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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小差說:“你打算去哪兒啊?”


    碧碧說:“不知道。”


    好吧,我們是一群喪門星。


    碧碧朝上顛了顛背包:“那我走了啊。”


    小差說:“拜拜。”


    碧碧轉身就朝著一條空蕩蕩的小街走了。


    在廢水處理池裏,他的頭發徹底亂了,有一撮兒斜著立起來,看上去很滑稽。在我看來他的加入就像個玩笑,他的離開也像個玩笑。


    大家一直看著他拐了彎兒,大家才慢慢朝前邁步,沒人說話。


    我們也都折騰累了,在附近找了個空房子,決定在這裏過夜。這是個標準的三室一廳,家具大部分都搬走了,連馬桶都沒了,但客廳裏殘留著沙發和電視機,電視機上豎著兩根天線,歪歪扭扭地比了個“v”


    我們暫且稱這裏叫b站吧。


    我們放下行李,小差說:“休息吧,有什麽事兒天亮再說。”


    這時候已經快半夜了。我們就像一群囚犯被關在牢房裏,除了吃和睡,還能幹什麽?


    大家都沒心情吃東西,各自歇了。


    本來,小差和四爺一個房間,小馬哥和老滬一個房間,我和asa一個房間,但我想一個人靜靜,就把睡袋鋪在了客廳裏。


    我剛剛躺下來,小差就走過來了,她朝我笑了一下,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家住在二區?”


    我坐了起來:“是。”


    她說:“沒迴去看看?”


    我說:“我找過,沒找到。”


    她說:“為什麽?”


    我說:“我媽說我家住在二區,但是我去了之後,發現那裏變成了三區。後來聽周si


    說,這裏的門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新一次。算了,不找了。”


    小差說:“剛才進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門牌號,這裏就是二區。”


    我說:“真的?”


    小差點點頭:“要不你再去找找?”


    我說:“好的,我明天去。”


    小差說:“我覺得你最好現在去。”


    我說:“為什麽?”


    小差說:“天黑不容易被人盯上。”


    我說:“你等下。”


    然後我就拿上手電筒,出去照了照門牌號,又掏出手機看了看我家的住址,竟然很近,不超過一條街。我媽說我爸出事之前藏了些“東西”,那會是什麽?一筆巨款?可是,那時候物價低,就算是“巨款”也許隻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我迴來對小差說:“那我去看看。”


    小差說:“嗯,你要小心。”


    我就離開了。


    走在黑糊糊的路上,偶爾能聽到野狗在叫。我不停照著兩旁的門牌號,我家是二區302號門,我看到了323號門,322號門,321號門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了,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終於,我找到了302號門。


    這是一個破敗的小區,裏麵都是簡易的二層建築。我走進去,找到了8號樓,在它跟前停下來,就像一個失憶的人終於找到了他的出處,忽然有點想哭。接著我四下看了看,沒有一絲熟悉的記憶。


    我慢慢走上去,來到了201門前,輕輕一推,門竟然開著。


    我家的構造是兩室一廳,隻有幾個破破爛爛的櫃子,牆上掛著一個很大的相框,那是一張婚紗照,上麵的男女根本不是我爸我媽。


    這不是我家。


    就在這時候,樓道裏“嘭”地響了一聲,接著就聽見一陣腳步聲跑下樓去,很快就消失了。我愣在原地,緊急地迴味了一下,剛才那個腳步聲“窸窸窣窣”的,應該是一隻流浪狗。


    可是它為什麽不叫?


