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鷹勳爵微微喘息,眼神裏浮現一絲閃爍的陰謀,他拖延著時間,同時試圖從黑羽的語調裏抓住任何鬆動的痕跡。


    他的手微微攥緊,手腕上的表針緩慢地劃過,他輕輕摁了一下按鈕,查看了一眼手表屏幕上顯示的定位器的地理位置坐標。


    他又悄悄摁下了快捷鍵,激活了另一個定位器,那個定位器與自己的這個是雙生定位器,通訊原理類似於量子糾纏,另一個定位器在達裏安手中,對方可以精準的知道他目前所在的地點。


    他轉過頭,語氣依然狂傲,仿佛被擊碎的不過是皮囊,靈魂從未折服。


    “黑羽,你所謂的命運,不過是你相信的牢籠罷了。2024年,量子芯片的問世已經證實了多元宇宙的存在。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每個人的命運,在無數個宇宙裏都可能有不同的結果。那些村民會死,隻是因為在這一條時間線上,他們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偶然。他們死去的理由,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某種必然的宿命。黑羽,你也一樣,在某些平行宇宙裏,你根本不存在。也許你的父母從未相遇,或者,他們相遇卻沒有將你帶到這個世界。”


    他微微揚起下巴,聲音仿佛一把鈍刀,緩慢地剝離著黑羽的信念:“你在這個時空中是幸運的,因為你存在,但你在另外的時空是不幸的,因為你根本不存在。對於宇宙本身而言,每個人都是如螻蟻一般渺小的存在。所以不是因為我的出現那些生命被抹殺,而是因為在那個平行宇宙或者那條時間線上,他們本就不應該存在或必然會死去。”


    黑羽的眉頭微微皺起,指關節在槍柄上泛起青白色。他盯著獵鷹勳爵,聲音冰冷:“你這是在為自己的罪行辯解。你不過是在把毀滅變成一種邏輯合理化,讓自己活得更好過一些。”


    獵鷹勳爵的目光如深淵般幽暗,他看著黑羽,嘴角微微抽動:“不,你還不懂。多維時空理論的起源,是我;時空傳送裝置的第一步發明,也是我。你們的時空安全管理局,那個自詡為‘維護時間正義’的機構,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我的貢獻之上的。你能成為執法者,能站在這裏和我對峙,都是因為我。黑羽,你應該抓捕的人是安東尼奧·布朗寧,而我,知道他在哪兒。”


    黑羽的眼中寒光一閃,他不動聲色地舉起了槍:“不要試圖混淆是非,獵鷹勳爵。我要抓的人就是你——布萊爾·維特斯。我查過2082年的弗蘭克·海因茲教授死亡的全部卷宗,所有證據都指向安東尼奧·布朗寧。但我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布萊爾·維特斯。”


    獵鷹勳爵艱難的沙漠中跋涉,他低聲嗤笑,他抬起那張被燒傷的臉,眼神中有種壓抑的瘋狂:“黑羽,你不會殺我。因為你知道我對這個世界的價值遠超你的理解。你一個小小的時空警察,根本無權決定我的命運。”


    黑羽冷冷地迴應:“你錯了。我的職責是抓捕你,控製住你,而審判你的是會是時間法庭或者是國際刑事法庭。”


    獵鷹勳爵說:“黑羽警官。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黑羽麵容冷峻道:“我們根本沒有什麽可以談的交易。”


    獵鷹勳爵說:“不不不,任何交易都可以談,隻是你想不想要和價碼夠不夠高的問題。我說過,我掌控你的秘密。你以為我這樣的時空罪犯為了自己的安全,不會提前去了解我的敵人的情況?”


    黑羽饒有興趣的問:“哦?你知道我什麽秘密?”


    獵鷹勳爵歎息道:“你對你的身世難道不感興趣嗎?”


    黑羽搖了搖頭,“我是個孤兒,我不知道我的身世,不知道父母是誰,也不感興趣,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所以,請收起你的想法。”


    “你錯了,每個人都需要交易,命運總是會在你毫無期待的時候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獵鷹勳爵內心產生了一種挫敗感,他能擺脫這個執拗的時空警察嗎?


    “你省省吧,獵鷹勳爵,我不可能放你走的。”黑羽盯著獵鷹勳爵,如同看著一頭困獸。


    “你抓了我,會怎麽處理我,將我送迴2082年?那大約需要很多很多能量,超乎你的想象。而你知道的,在這個時代,沒有我的技術,你能從哪兒搞到那麽多的能量?”


