宴裏下了瀉藥…但也僅僅隻是瀉藥而已!


    這桂花糕…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捏過桂花糕的那兩根手指在此時隱隱有了些許灼燒之感,羅素心中驀然湧上一陣莫名的恐懼與驚慌之意,握著鎖秋的手也連帶著下意識加大了力道,麵上是慘白而無力的笑容,聲音當中都透著陣陣顫抖:


    “鎖秋,你…你肯定是搞錯了,那就是梅花糕,怎麽會是桂花糕呢?”


    但鎖秋此刻早已疼得沒有了力氣去迴答她的問題,難耐的痛感陣陣襲來,以至她幾乎要暈厥過去,可是,巨大的疼痛卻又時時刻刻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根本無法入夢。


    先是口舌上的焦灼,然後轉到腹部,與此同時,一種如血般的腥鏽味漸漸在口中傳開,最後一股強烈的反胃之意湧上喉頭:


    “嘔!”


    一灘紅黃交加之物便如此在地上濺散開來。


    紅的是血,黃的…是那塊桂花糕。


    羅素捂著自己的嘴,想要阻止自己尖叫出聲,但她喉頭幹澀,早已啞然,又如何還能發得出聲音。


    “嘔…”


    一次不休,鎖秋立馬又開始了第二次嘔吐,這次吐出來的,全是血…紅色的,一大片,看這情狀,她幾乎是要把自己的胃吐出來才肯罷休。


    羅素漸漸被那一大片血紅完全占據視線,她渾身都脫了力,雙腿虛軟到根本站立不穩,隻能摸索著癱坐到榻上,將鎖秋緊緊摟在懷中,口中無措地喃喃叫喊著:


    “鎖秋…鎖秋…”


    然而鎖秋的嘔吐還在繼續,滾燙的鮮血自她口中湧出,一股腦染在羅素的青袖之上,烙印出片片血色斑駁。


    見狀,羅素眼中豆大的淚珠如斷了線般不停砸落,那般哽咽之情讓她連話都說不齊全:


    “鎖秋…鎖秋你…你別吐…別吐了好不好…你忍忍…我帶你去找太醫…我去…我去給你找太醫…我去給你找太醫好不好…”


    但鎖秋已經完全沒有了迴答的能力,隻有那喉間止不住往外湧出的鮮血,發著陣陣令人可怖的聲音。


    羅素想要阻止,她下意識伸手去接,那血卻從她指尖流走,就像鎖秋愈漸虛弱的生命。


    她抓不住!她該怎麽辦…她什麽都抓不住…


    無助與驚慌像一片沉默的墨色深海,洶湧的波濤將羅素卷入其中,她無計可施,無人救援,無處掙紮,無法叫喊。


    她被淹沒在深海之下,她想要伸出手去抓那唯一一點星芒,那星芒卻在鎖秋眼中愈漸暗淡。


    最終,鎖秋的身子無力地向前栽倒下去,羅素扶不住,便隻能先一步將自己墊在她的身下。


    鎖秋神情驚恐地痛苦掙紮著,一隻手吃力地微微抬起,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麽,越來越多的血從她口中湧出,湧到臉側,湧到鼻間。


    每一下的唿吸對她而言似乎都成了奢侈,她隻能借助沉重的唿吸聲偶爾發出幾個破碎音節,她說:


    “月…秋…月…秋…”


    聽到鎖秋的唿喊,羅素慌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中的淚水,抹得滿臉是血她也絲毫不覺,隻小心地從鎖秋身下移動身子,轉而半坐在地上,將她的上半身攬入了懷中,又把手放在她手間,讓她能夠緊緊握住。


    “我在…鎖秋…鎖秋我在…”


    羅素的眼睛已然哭的幹澀發疼,粘稠的血液將鬢發淩亂地糊在她臉上,尖銳的發尖紮著她的眼睛,她也完全顧不得清理。


    她隻是一手握著鎖秋,一手慌亂地幫她擦著湧出的鮮血。


    “月…秋…你要好好…好好保護…自己…守好…守好娘娘…我…我對不起…我對…”


    對於鎖秋的話,羅素隻能不停搖著頭以示拒絕,淚珠混雜著血水從她臉上滑落,又顆顆砸在鎖秋身上,她幾乎是用著哭腔嘶吼出聲:


    “我不要…我不要…你說好要給我找一個好夫君的…你說要送我出宮的…你說你會保護娘娘的…你不能這樣鎖秋你不能這樣…”


    她不要她交代遺言,她不要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她才對。


    是她親手把那塊桂花糕放在了她唇邊,是她一口一口親手喂她吃下,該死的不是鎖秋,是她才對。


    如果不是因為她穿越進來,《淚紅妝》的劇情就不會改變,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年夜宴裏會有的也隻是瀉藥,從頭到尾找死的也都是她,該死的也是她啊!


    羅素崩潰地放聲大哭起來,她該怎麽做,怎麽做一切才能迴到原點,怎麽做才可以!


    “月…秋…對不…別…”


    見她這樣,鎖秋艱難地抬起了手,似乎是想如往常一樣,輕輕幫她擦去臉上的眼淚,但一切終究是停止在了這一刻。


    停止在她渴望的眸,停止在她懸空的手,和那一句未說完的——別哭。


    ps:爭取認真宮鬥,喜歡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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