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不同文明的血脈交織融合,相互鬥爭,此消彼長,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對方消滅吞噬,雙方集中了一切能力,展開了如同軍備競賽般的力量投入。


    兩股力量互相傾軋,雷德最受其害。


    必須得趕快控製住局勢,神血和龍血都在瘋狂擴張對壘,把原本用來維持身體生命的能量全部集中在了進化自身,攻擊對方的上麵。


    他第一時間聯想到諾拉器官,並開始著手調和這場矛盾。


    他從體內提取了瑪姬身上的結構,開始重組自己的神擁者姿態,把多餘的神力堆載在身上,形成一枚黃金的字符。


    第一枚黃金字符凝練成後,龍血立刻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重新充盈身體,但依舊狂暴的力量給雷德帶來了極大的負荷。


    於是雷德隻能再度改造體內的器官,他舍棄掉對於龍族和神靈來說毫無意義的繁殖體係,轉而改為消化係統,利用龍血更加適合改造生物的特性,強化了骨骼關節、肌肉纖維,使得雷德在以後的化龍、變形的過程中更加輕鬆。


    令雷德意想不到的是,他剛剛吞下去的源土,此刻正在緩慢地修複著自己的身軀,解決細胞溶血、神力鎧甲被龍血侵蝕的問題。


    這神秘的源土彷佛有著某種包容的特性,在雷德的體內平穩地鋪展開,加固了他的內髒膈膜,不讓神力對體內造成嚴重的照射傷害。


    有了源土的庇護,雷德可以放手改造,他仔細小心地調整好疊層的肌肉,甚至將大腦中樞、神經傳輸係統、過濾器官、諾拉器官重新設計了一遍,使其運行效率更加高效。


    當這一切完成時,雷德立刻接收到了浩瀚無垠一般的訊息——這是來自於瑪姬的法術知識。


    靈感的來源,駕馭靈感的方式,用精神幹涉物質的本質,混沌加密技術……


    改良過的頭腦可以輕鬆承受住如此浩瀚的能力,雷德靜靜地感受著,神擁者的身軀更加完整。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瑪姬作為神秘之神,卻喜歡使用近戰和弓箭。


    神秘和法術的本質,就是用精神去駕馭物質,用主觀思維去改造客觀世界。那麽用拳頭砸人,和隕石術砸人,都是為了造成人員傷亡的客觀事實。


    不同的是,神秘是不可知的,一旦試圖觀察神秘和闡述神秘的內涵,‘神秘’的定義就已經改變。被加持了神秘的近戰,自然就帶有了‘不可知’的效果。


    其實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魔法傷害。


    火球、閃電、冰雪、念動力、風刃——這些不都是自然世界存在的東西嗎?


    那麽,反過來說,用凝固汽油彈就和【龍息術】是一樣的,我用特斯拉線圈製造閃電,和用【雷霆風暴】——造成的傷害都是物理傷害,無非是帶了一些靈感的輻射。


    換句話說……輻射也不過是能量傳遞的三種形式之一。


    所以換句話說,如果法術是可以被係統化掌握的,闡述為理論的知識,那它應該是一門科學。


    瑪姬真正可怕的地方,絕不是她掌握了所有法術——而是她能夠讓所有的行動都從可知,變為了不可知。


    靠著這種能力,如果不是被利奧茲重重削弱過,就算是重鍛七次的上位職業者也無能為力,如果進入到神國中,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抽身返迴。


    沒得打,不可能打的過,進入到神國內就如同置身於利奧茲的現實社會中一樣,任人宰割。


    “以後對抗其他幾位邪神,也必須拉到現實中才行。”


    雷德記住這個教訓,他的神擁者重生次數已經用完了,【作家】那裏態度不明,似乎有意讓他抱有僥幸心理,覺得還有機會複生——考慮到他的創作和性格,雷德覺得更大可能是瑞特在故意製造戲劇效果。


    六年時間,雷德才完成了第一位邪神的討伐,他招來霧金,用法術凝練出一份信件,讓它帶給利維坦王國。


    如今,他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神擁者,是實質意義上的半神,哪怕他沒有化龍,壽命也能夠達到千年之久。


    與隱秘社會,始終會被排斥不同,隸屬於現實社會的神族雖然也會在重鍛四次以上開始被利奧茲一起削弱壓製,但是雷德的神擁者身份算是開了個後麵,他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削弱。


