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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爺探頭看了看,突然說:“我有點害怕”


    我說:“又不是恐怖電影。”


    四爺說:“要是恐怖電影我就不怕了。”


    剛剛開始播放第一個文件,asa就大聲說:“你看看日期。”


    視頻上顯示著:2019年4月13日早上10點28分。竟然是大前天,就是說,這個車主很可能還在404裏!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趕緊點開了它——


    越野車行駛在水泥路上,遠處有個巨大的黑色長方體,我猜那就是石棺了。


    車主的心情不錯,還跟著車載音樂哼起了歌,聽聲音是個男性,年齡不會太大。


    看不到車主的臉,隻有空蕩蕩的街道和一座座空房子。


    我們連續看了一個多鍾頭,等於駕車把404轉了個遍,而且這個車主還走過一些重複的路。他是一個人進來的,我們始終沒聽見他講過話,隻是有那麽一次,他不知道想起什麽了,突然笑起來,笑得我一哆嗦。


    終於看到了最後一個文件,還是空蕩蕩的街道和一座座空房子,我已經看膩了,不料走著走著突然傳出了急促的刹車聲,車輛搖晃了一下停下來,接著就聽見這個車主嘀咕了一句:“那是什麽東西啊”


    然後視頻就卡住了。


    我搗鼓了半天,還是不能正常播放。


    我把sd卡取了出來,說:“以後放到讀卡器裏用電腦看吧。”


    這時候,天已經黑下來,我打開了車燈,慢慢開出窪地,來到了水泥路上,我下去把行李都裝到了車上,然後對asa和四爺說:“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撒個尿。”


    影視劇裏一些配角總是死於事兒多,我現在終於理解了——我剛剛提上褲子,就看見那輛越野車朝我衝過來,我被車燈刺得眯起了眼睛。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聽到了一陣巨大的“嗡嗡”聲,就像直升機的螺旋槳一樣。借著車燈,我看見一大片黑壓壓的飛行物正追著車飛過來。


    什麽東西一多,多到鋪天蓋地,就算沒有密集恐懼症的人也會害怕。


    在我愣怔間,越野車已經開近了,我終於辨別出來,那是黃蜂,增大版的黃蜂!


    黃蜂是造物主的寵兒。


    如果這世界是一場遊戲,那麽這個種群全是開掛玩家。


    我們都知道蜂類有毒刺,但蜜蜂的毒針連接著它的內髒,它隻要蜇人,自己也會死,這很悲壯。但黃蜂不同,它們的毒針可以多次使用,想什麽時候蜇你就什麽時候蟄你。另外,大多數蜂類的毒素都是弱酸性的,隻有黃蜂的毒素是弱堿性的,它們就像是修煉旁門左道最後走火入魔的武林敗類。


    我之所以說它們是增大版,那是因為它們的體型都快趕上麻雀了。


    我隻知道,南極有些動物比其他地區的同類動物更大,比如海蜘蛛,世界各地的海蜘蛛大小都不超過一厘米,而南極的海蜘蛛卻有三十厘米。原因有很多,其中一個原因是南極海水的含氧量極高,就像億萬年前的地球生態。


    可是,404的黃蜂為什麽這麽大?


    它們趨光,並沒有撲向我,而是密密麻麻地停在了車燈上,光線變得忽明忽暗。這些黃蜂在車燈上推推搡搡,你擠我,我踩你,開始慢慢爬到了前機蓋上,擋風玻璃上,後視鏡斷裂的缺口上


    我的腦子完全當機了,都不知道該朝哪裏跑了。


    四爺在駕車,她一腳急刹在我跟前停下來,一些黃蜂已經“唿啦啦”朝我撲過來了。


    四爺在車裏喊道:“快上來!”


    我揮舞著胳膊,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車裏,但還是有幾隻黃蜂趁機鑽了進來,我關上車門之後,asa脫下外套,奮力抽打起來。我脫下了一隻運動鞋,也開始跟它們作戰


    至此,這已經不是懸疑小說了,而是變成了滑稽劇。


    我們是陸軍,它們是空軍,很難對付。不過,最後我們還是把它們全部消滅了。


    這時候,越野車已經開出了很遠,但那些變異的黃蜂依然緊緊追隨,甚至把車窗都覆蓋了,四爺看不清路,開得很慢。


    我隔著玻璃觀察了一下,它們那恐怖的複眼似乎在盯著我,又似乎在盯著四麵八方,它們的觸角在舞動,翅膀在震動,黑黃相間的腹部在顫動它們太大了,我甚至能數出它的上顎下有幾條口器。


    越野車開出一段路之後,它們見沒什麽甜頭,終於慢慢散去了。


    冷靜下來之後,我才發現我的小臂被蜇了一下,剛才沒什麽感覺,現在越來越疼,整個胳膊都酸酸的,幾乎抬不起來了。


    我說:“我被蟄了。”


    這時候我跟asa一起坐在後座上。四爺把車停下來,迴頭看了看,嘀咕了一句:“還挺嚴重的。”然後她對asa說:“你來開,我給他處理一下。”


    接著,她就和asa調換了座位,跟我一起坐在了後座上。


    asa把車子開動了,四爺打開閱讀燈,抓起我的胳膊朝懷裏拽了拽:“過來。”


    我說:“幹什麽?”


