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弟子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以為是自己的感官出現了幻覺。


    他在說什麽?


    那個一向與人為善,待人溫和的寧心大師兄,居然是一個信仰福禍論的瘋子!


    福禍論者!


    這四個大字幾乎等同於瘟疫之源,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退後了兩步。


    就連黑獸群都暫緩了攻勢,似乎是等待他發表自己的真知灼見。


    “黑獸真的停了!……你、你是福禍論的瘋子!別靠近他!會染上不幸的——”


    看著驚恐後退的弟子,寧心披散著頭發,用掛著淚痕的臉邪魅一笑。


    “沒錯!不僅僅是我,就連我們的太上三長老昆吾心也一樣,為了完成昆吾大人的任務,我早就在你們每個人身上藏了『禍』。”


    語罷,他掏出一本黑紙白字的功法,其上整整齊齊的印著福禍論口訣:


    “觀元和一,通曉陰陽。”


    “踏足三界,網羅四方!”


    “退避五災,神定六壬,”


    “忘卻七情,了斷吉兇。”


    寧心咧嘴一笑。


    “沒有人能活著跑出問心宗!”


    “執掌福禍,乾坤來朝!!!”


    隨著他喊出最後一句口訣,漆黑的物質如同麵具般包裹了他的臉。


    周圍想要拿下他的弟子長老,全部在這一刻發生了功法反噬!


    寧心的身邊,一條條大地裂縫突兀的出現,讓其他人無法接近。


    “我們福禍論者最喜歡氣運大起大落,正所謂禍不單行,福必雙至。一個人的行為越危險瘋狂,得到的好處就越多。”


    被星空麵具覆蓋的寧心一個閃身,躲過了一隻黑獸的撲殺,隨後又絆了一跤,躲過了另一隻黑獸的進攻。


    他的星空麵具無喜無悲,中性而悅耳的聲音從麵具下傳出:


    “趙光武就在山下,如果你們跑出了護罩,引來大夏戰神,我就完了。”


    第三隻與第四隻黑獸同時躍起,卻因為一點微小的偏差互相撞成了一團。


    “現在開始,我會讓所有的黑獸攻擊我。並且保護你們每一個人,說到做到。”


    “看看是黑獸群在襲擊我的過程中先殺光你們,還是你們通過逃跑求援的方式打敗我吧!這樣的計劃才好玩呀~廢物們。”


    聽著寧心的提議,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無比驚詫,這份驚詫很快就變成了憤怒!


    “不愧是福禍論的瘋子。損人利己和自毀傾向表現的淋漓盡致!”


    幾名青年弟子摩拳擦掌,開始推算下山的最短距離與傳送的安全點位。


    “兄弟們,我們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絕不能讓這個混蛋把我們弄死在這裏!都給我團結起來!幹他娘的福禍論者!”


    一瞬間,群情激奮。


    已經沒有什麽後方了!敵人既然打算不留活口,不如直接魚死網破。


    就算是死,也要引來趙光武,宰了這個囂張的福禍論者!


    麵具下的寧心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憑日常積累的『情誼』,想要讓氣頭上的雙方冷靜,幾乎不可能。他平日雖然與人為善,卻不曾與人深交。


    那麽,隻要樹立一個能激起他們憤怒的、共同的敵人不就好了?


    寧心的目標是通風報信,讓趙光武消滅黑獸、製服昆吾心。


    想要達成這個目標,隻要有一個人活著把消息帶出去就可以了!


    既然如此……


    “總有人會活下來的、並且把這裏的消息帶出去!”


    ——而那個人又何必是我?


    即使被趕來的趙光武刺死,即使死在黑獸的爪牙之下,隻要有更多的師兄弟活下去就夠了!


    他愛著問心宗,愛這個家。


    同時,他也是一名福禍論者。


    大量同門慘死,讓他的心絞痛無比。


    他甚至懷疑眼前會不會是自己造成的,會不會是何守初長老的判斷出現了問題,不應該收留自己這個前福禍論者。


    正是這滅門之『禍』,激發出了巨大的『福』。


    此刻的福禍論者寧心,非常強大!


    “這就是福禍論者嗎?”


    “無視境界修為和自身實力,以福禍這種命運般的神通攻擊和防禦……到底是誰說福禍論者不擅長正麵戰鬥的?”


    無數黑獸撲殺而上,被此刻的寧心紛紛躲過,就連肌肉武僧都看得有些發懵。


    “有把握攔下他們嗎?”


    嘉緒翠皺眉盯著突圍的眾人。


    “哎嘿,好像玩脫了。需要我們魔教的太上大長老——嘉緒翠大人出馬咯。”


    陳花顧扮演的溫道緣一敲腦殼、賣了個萌,看起來人畜無害。


    “別給我突然增加沒用的設定,我們的教團現在一共就兩個活人!”