    相比之下,反倒是瑪姬的神力被他全盤接受,神國位麵則被利奧茲迅速收迴,作為補償,利奧茲大概是默許他代為保管源土。


    至此,雷德算是鬆了一口氣。


    由於瑪姬的隕落,亞美利亞大陸再無一個當世神靈,廣袤的天地歸屬於他的掌心。


    至於她的國度、位麵和世界上其他仰仗施法者的文明何去何從,那不是雷德關心的,對於利奧茲來說,她還有無敵的星降師,圖瓦哈拉為代表的正神神係。


    一千年前的海恩斯就是一個百族爭霸,絕地求生的大逃殺現場,曆史上最後的贏家是隱秘社會扶植的人類。


    如果不是後來利奧茲突然加強限製,把高層的隱秘議員們一鍋端掉,海恩斯被外域、隱秘兩大社會肢解吞食是遲早的事。


    這麽一想,雷德覺得利奧茲可能沒有他想的那麽愚鈍僵硬,而是人家作為造物主的代行者,目的並不是保護海恩斯上的生命,而是維持著某種秩序。


    甚至利奧茲也沒有特別急切想要升變社會。


    那麽,利奧茲到底想要什麽?


    她到底是在第一層的愚鈍機器,還是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準備將隱秘和外域等入侵者一網打盡的智者呢?


    雷德搖搖頭,不再多想。


    如今升為半神,隻不過是有了正式參與‘大逃殺’的名額,對於他來說,還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做。


    雷德盤膝坐下,靜靜感受著瑪姬的神力。


    除去他吞噬對方所得到的關於‘無序’、‘法術’的知識,還有大量被雷德忽視的‘遊蕩’意誌。


    瑪姬是遊牧民族的庇護者,也是流浪漂泊之人,盜賊小偷的保護神,賜予他們靈巧的身手和不錯的施法能力。


    雷德不喜歡偷竊,他喜歡直接搶來收藏,雷德本以為這部分能力對他來說沒什麽用,但他突然意識到,瑪姬的攻擊從未落偏過,尤其是她的箭術,更是出神入化,百發百中。


    雷德思索片刻,意識到這個能力的意義所在。


    他如今還沒有正式登神,沒有辦法將自己的能力賦予給信徒,但是一旦他登神成功,立刻就能培養出來一支忠心耿耿,強大無比的遊騎兵軍團。


    立場問題可以以後再談,不論是隱秘社會還是現實社會,對於雷德來說,他們最好一直保持著鬥爭對立的狀態。


    用當年海納斯的工廠主的話說:打啊,為什麽不打仗,不打仗他們這些軍轉民的企業怎麽拿訂單賺錢。


    fo


    就是不知道,威克公國真打仗的時候,這些工廠主還有幾個能活著賺到錢。


    大概轟炸機會先把他們炸得粉身碎骨吧。


    左手背的烙印持續升溫運行著,將瑪姬的殘魂也一並吞噬揉碎,轉化為清澈的神力,雷德的身軀充盈,輕鬆暢快。


    “解決了瑪姬,現在讓我看看,下一個受害者該選誰好呢。”


    從地理位置和戰鬥力的強度上講,瑪姬其實並不是一個好選擇,她的能力非常難纏,如果不是靠著釣魚把她拉入現實世界,她縮在神國之中,誰也奈何不了她。


    雷德完全相信,瑪姬這一身能力,她能苟到一千年後,族譜都能寫上20多頁,原子彈能發明出來了。


    但是來都來了,化龍成功,不挑戰瑪姬他實在沒辦法打下根基。


    隻是可惜,神族最有價值的寶藏,和數以萬年積累下的資源,基本上都存在神國位麵中——這東西得上交給利奧茲充公。


    利奧茲連隱秘外域倆巨無霸加起來都不怕,他自然惹不起,那該怎麽撈點好處,是雷德需要考慮的問題。


    如今,他不需要再跟從正史繼續前進,完全可以占據亞美利亞,發展出來一個嶄新的國度,作為自己的勢力,精心打理,活到千年之後,正式介入到安迫羅、雷德·弗拉基米爾以及學者之間的博弈爭鬥中。


    在這期間,雷德要謹慎地采取行動,他不僅要介入曆史,還必須避開許多重要的事件,以防被隱秘議會注意到——這種情況下,悶聲發大財才是最好的。


    雷德繼承了龍族文明的衣缽,比起來隱秘的職業者體係,或者現實的神擁者體係,雷德更願意走出自己的一條路。


    做【收藏家】,【皇帝】的稅收,【學者】和現實側的神祗,他都動不得,但是如今他另立門戶,走上化龍道路,就不再受隱秘社會的製約。


    ……當然,還有一點至關重要。


    “按照雷德·鮑利斯和雷德·弗拉基米爾的言論,結合我對夢境的理解看,作為真龍種的翡翠龍,其能力還是較為有限的,它不能親自穿越時空,隻能通過靈魂意識的調換,才能實現穿越,而且這個條件極其苛刻,隻限定於自己。”