    她沒搭理我,直接用嘴吸吮起來。


    asa迴頭看了一眼,大聲說:“丫頭,那有毒!”


    她根本不理asa,吸了一會兒,搖開車窗,把毒液吐了出去,如此反複三次,又從背包裏掏出一罐啤酒漱了漱口,接著把剩下的啤酒全部倒在了我的胳膊上,這才說:“蜂毒是堿性的,啤酒是酸性的,可以中和。”


    說著,她又拿出一罐啤酒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原來她也被蜇了。


    我說:“要不我也給你吸吸?”


    四爺白了我一眼:“滾。”


    我不由又想起我的前女友了。作為北京姑娘,她們有很多共同點,直率,麻利,講義氣,懂很多歪門邪道的土方法


    接下來,四爺開始專心給asa指路,我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又想起了教堂門口那棵鮮豔的蘋果樹,還有派出所外牆上鋪天蓋地的爬山虎,還有那些詭異的兔子,還有蘆葦中來無影去無蹤的猩猩


    輻射絕對是404裏一個無法被忽視的未知變量。


    四爺說:“你剛才打馬蜂的時候還挺爺們兒的。”


    asa迴過頭來,很認真地問:“你說我?”


    四爺說:“開你的車。”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四爺,有點不解。


    她說:“你是不是從小到大就沒被表揚過啊?”


    一陣風吹來,我忽然感覺自己好帥。接著我得寸進尺地想到:也許,我和這個女孩真的會發生點美好的故事關於愛情,我的預感一向都很準。


    我問她:“你有男朋友嗎?”


    四爺說:“沒有。”


    我說:“巧了,我也單身。”


    四爺說:“所以呢?”


    我說:“所以老天就讓我們在404遇見了啊。”


    四爺說:“遇見了,然後呢?”


    我說:“然後就認識了啊。”


    四爺說:“認識了,然後呢?”


    我說:“然後就一起去賓館了啊。”


    四爺說:“去賓館了,然後呢?”


    我歪了歪腦袋,這才說:“四爺,不帶這麽整人的啊。”


    四爺笑了:“不是很簡單的問題嗎?然後就慢慢交往了,然後就談對象了,如果順利的話然後就結婚了——虛偽!”


    我這個東北大男子主義被四爺的大女子主義給幹滅火了。


    asa突然踩了一腳刹車,我和四爺的腦袋差點被撞著,朝前看去,前麵齊刷刷站著一排人,總共六個,把路擋得嚴嚴實實。


    這些人的頭上戴著巨大的防護麵具,護目鏡很大,唿吸管很長,就像科幻電影裏的象鼻人,其中一個手裏拎著一根撬棍。


    劫道的?


    四爺朝前看了看,突然對asa說:“開車撞上去!”


    asa小聲說:“那會出人命的”


    四爺太不了解asa了,據我所知他自從拿駕照以來就沒有出過一次事故,連剮蹭都沒有過,這會兒讓他開車撞人,簡直是異想天開。


    四爺急了:“我早就聽說過,404有一群象鼻人,他們打家劫舍,倒賣軍火,無惡不作,肯定就是這些人了!你直接撞上去,就當為民除害了!”


    asa也急了:“不是有法律嗎?輪不到我們來製裁!”


    那些人已經朝前我們的車子逼近了,我說:“那你趕緊鎖上車門啊!”


    asa這才想起來,他立刻鎖上了車門。


    四爺盯著那些人,低聲說:“我們停在這兒不是坐以待斃嗎?”


    asa好像突然下定了決心,他手忙腳亂地操作起來,可是他太慌亂了,車子熄火了。


    四爺說:“你個廢物。”


    我看了看擋風玻璃上的裂紋,這要是一撬棍下去,玻璃肯定碎得透透的。


    看來,肯定要拚上一場了。


    想想上次打架還是在大學,那是一場籃球賽,我們贏了,對手輸了,比賽結束後,兩個隊從一條通道離開體育館,那條通道很長,很窄,絕對是打群架的絕佳地點,誰都別想跑。當時很安靜,我們聽到了一聲不大不小的抱怨:“一群屌絲,勝之不武,黑哨狗。”


    這是對方球隊的隊長在質疑我們給了裁判好處。


    我們隊長和中鋒直接衝過去,把他按在了地上,通道裏頓時騷亂起來。


    我們都在往前衝,而對方的人都在阻攔。光線一暗,一尊大佛擋在了我身前,他是對方球隊的中鋒,一個又高又敦實的胖子,他不打架,隻勸架:“兄弟們,都冷靜冷靜!”


    我試圖推開他,卻始終沒有突破他的防衛。很快學校保安就來了,我們一哄而散,整個球隊隻有我全程沒打著對方的隊長,後來,球隊基本不怎麽帶我打球了


    言歸正傳。


    拿撬棍的象鼻人搖了一下手指,其他人迅速散開,竟然包圍了我們的車子。看來他是個領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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