    “你是想讓他死在我手上,消耗我的氣運吧?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解決。”


    “別這麽冷漠嘛……至少幫我攔一攔突圍的問心宗弟子,不然趙光武一來,我們都要完蛋。”陳花顧無奈的加大了對寧心的圍剿力度。


    “哦?我怎麽覺得,你玩的挺開心呢?”


    嘉緒翠盯著陳花顧,這魔頭說的話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如果真的情況危急,溫道緣早就飛身下場親手鎮殺那個福禍論者了。


    起碼也會打散這些問心宗修士反擊與逃亡的隊伍。


    這位魔道共主表現得如此好整以暇,這隻能說明——寧心的表現雖然精彩,但一切依舊還在溫道緣計劃範圍內。


    看著陳花顧此時揚起的嘴角,嘉緒翠就知道他肯定在憋什麽壞心思。


    現在讓這些問心宗弟子突圍可能都是故意的,甚至是對那個小福禍論者精彩表現的“獎賞”。


    “如果趙光武來了,我絕對會把你丟在這第一個跑,再給你加幾道封印。”


    嘉緒翠頭也不迴的騎著巨大紙鶴 向囚心窟方向飛去。


    要問她為什麽對溫道緣這麽了解,自然是因為他們是同類型的人……如果完全掌控了局勢,對於有趣的獵物當然會升起玩心。


    但布置陣法的苦差事被丟給自己,讓溫道緣獨享了這場掠奪生命的盛宴。


    於是她將這份不爽發泄在了問心宗的修士身上——巨大的紙鶴淩空躍下,卷走了幾個問心宗修士後迅速升空,緊接著重重朝地麵摔下。


    正如嘉緒翠所猜測的那樣,陳花顧與溫道緣正在驚喜的交流著新發現。


    『驚喜。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看到了什麽……一個信福禍論的大好人!』


    『可惜,要不是他在接下來的計劃中必須死,我還想多觀察一會呢。』


    聽著腦海中陳花顧的講述,溫道緣展顏一笑,猜到了另一個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他也沒有閑著,用混元亂刃不停轟擊著囚心窟的大門。


    古老的石門發出厚重的哀鳴。


    與此同時,囚心幻境內。


    幾乎所有囚心幻境中,都出現了一隻漆黑的惡獸。這黑獸在找到幻境的主人後,就會吐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圓球內部,顯示著問心宗的戰況。


    “好好好!關了老子這麽久,早就該那些問心宗的偽君子們遭難了!”


    “唔哈哈!尊主的黑獸天下無敵呀!”


    “轟碎它!轟碎它!我們願奉您為主——”


    比起群魔的瘋狂,有五人就冷靜的多了。他們是溫道緣看中的核心成員。


    除了黑金剛、錦鈴兒,狼麵老人外,隊伍中還多了一個金發碧眼的陰鬱男人,以及一具粉紅色的霓裳骷髏。


    在溫道緣發動總攻後,他們的幻境就被聯通在了一起。麵前密密麻麻的水晶球,讓他們可以了解整個問心宗的戰況。


    不管是偷襲昆吾心,還是黑獸的暗殺行動,都讓他們無比振奮!


    “嗬嗬,堂堂正道巨擘問心宗都出了福禍論者,還是問心宗的當代大師兄。”


    “外麵的世界真是要變天了啊……屬於我們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狼麵老人笑逐顏開,露出了森森獠牙。


    “趙光武……雖然很想立刻與你決鬥,但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毫無勝算。”


    黑金剛這個武瘋子,則因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發愁。


    “鈴兒也這麽覺得,那個人很危險!現在的大家無法戰勝他,必須遠離。”


    錦鈴兒的頭已經變成了一個搖晃的大鈴鐺,但聲音依舊清脆悅耳。


    “趙光武嗎……真想把他做成子彈啊。”


    陰鬱男人撩了撩額前卷曲的碎發,用手帕溫柔的擦拭著一杆狙擊槍。


    槍身暗金色的花紋閃著寒光。


    “哼,不解風情的臭男人罷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他迷上我的~”


    粉色骷髏撩起了衣服,搔首弄姿似的舞動著隻有骸骨的身體。


    浮空的骨頭哢哢作響。


    “注意點!這裏還有小孩子呢。”


    狼麵老人下意識的去捂錦鈴兒的眼睛,但這沒有五官的巨大銅鈴,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一對狼爪停在了半空。


    “金剛哥哥,你覺得我們一起上,能打敗那個破壞大家夢想的壞蛋嗎?”


    黑金剛認真的思索了幾秒,搖了搖頭。


    終於,在群魔的矚目之下,問心窟被轟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一道光照進了這沉寂在陰影中的石窟。


    “吾乃魔道共主!”


    塵土翻飛,當所有塵埃落定,溫道緣如同救世主一般,沐浴在破開囚心窟後射來的光明之下,向群魔伸出了救贖之手。


    “奉我為主,你們的尊主將會給予你們自由,幫你們奪迴失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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