    “我化龍後,就已經拋棄了和隱秘社會的聯係,但是那麽多‘雷德’們的經驗、曆史積累,讓我放棄自然是不可能的。”


    弗拉基米爾最初提出讓他來自己的夢境裏,是為了擺脫那道神秘符水的影響——雷德來到夢境的第一天就察覺到了這個問題。


    最開始,符水的影響還隻是局限於讓他變得唯唯諾諾,習慣於鉤心鬥角和算計,到重鍛後,他逐漸連自己的人格、性格都不再能夠控製,拉格爾館長的死去更是極大地刺激了雷德·金,讓他時刻處於一種恐懼和迷惘中。


    館長死了,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人記得他了。他的財產、收藏,也是自己一點點搬出來,利用夢境重塑的。


    誰還記得他?連真正的雷德·特來基都不在乎。


    如果再跟著弗拉基米爾所描述的走下去……這樣的結果,遲早也會成為他的結局。


    被曆史遺忘,世界不曾記得他來過。


    磨滅,完全地澹化磨滅。


    彷佛他的存在就隻是一場夢——活在別人的夢裏,然後成為別人的夢,最後被遺忘。


    原則有用嗎?


    家人有意義嗎?


    生命算什麽啊?


    財產的歸屬是自己嗎?


    雷德·金要是死了,薇爾微、索菲亞、艾德爾、雅米、艾爾利亞——甚至連米哈尹爾都是下一個‘雷德’的了。


    而他呢?


    他死了,他就永遠死了。


    雷德想起李德維登斯體育場的巨塔,萬眾狂歡,血腥展覽。


    ——那真的是自己嗎?


    雷德沉默地盤腿坐在地麵上,山間吹來晨曦的風。


    “我是不是,從重鍛後,就失控了呢?”


    他呢喃著。


    失控。


    ……是啊,沒有【收藏家】是不瘋的。


    我是不是不知不覺中就瘋了?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算了。我就當自己沒瘋吧。


    事實上,雷德很久都沒有思考,甚至是逃避思考這個問題。


    我是誰?


    ——雷德·金。


    那麽雷德·金又是誰呢?


    ——威克公國海納斯郊區公民,13歲童工,帶兩個孩子,工傷斷腿。


    他不是穿越者,雷德·弗拉基米爾也不是,雷德·特來基也不是。


    他們都是那個有著‘18歲喝符水的九年教育漏網之魚二逼大學生’記憶,一代代轉生的人偶。


    現在想想看,就連這段記憶都是漏洞百出的。


    一個大學生,還是學語言文學的大學生,為什麽會因為擔心考試過不去而喝下封建迷信的符水?


    明明記憶裏,‘雷德’是個暴躁老哥,但符水卻都在把他們一個個改造成不擇手段、不正麵衝突的陰謀家和小人。


    如果雷德·金自認為是‘穿越者雷德’,那麽他便不會對弟弟妹妹有任何掛念牽連。


    畢竟就算是現代社會的人,唯利是圖之人也多得是。


    如果不是半神的姿態沒有五官表情,雷德此刻的臉色肯定很難看。


    假的。


    全都是假的!


    死了不過是轉生?


    騙人的!


    他們死了,死了就沒有意義了。


    六萬多個雷德都為了那個穿越者的‘偉大勝利’死去了,死後還要把自己的人生履曆、財產隱私,全部交給別人,然而他們自己卻被時代抹去了痕跡。


    他們是職業者啊!


    職業者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來,這夢境不過是在迴收他們產出過的價值罷了!


    當雷德逐漸意識到,那便是符水的目的時候,已經晚了。


    從那之後,雷德幾乎徹底淪為了符水的奴隸,直到弗拉基米爾將他放入這個夢境。


    弗拉基米爾之目的,大抵在於讓他去走過弗拉基米爾的人生,對雷德們的事業與使命充滿認同。


    現在,他真正進入到曆史了,符水卻也不再對他有任何影響。


    雷德看著溪水中的倒影:灰黑色的瓷質肌膚覆蓋著初具崢嶸的裝甲,3.86米的個子讓他看起來遠比普通的聖骸騎士更加高大強壯,一枚彷佛上下交錯的字母‘v’黃金字符在他胸前最核心鎧甲上,鎧甲的邊緣浮現出龍鱗的棱角,肩鎧垂下些許幽暗的薄紗,隨風舞動,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赤紅的豎童和水中的雙眼對峙,他仍然能看到那個當初貧弱、困苦、無處申冤的童工。


    其實,從童工到半神,並沒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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