    在死寂的404,任何活物都會引起我的警惕和不安。


    我跟著跑下樓去,四下照了照,突然看到一個人影,他一閃身就鑽進了旁邊那個樓門。


    我的膽子突然大起來,悄悄走了過去。為了不暴露自己,我關掉了手電筒。我知道,隻要抓住這個人,404裏的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我在樓門口守了半天,裏麵一直沒什麽動靜。


    我屏住唿吸,慢慢走進樓門,推了推一樓的兩個門,都鎖著。一個人被追趕的時候,本能會朝上跑。我扶著滿是灰塵的樓梯扶手,輕手輕腳地走上了二樓。


    左側是201,右側是202,門上都沒有鎖,不過,201的門敞開著,202的門虛掩著。


    這個人絕對藏在202。


    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突然打開手電筒照了照,沒有人。


    我慢慢走進廚房和廁所看了看,也沒有人。


    還剩下兩間臥室了,我判斷這個人應該藏在其中一間裏。


    我麵朝那兩扇門,盡量平靜地說:“出來談談吧。”


    沒有人說話。


    我說:“我數三個數”


    話音剛落,我的後腦勺突然被砸了一下,我眼前一花就靠在了牆上——這個人竟然是從廚衛冒出來的,他藏在哪兒了?


    這個人砸了我之後,立刻朝門口跑去,我隻看到了他的背影,他戴著棒球帽,穿著帽衫,像個嘻哈歌手。


    沒想到,這個人剛剛跨出門就退了迴來,接著我就聽到了一聲斷喝:“別動,警察!”


    那是小馬哥的聲音!


    這個人一步步後退,我捂著腦袋走過去,從背後擋住了他。


    小馬哥走進來,老滬走進來,四爺走進來,小差走進來,asa走進來,房間裏一下顯得擁擠了。


    我轉頭看了看,地上扔著一個切菜板,這個人就是用它砸的我。


    所有手電筒都照在了“棒球帽”的臉上。


    我繞到他前麵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涼氣——此人正是那個貨車司機,也就是阿稻本尊!


    我們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馬哥先動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麻繩,把阿稻的兩個手腕綁上了,然後冷嘲熱諷地說:“今夜,阿稻就在我身邊。”


    我這才摸了摸腦袋,並沒有流血,我問他們:“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四爺說:“你問小差。”


    小差看了看阿稻,這才說:“我們剛剛走進那個房子,我就發現窗外有人在偷窺我們,一閃就不見了。我想把他引出洞,這才鼓動你迴家看看,你一個人落了單,他肯定會跟著你”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問其他人:“你們都知道?”


    四爺朗聲說:“都知道。”


    這麽驚險的內幕,我竟然毫不知情,當時,我一個人走過了兩條空蕩蕩的街道,如果我知道有人在尾隨我,還要暗算我,我死活也不敢出門啊。


    我說:“你們把我當誘餌?”


    小差說:“你離開之後,我立即就帶著他們跟上來了啊。大家肯定會保證你安全的。”


    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這就是你們保證的結果?”


    小馬哥說:“又沒流血。”


    “萬一是內傷呢?”我越說火越大:“既然你們一直跟著我,剛才他下樓的時候你們就該按住他,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受傷了。”


    小馬哥說:“我們必須要確定他有沒有同夥。”


    我說:“要是他有同夥你們就不出現了,對嗎?”


    小馬哥說:“胡說八道,我們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說:“他要是有一大群同夥呢?你還一網打盡,被一網打盡還差不多。”


    四爺說:“開始抬杠了啊。”


    那個阿稻一直靠牆站著,靜靜地聽,一言不發。


    小差說:“我們該迴去了。”


    小馬哥對阿稻說:“走吧?”


    阿稻沒有動彈。


    小馬哥伸手拽了拽他,他抗拒地躲了躲,小馬哥說:“你讓我背你是嗎?”


    阿稻定定地看著小差,還是不說話。


    小馬哥說:“我記著你帶我們進來的時候,每人收了404塊,我要是背你的話,每走一步就是404塊,你同意不?”


