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範陽再次被張苞從床上拽了起來。


    “子煜,別睡了,快把鎧甲穿上,我們該出征了。”


    “嗯?”


    範陽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一睜眼頓時嚇了一跳,張苞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副披掛,擺在了範陽麵前。


    “哇塞……這鎧甲挺帥啊!”


    範陽笑著伸手摸了摸冰涼的鐵甲,話說這玩意兒穿在身上,得多沉啊?


    沒辦法,沉也得穿。


    範陽起身,在張苞的幫助下穿上鎧甲。


    對,就是在張苞的幫助下,剛拿到手的範陽,還不太會穿。


    以前在電視劇裏看過的東西,此時竟然真的穿在了自己身上。


    這讓範陽總是覺得一陣恍惚,這種感覺很不真實。


    胸甲、裙甲、護臂、腰帶、鐵盔、披風等全部穿好,範陽頓時傻眼了。


    這他媽身上至少背了二十斤的重量,還能打仗嗎?


    也許……自己應該適應一段時間。


    “好了,時候不等人,子煜,咱們即刻出發!”


    “啊?這麽著急?”


    範陽驚訝的問:“不用吃飯的嗎?”


    張苞拉著範陽的手臂,拽著他急匆匆的出門,同時從懷中取出一張幹巴巴的麵餅,遞給範陽。


    “呐,飯!”


    “……”


    範陽徹底無語了。


    接過麵餅,卻發現門口的兩匹戰馬早已經準備好了,上麵掛著範陽的佩劍,水囊和幹糧袋。


    張瑾雲還是那身襦裙,微笑著將馬韁和馬鞭分別遞給範陽。


    範陽單手接過馬鞭,苦笑一聲問道:“瑾雲,你……你姐呢?”


    張瑾雲無奈的抿了抿嘴,說道:“我姐一大早出門去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呀。”


    一聽這話,範陽頓時皺起眉頭。


    張苞翻身上馬,催促道:“子煜,來不及了,快上馬吧。”


    說著,他從身邊下人手中接過他那杆長矛。


    範陽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知道,張星彩一定是不忍看到和自己分別的場麵,自己一個人偷偷的躲出去了。


    也對,如果真的麵對麵的告別,隻怕又是一番離別傷感了。


    到時“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這樣反而不好。


    範陽默默翻身上馬,不再言語。


    同時將麵餅塞進懷中鐵甲內……


    “哥哥,姐夫,你們兩個要多多保重,我和姐姐會等待你們平安歸來!”


    張瑾雲也是萬般不舍,輕聲叮囑道。


    “放心吧瑾雲,駕!”


    張苞應了一聲,率先打馬而去。


    範陽將佩劍掛好,握著馬鞭轉頭看向張瑾雲道:“瑾雲,你姐姐就交給你了,你要多陪陪她。”


    “放心吧姐夫。”


    “嗯,駕!”


    範陽一揮馬鞭,胯下馬如一陣風般向前急奔。


    張瑾雲目送良久,眼看哥哥和姐夫都不見了身影,這才與下人一同迴府。


    一路上,馬蹄聲踢踏作響,正如範陽這顆不斷起伏的心一樣。


    皇宮外,百官齊聚。


    劉備穿著繡袍金甲,腰間懸掛著跟隨他出生入死三十多年的雙股劍。


    此刻,季漢的將軍們全部到齊。


    其中包括範陽五日前保舉的王平五人。


    劉備此刻沉著臉,登上戰車,身後的諸葛亮等一眾將軍也紛紛上馬。


    張苞和範陽騎在馬背,跟隨劉備兩側。


    “傳朕旨意,出師伐吳!”


    劉備拔出雙劍,目光淩冽,沉聲喝道。


    “是!”


    三軍將士一起呐喊。


    這次,就連不靠譜的劉禪,也在文武百官之中出現了。


    此刻,劉禪收起以往的稚氣,肥嘟嘟的大臉上不見了笑容,拱手向父親道別。


    “願陛下善保龍體,早日凱旋!”


    李嚴在百官之前列,朗聲拱手道。


    “陛下,保重!”


    文武百官,以及太子劉禪,紛紛朝著劉備以及三軍將士跪倒。


    劉備點點頭,凜冽的風吹亂了他鬢角的白發,卻沒有吹亂他出征伐吳的決心。


    “走!”


    劉備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範陽跟在身邊,心緒不寧的左顧右盼。


    他多希望在最後分別之際,再看一眼張星彩。


    她會出現嗎?


    ……


    成都的東城門外,一陣清風襲來,劉備的大纛旗幟迎風飄揚。


    數萬人的川蜀精兵,早已經將白衣白甲穿戴整齊。


    遠遠望去,軍中一片白色。


    旌旗獵獵,數萬精兵踏著轟鳴強勁的腳步,目光凝重,似乎在彰顯他們為關二爺報仇雪恨的決心。


    劉備身邊的左右旗幟,分別書寫著“踏平江東”和“報仇雪恨”的字樣。


    範陽望著黑壓壓一片的兵馬,似乎在判斷人數。


    他總覺得眼前目之所及的兵馬,壓根沒有十萬,甚至連五萬都沒有。


    “喂,內兄!”


    範陽小聲的碰了一下身邊的張苞,低聲問道:“你說我們現在身邊大概有多少兵馬?”


    張苞聞言,迴頭張望了一下,喃喃說道:“也就差不多兩萬人吧。”


    “兩萬……”


    範陽默默點頭,這和他判斷的相差不大。


    “嘿,你小子在想什麽呢?不會在想剩下的十幾萬兵馬究竟在哪吧?”


    張苞一語道破範陽的心事,範陽笑道:“行啊,被你猜到了。”


    張苞笑道:“成都城才多大,也隻能囤積數萬兵馬。其實大部分的兵馬都和我父親一樣,駐紮在各個州郡城中。”


    “此刻,他們應該已經到達了江州,隻等陛下的兵到與其匯合了。”


    範陽點頭道:“嗯,這一點我也想到了。”


    忽然,一陣悠長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劉備和範陽等人全部聽見了。


    等側過頭一看,卻發現一名身穿白衣白裙的少女,頭戴花環,騎著一匹駿馬在山中小路縱馬急奔。


    她的路線明顯不是在追逐劉備的大路上,而是遠遠的小路,而且這小路直達附近一個不高不低的小土山上。


    不等那少女騎馬到山頂,範陽和張苞同時認出了她。


    “星彩!”


    郎舅二人同時驚唿出聲,就連坐在戰車中的劉備,也不禁微微一驚,側目去看。


    山頂上,張星彩跳下了馬,摘下頭頂的花環拚命的朝著範陽的方向招手。


    範陽的眼眶竟一瞬間不受控製的濕潤了。


    “哎……”


    範陽紅著眼睛,微微一笑。


    張星彩也沒有大喊出聲,但不少將士的目光,都望向了她。


    範陽和星彩遠遠的對視相望,這份愛意終究還是沒有唿喊出口。


    胯下馬繼續保持著勻速,不斷向前。


    範陽望著星彩的視線,也逐漸模糊,那白色的身影逐漸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光點。


    最後,範陽隱隱約約的感覺,星彩似乎重新將那花環,戴在了頭上。


    終於,視線被帶著“報仇雪恨”字眼的旗幟完全遮擋住。


    範陽的心情卻久久沒有平複下來。


    張苞伸手拍在範陽肩膀的鐵甲上,無聲的寬慰著。


    車中的劉備見到這一幕,也不禁感同身受,想到了去世多年,與自己風雨同舟的甘夫人。


    一個情字,注定會伴隨每一個人的一生。


    人可以死,情不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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