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這次乖乖沒有說話。不過她覺自己這輩子的心胸都不會豁達。


    崔行舟納妾的那一日,便是她離府之時。她一輩子都學不會跟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太妃鋪墊好了,這才說了自己想要說的話:「你也知道,行舟先前有一門姻緣,定的是他的表妹廉苪蘭。隻是兩個孩子起了誤會,便解了婚約。苪蘭那孩子的被行舟也是耽誤得不輕,年歲大得不好再找了,你要清楚,按道理,可是人家先,你在後。若是無你,說不定行舟也不會起了解除婚約的心思。現在眞州城裏傳得風言風語,說是行舟見色忘義,為了你拋棄了苪蘭。這對與他的名聲實在是不利。我也是輾轉反側了甚久,這才想到,不如讓你和苪蘭一起入門,這樣也就成全了行舟的名聲……」


    眠棠慢慢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著太妃道:「我不太懂太妃的意思……」


    楚太妃沒好氣道:「你腦子那麽靈。如何聽不懂?我的意思是,讓廉苪蘭與你為平妻,一同入王府。」


    眠棠的眉色未動道:「古人雲,諸侯無二嫡。王爺若是娶了平妻,將來哪個兒子算作嫡子?這所謂的平妻,乃是那些在外四海為家的商賈們行的事情。反正一妻在南,一妻在北,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兩個平妻共在王府裏,隻怕再賢德的,將來也變得不太賢德。到時候王府讓人說嘴的地方也會越來越多……這般荒誕的想法,不像是太妃能想出來的?難不成太妃最近在外麵的茶宴上,跟楚姨媽見得勤了?」


    太妃已經習慣了眠棠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目的樣子,沒想到一隻溫順綿軟的小兔子今日卻突然暴起,露著尖嘴獠牙跟她嗆話。


    她氣得坐了起來,拍著床榻道:「你反了?怎麽跟我說話的?」


    眠棠微笑起身,福禮道:「好在我還未與王爺成婚,算不得太妃正式的兒媳婦,這麽跟太妃頂嘴,最多隻能算是我無禮,不堪為王府嬌客。眠棠這便告辭離府,還請太妃好些將歇。」


    說完眠棠轉身就走,連自己的衣裳行李箱子都不拿,隻領著兩個貼身的丫鬟,直直出了王府去了。


    太妃先是沒有反應過來,隻氣得拍床榻拍胸口,待反應過來要攔著人時,眠棠早已經坐了馬車揚長而去了。


    芳歇剛才是看見眠棠跟太妃頂嘴的,嚇得不輕,直到上了馬車才問:「縣主,太妃也不過是跟您商量,這麽酸臉子離府……不太好吧?」


    眠棠卻一臉輕鬆道:「太妃耳根子軟,受了人攛掇,我應了,便讓奸人得逞;不應,便要讓太妃不快。既然不能答應,索性就讓她不痛快到底。那廉苪蘭到處說我壞話,我走了,才顯出她的厲害。」


    一個解了婚書的,卻擠兌走了快要成禮的,廉小姐的本事大了去了。


    她不是愛在人後搬弄是非嗎?那她柳眠棠也跟著學,管教第二日,真州府滿城都知道廉家母女如何不要臉地求著王府收迴前言,再納了她廉苪蘭,生生擠兌走了萬歲親封的縣主。也省得廉小姐處處裝可憐。


    眠棠這幾日對太妃一讓再讓,畢竟她是崔行舟的母親,她不好太過分。


    不過凡事都有底線,今日太妃的提議便是碰了她的底線。所以,她也幹脆表明態度,告知太妃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柳眠棠並沒有迴北街。她在靈泉鎮已經另買了個大宅子,原本是打算讓商鋪往來的客商暫時歇腳用的。所以也是加緊修繕,如今也是能住人的樣子。


    如今,現成的大宅院倒是可以讓她暫時落腳。


    眠棠走得倒幹脆,可是太妃心裏卻亂了套。


    說實在,她這次提議也不過是試探。眠棠性子那麽軟,就算不樂意,提出來,太妃也有話去懟她。待得言語較量幾個來迴後,也有商有量了。


    畢竟眠棠的出身是硬傷,做過崔行舟的外室也是不爭的事實。若是她有自知之明,便學了戲文裏常見的讓賢橋段,主動甘為貴妾,那就再好不過了。


    到時候王府有廉苪蘭這樣出身清白的正妻,還有兒子真正喜歡的女子為妾服侍,自然上下一團和氣。


    這就是太妃被廉楚氏裝可憐吐苦水,又過了幾次耳風,被吹得動搖後想出的折中法子。


    可是太妃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眠棠突然開口發難,一副寸土不讓的架勢,竟然就此撂挑子走人了。


    若是兒子迴來,卻發現自己把人氣走了……楚太妃知道兒子一定會生氣的。


    一時間,她懊悔今日話說得太直,又氣柳眠棠不給自己台階下。隻吩咐屋裏的丫鬟婆子將口風緊閉,誰也不許對外說柳眠棠離府的事情。


    待過些日子,太妃琢磨著再尋機會給這柳眠棠台階下,讓她迴來就是了。


    因為當初柳眠棠並未從大門出去,而是走了偏門,所以王府裏知道這事兒的還真是不多。


    王妃雖然心裏是這麽盤算的,可沒想到緊接下來的局數變化,讓她也無暇顧及去尋柳眠棠迴來了。


    就在柳眠棠離府的三天後,王府送給王爺的家書全都半路被退了胡來。據說驛道已經被阻斷,書信壓根傳遞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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