    阿稻立刻朝著門口走去了。


    四爺對小馬哥說:“還是你有辦法。”


    小馬哥說:“我也是想掙點快錢,人家不上當。”


    我們浩浩蕩蕩地迴到了b站,全體集中在了客廳裏,大家都站著,隻有那個阿稻一個人靠牆坐著。至此,我們還沒有正式問過他一句話。


    就像剛買迴來一條新鮮的鯉魚,我們把它放進了寬綽的水裏,任它遊來遊去,不急,等到做飯的時候,我們才會把它慢條斯理地撈出來,開膛破肚,浸足各種佐料,最後放進油鍋,直到它慢慢變得焦黃


    四爺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了兩把椅子,接著,她和小馬哥坐在了阿稻對麵,兩個人都翹起了二郎腿,而且是相同的方向,活脫脫一對史密斯夫婦。


    我們都把手電筒照在了阿稻的臉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四爺說:“偶像,你到底想幹什麽?”


    阿稻不說話。


    四爺說:“對了,我要給你講講政策,政策是什麽呢?抗拒從嚴,但是坦白不一定從寬。”


    阿稻還是不說話。


    四爺說:“asa,給他講講殺人未遂是怎麽判的。”


    asa說:“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對於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或者減輕處罰。”


    四爺說:“聽見沒?你最少三年。”


    阿稻依然不說話。


    四爺又說:“我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不交待,天一亮我們就把你送走。你有沒有什麽要求?更喜歡武警還是巡邏隊?”


    小馬哥說:“現在就送他走吧,送他去西天。”


    四爺看了看我們:“陪審團的意見呢?”


    我們都站著,連個椅子都沒有,還陪審團呢。


    我說:“我們希望休庭商量一下。”


    阿稻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再是公鴨嗓,而是變成了淳厚的男低音:“你們想知道什麽?”


    我竟然卡住了。


    停了停,我突然吼起來:“我他媽什麽都想知道,最想知道的就是你為什麽拿切菜板砸我!”


    看來,我這個陪審員的素質也有待提高。


    阿稻說:“你擋了我的路,我肯定要砸你啊。”


    四爺伸手製止了我,她問阿稻:“你為什麽要害我們?”


    阿稻說:“我說過了啊,我的任務就是把你們引進404。”


    四爺說:“可是你還把我們帶到了那片戈壁灘,還把我們逼進了那個廢水處理池。”


    阿稻說:“那是追加的任務。”


    四爺接著問:“你們把c加加弄到哪兒去了?”


    阿稻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在做一個烏七八糟的實驗。”


    四爺說:“他們是誰?到底是個什麽實驗?”


    阿稻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們。除非離開404,還要有警方在場,保證我的人身安全不會受到任何威脅,那時候我才會說。”


    我拽開四爺,在阿稻麵前坐下來,然後掏出手機解了鎖,遞給了四爺:“你來錄像。”


    四爺把手機接過去,對準了我和阿稻。


    我探著身子,湊近了阿稻的臉:“你說不說?”


    阿稻搖搖頭。


    我慢慢坐直了身體:“那你就得吃點苦頭了。”


    阿稻甚至打了個哈欠:“我說過了,等出去。”


    我說:“你現在落在我們手裏了,沒有資格談條件。我再問你一遍,你說不說?”


    阿稻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等出去。”


    我端詳了他一下:“軟硬不吃是吧?”


    小馬哥上前就抽了他一嘴巴,他毫無反應,好像抽的不是他一樣,又重複了一遍:“等出去。”


    小馬哥又抽了他一巴掌。


    他還是無動於衷:“等出去。”


    小馬哥左右開弓:“啪啪啪啪!”


    我趕緊對四爺說:“別錄了!”


    四爺停止了錄製,把手機給了我。小差把小馬哥拽開,她換了個話題:“404隻有一個出入口,對嗎?”


    阿稻揉了揉臉,這才說:“應該說隻有一個正規的出入口。”


    小差說:“不正規的出口在哪兒?”


    阿稻說:“我要是告訴你們了,你們會放我走嗎?”


    小差說:“你把我們放走,我們就把你放走。”


    阿稻說:“你說話算數?”


    小差說:“算數。”


    阿稻這才說:“東北方向有個湖”


    我馬上打斷了他:“試過了,那裏有鐵絲網,出不去。”


    阿稻說:“我有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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