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為了得到證實,乾叔沒有在限期之內離開,而是在404裏“潛伏”下來,他要找到那種未知的物質,為人類打開升天的直達通道


    沒想到,很快他就被保衛人員抓住了。


    時隔多年,他又一次站在了老冤家陳工的麵前。


    陳工沏了一壺好茶,然後拉著乾叔的手,跟他聊了很久。陳工講了這些年404的變化,然後詳細地詢問了乾叔這些年的經曆,乾叔對他如實相告,也講了他對“道”的感悟陳工十分感慨,感慨之後就讓人把乾叔關起來了。


    乾叔被關了四百零四天。


    實際上這屬於非法拘禁。


    被關押期間,他沒見過陳工一次。被釋放的時候,他隻看到了兩個保衛人員,他們直接開車把他送出了404,然後就返迴了,就像扔出了一袋垃圾。


    乾叔終於重見天日了,當時他的胡須已經一尺長了,臉色蒼白,身體極度虛弱。他步行來到溝鎮的時候,小孩子都把他當成了乞丐。


    他對人性失望透頂,決心好好活下去,再也不想超度眾生的事了。


    最後,他找到了asa的爺爺衛援朝,被收留,他憑借《六壬》知識,幫集團看風水,算財運,卻不要薪水,不要獎金,不要股份,不要職位,隻要一口飯,深得衛援朝的器重,漸漸成了企業的大管家


    我聽完之後非常震驚。


    沒想到乾叔就出生在紅椒島,沒想到最早就是他把《六壬》傳播出來的,沒想到他還出過家,坐過“牢”,沒想到他竟然對道教有著那麽深刻的見解


    飛機飛了一個多鍾頭,asa的爺爺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和乾叔馬上盯住了他。


    我發現,老人的眼睛變得特別明亮,他很清晰地問了一句:“還有多長時間?”


    乾叔馬上說:“衛先生,我們快到了。”


    老人長長地吐了口氣,靜靜地說:“好的。”然後,他又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我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詞——迴光返照。


    果然,老人並沒有堅持到目的地,飛機在通化下降的時候,他突然再次瞪大了眼睛,對著半空清晰地說了一句:“我不止失去了兒子,還失去了孫子”接著就不清醒了。


    三個醫務人員慌亂地奔跑起來,開始了緊急救護,我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來,他們已無迴天之力了。


    心電監視儀發出一聲長長的:“嘀——”他的心髒終於停止了跳動。


    乾叔的眼睛一下就濕了,大聲喊道:“衛先生!衛先生!”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臉,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


    醫護人員還在按壓老人的心髒,試圖把他從死神手裏奪迴來,幾分鍾之後,他們終於放棄了。


    乾叔給他蓋上了白色的床單,然後站在他旁邊,老淚縱橫。


    老人死在了天上。


    下了飛機之後,我站在空曠的停機坪上發呆,乾叔走過來對我說:“衛先生不在了,我要迴去處理他的後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你找到asa之後,把他爺爺過世的消息告訴他,他肯定就放棄了。”


    我點點頭。


    然後,乾叔轉身就返迴了公務機。


    機場擺渡車裏空蕩蕩的,我的心裏也空蕩蕩的。


    是的,接下來的路我隻能自己走,我在機場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溝鎮。


    下午三點多鍾,我再次走進了溝鎮武警站。我希望軍演已經結束了,那麽我拿著通行證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入404了。


    這時候碧碧給我打來了電話:“你到哪兒了?”


    我說:“溝鎮。”


    碧碧說:“你記個電話,季風小姐姐的。”


    我愣了一下:“周德東的助理?”


    碧碧說:“對,他們工作室正在招聘,我跟她說好了,你出來之後就去麵試吧,要把握好機會哦。”


    我莫名有些感動:“謝謝。”


    碧碧說:“別膩歪了,等你好消息。”


    掛了電話之後,我走進了之前辦理通行證的辦公室,沒見到老霍,換了一個年輕點的武警。


    我說:“我辦一張去404的通行證。”


    他看了看我,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問:“辦哪種?”


    我說:“臨時的。”


    接著,他查看了我的身份證,登了記,然後就開始製證了。


    還是那台老式的打印機,我覺得它跟縫紉機和撥盤電話是一個年代的產物,一聽見它的聲音我就緊張,生怕它會出什麽問題。


    墨菲定律出現了,打印機好像卡紙了,刺耳的聲音刮著我的耳廓,很難受。難道它正好今天就要壽終正寢了?小武警伸手拍了拍它,它居然又迴光返照了。


    我拿到通行證之後並沒有離開,我對小武警說:“我可以看看公務人員那種通行證長啥樣嗎?”


