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陸全卻炯炯地看著碧草,嘴裏問道:「大當家的,這個丫頭可信嗎?她一直在邊上聽我倆之言,若是個不相幹的,我正好將她推下懸崖,免得她多嘴說出您的私隱!」


    碧草不幹了,跳腳罵道:「推你個大頭鬼!我才是縣主頂貼心的丫鬟,你算哪根蔥!」


    眠棠收拾起煩亂的心情,隻對碧草道:「他說的那些個話,你一個字都不許外出,甚至連芳歇都不能說,若是你傳出去,不必別人,我親自收拾了你!」


    碧草嚇得一縮脖子,這才發現事態的嚴重性。其實他們說的這些,她都搞不大明白,自然也不會隨便亂傳。


    眠棠要迴去了,便抓緊問他們來此處作甚。


    陸全老實道:「我們東州的義軍被淮陽王剿了大半,剩下的也被他懷柔招安了不少,二哥在陣前跟他對峙,被他一劍刺中了胸部要害,我們幾個拚全力救下他,便就此逃了出來。本來大哥帶著我們準備行經眞州往南邊走一走的。可是誰想到眞州封府,我們出不去了,隻能躲避起來,免得被官兵追捕。」


    柳眠棠搞清楚了原來她當初救下的是四個兄弟,分別被她起名叫陸忠、陸義、陸兩、陸全。而老二腦瓜活絡,便在東州掀動著災民起事。結果兵敗逃到這裏,正趕著有人冒充了他們的名頭鬧事。


    他們並不知這些人是為了抓捕淮陽王的家眷,還以為是在誘捕著他們,所以也是極力逃串。這才在荒草店那裏與她相遇。


    這位小子不像是說謊,因為許多的細節可不是隨口亂編就能對上了。


    若是這小子說得都是真的,最起碼淮陽王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憂患,他已經解除了東州的大亂,隻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暫時困住,不能及時迴援罷了。


    柳眠棠讓陸全先迴去,待得容空,她會去山下的荒草店那裏尋他們。


    於是等得她迴去之後,讓芳歇生火做飯,而她則默默坐在一旁思踱著剛剛知悉的真相。


    同時心裏升騰出一個疑問,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落水,是仰山芸娘的手筆。可是現在聽了陸全的話,好似當初追捕她的是官兵?但是她知道,那些官兵絕對不是崔行舟指派的。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煞費苦心地用自己來釣「陸文」。


    想到淮陽王每次提到陸文時的咬牙切齒,為了抓捕陸文時,用掉的時間與精力,眠棠可以想象王爺對陸文有一種貓抓耗子的執著。


    她以前很欣賞自家男人的這種執著,可是現在確實滿肚子的心慌——如果她真的是仰山陸文,那麽崔行舟知道了,可會容她?


    不過當務之急,並不是想著這些事情,而是該如何逃脫這些假冒匪兵的追捕。


    眠棠靠在大樹的樹蔭下,惆悵地看著遠山,還是不禁在想崔行舟此時此刻正在作什麽。


    同樣心念淮陽王的,不止柳眠棠一人。


    此時此刻,綏王騰地從軟塌上起身,一把將身上的美姬推倒在地上,惡狠狠道:「你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那侍衛一臉緊張道:「啟……啟稟王爺,淮陽王派人將啟程去京城的王妃與小世子擄走了。他留話給您,讓您拿楚太妃和淮桑縣主跟他換人……」


    原來就在昨夜,早就啟程去了京城的綏王妃和世子爺,突然被一群蒙麵人給劫掠了,當時那群人也沒有留下書信,隻帶了口信給綏王,其實當時的話,更難聽。


    直叫綏王老實些,善待太妃與縣主,不然的話,管叫全天下人都知道綏王綠雲壓頂,讓他的兒子添無數個幹爹義父!


    綏王聽了,氣得臉色發漲,破口大罵:「換?本王連毛都沒抓到,他媽的拿什麽跟他換!」


    這次為了困住崔行舟,綏王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可他萬萬沒想到,剛剛殺出重圍的淮陽王竟然給他來了這麽一個迴馬槍!


    他與綏王妃雖然也算不得什麽神仙眷屬,可是若是綏王妃被劫持的消息傳揚開來,叫他皇室正統王爺的臉兒往哪擱?


    原來,崔行舟解了離島之圍後,得到眞州失守的消息,隻帶了一隊精兵從水路進發,一路衝破關卡,直殺迴了眞州府。


    而大部隊因為行程不夠快,而留在後麵,正好可以遮人耳目,作淮陽王並沒有迴來的假象。


    這一路他是恨不得生出雙翼,真是遇佛殺佛,逢魔斬魔。


    可是如此日夜兼程到了王府,昔日的朱門高牆卻已經是被火燎過後的斷壁殘垣,還有一地的屍體。


    看著自己的王府裏一片慘狀,崔行舟的心都緊縮了,飛身撲過去翻檢著有無眠棠和母親的屍體。


    那等癲狂的樣子,讓手下的侍衛們都看得膽戰心驚,連忙也過去幫著尋找。


    等到手下檢查一遍,並沒有看到王府的任何一位主子後,崔行舟才略略鬆了一口氣,疲憊地躺入血泊之中。


    東州的禍亂剛剛解除,自己的後院卻起了火。


    現在是眞州府裏亂得很,不光是有匪兵,還有一群趁火打劫的潑皮無賴。可是崔行舟一路走來,也很清楚,這些敢明目張膽毀了王府的人,絕對不是眞州的那幫泥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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