    小武警白了我一眼,把一張空白的黑色通行證甩給了我。我趕緊拿出手機拍下來,然後又還給了他:“謝謝啊,還是人家公務人員的高大上。”


    小武警沒有理睬我。


    我離開武警站,剛剛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就朝我走過來,這個季節他竟然穿著一件皮夾克,領口油膩膩的,下麵是牛仔褲,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挎包,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紅字,他湊到我跟前,鬼鬼祟祟地問:“兄弟,辦證嗎?”


    交管所旁邊總有代扣分的,火車站門口總有招唿你住宿的,這不,溝鎮武警站旁邊又冒出了辦證的,就像一個寄生係統。


    我說:“貴不?”


    瘦子說:“最近有優惠活動,買一送一,結婚證和離婚證你自己挑。”


    我好奇地問:“辦離婚證有什麽用?”


    瘦子說:“騙小姑娘啊。”


    我掏出手機,給他看了看那張黑色通行證:“這個能做嗎?”


    他說:“小意思!”


    接著我跟他七拐八繞,最後來到了一座老式居民樓的底商,走進了一個複印社,卻沒看到一個人,一問才知道,從攬活兒到製證到出貨,一條流水線都是瘦子一個人操作,也算是個全才了。


    二十分鍾之後,一張黑色通行證交到了我的手上,現在我的名字是——李德勝。


    我付了錢之後,正要離開,他喊住了我:“哎,李德勝。”


    好吧,李德勝就李德勝,我迴頭看了看他,他問我:“你咋去啊?”


    我說:“去哪裏?”


    他說:“你不是去404嗎?幹脆我送你吧。”


    就這樣,他又攬了一單出租車的生意。


    實際上,他在離哨卡還有一公裏的地方就把車停下了,接著神秘兮兮地說:“我不能再朝前走了,反正不遠了,你自己走過去吧。”


    我沒跟他廢話,支付了車錢,然後背上背包就朝前走了。我懷疑他害怕他的假證過不了關,我會找他麻煩。


    哨卡四周的蘆葦好像更高更密了,把道路擠得窄窄的。我還看到了兩隻花鴨子昂首挺胸地橫穿過去,不知道是家養的還是野生的,也沒問它們。


    我漸漸了解了,404原本是一片大澤,隻有遼闊的水域和星星點點的陸地,後來有個腳印,腳印多了就變成了道路,漸漸有了建築,最初隻是一些平房,後來它們開始成長,節節拔高,最終形成了一座城市


    我猜,當年404應該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蘆葦就是它的植物城牆。冬天來了之後,這裏會下很大的雪,整個冬天404都會白茫茫一片。這裏的雪來自西伯利亞,血統更純正,連六角形都比其他地區的雪更規整。


    再後來,404就大撤離了,三十年不到,這座獨特的城市已經變成一片廢墟。


    我不禁想到,如果404是個黑洞,陸陸續續把所有人都吸進去,之後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樣?


    有個紀錄片專門講過這個設想,首先農作物會消失,漸漸退化成野菜,雜草覆蓋鄉村道路。200年之後,建築陸續倒塌。300年之後,重金屬汙染逐漸被稀釋,樹根會通過下水道從高速公路上鑽出來,大街上溜達著狼群和獅群,民居水箱中蛙聲四起,大都市漸漸變成菏澤水鄉。朽壞的避雷針不再繼續工作,會變成“引雷針”,把城市街道上的雜草和落葉引燃,隨處可見大火。兩萬年之後,所有人類留下的文明遺跡都會消失殆盡。五萬年之後,就算地球之癌——塑料,也難逃被消解的命運


    而404內存放的核廢料,將成為人類“永久的遺產”,其放射物質可延續200萬年。就是說,茫茫大地之上一切都不見了,唯有它可以證明人類曾存在過。


    對於我們來說,滅亡是個巨大災難,但對於46億歲的地球來說實在不足掛齒,就像404的輝煌與沒落,在新中國的曆史上隻能算是小事一樁,而我們幾個人為了保命而進行的抗爭就是更小的事了。


    我之所以能站在這麽宏觀的角度思索404,也許是因為無人機。


    這架無人機原本是asa的,離開北京之前乾叔把它交給了我,方便我進入404之後觀察道路。它的品質是4k高清,有效距離是7公裏,正處於民用和軍用的交界線上。它的遙控裝置是個小平板電腦,把拍到的圖像實時顯示在屏幕上。


    我走向哨卡的時候,把它放飛了,此時它正朝著哨卡飛去,我想窺視一下,如果今天哨卡碰巧空崗,我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肆零肆之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周德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周德東並收藏肆零肆之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