    “誰說我要把你送迴2082年?” 黑羽說,“我隻要將你提交審判,永遠囚禁你,或者殺掉你,就能終結你對這世界想要所做的一切,包括抹去你未來的時間線。”


    “審判?”獵鷹勳爵的聲音帶著諷刺與悲涼,“黑羽,你們時空警察不過是時空安全局的奴仆。你能阻止我,卻阻止不了2088年的世界末日。你甚至無法想象,地球將如何在大洪水和火山爆發中湮滅,億萬人將死於恐懼與絕望。而那些你所謂的‘時空秩序的正義’,不過是少數既得利益者維持現狀的虛偽麵具罷了。”


    黑羽的手一動,另一隻手銬哢地一聲扣在獵鷹勳爵的手腕上。


    獵鷹勳爵沒有做無謂的掙紮,隻是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達裏安應該到了。


    但四周的沙漠仍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飛行器的蹤影。


    獵鷹勳爵的笑容逐漸收斂,心中一絲不安如細線般滲入靈魂:達裏安為什麽還沒來?是信號被幹擾了,還是他也出事兒了?……又或者,達裏安背叛了他?想自己自立為王?


    他抬頭望著黑羽,繼續拖延時間,嘴唇微微顫動:“你不能殺我,殺了我是對全人類的損失,是我發現了多維宇宙時空模型,我發明了時空傳送設備。我對這個世界有巨大的貢獻。”


    “是你發明的?”黑羽麵對獵鷹勳爵嘲諷道:“真的嗎?可惜沒有人會知道。人們都以為是海因茲教授和安東尼奧·布朗寧發明的。你就是因為這個想要改變未來? 也許是那些異星客給了你靈感、知識和智慧。異星客給你這些技術是用來造福人類,而非給地球帶來禍患和災難,或者成為爭權奪利的工具。”


    獵鷹勳爵的靈魂一陣震顫,黑羽刺痛了他內心最隱秘的傷口,“我本可以重新書寫曆史,改寫未來。”


    “落在我手裏,你恐怕沒機會了。”黑羽走上前,拍了拍獵鷹勳爵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時空警察不會幹掉年少的你,隻會懲罰那個罪孽深重的你。無論你曾經多麽聰明,多麽有價值,多麽偉大,但現在,在我這個時空警察的眼裏,你也隻是時空罪犯而已。”


    獵鷹勳爵不屑一顧的輕笑,毫不理會黑羽的威脅,淡淡道:“多元宇宙、多維空間、時空傳送這些最危險的技術,又何嚐不是對人性的考驗。你怎麽知道異星客給地球人這項技術的初衷是什麽?是善還是惡?是恩賜還是報複?”


    黑羽看著他,眼神堅定如磐石:“這些不重要了,總之,我會親手剪斷你未來的時間線,終結你對未來的任何計劃和預謀。”


    獵鷹勳爵從黑羽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絲無與倫比的殘忍。


    東方的地平線上,一抹魚肚白悄然浮現。沙漠的風帶著微微的涼意,吹過兩人的臉龐,仿佛時間也在這一刻屏住了唿吸。


    *****************


    在沙漠的另一端,遠離那片漫無邊際的黃沙,一個剛剛布置起來的科研基地氣氛嚴肅而沉重。


    鐵門緊閉,幾名守衛警惕地站在入口前,荷槍實彈,目光銳利如刀,仿佛任何輕微的響動都可能成為致命的威脅。


    基地內,一批批研究設備早已提前通過時空傳送裝置傳送到達。


    臨時雇傭的工作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搬運、安置這些設備,忙碌的身影交織成一張無聲的網,捕捉著每一絲可能的變化。


    達裏安冷峻的麵容視察著周圍的一切。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冷峻的目光像刀刃般切割著周圍的一切。


    空曠的操場上顯得格外安靜,唯一的聲音是風輕輕吹過操場上的空曠地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操場上預留的空間足夠闊綽,不久後一大一小兩個時空傳送裝置將突然出現在操場上。


    基地內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一切都在為某個偉大時刻的到來做準備。隻是,那個時刻似乎並未如期而至。


    達裏安的心中隱約泛起了一絲不安。獵鷹勳爵和庫伯早已通過信息通知他,提醒他留意時空傳送的時間。


    按理說,他們早該抵達,但現在,連一絲痕跡都沒有。時空的流動,仿佛忽然變得異常沉重,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庫伯那邊上了時空傳送裝置,但他知道有柯琳搗亂,所以很可能時空傳送裝置傳到別的地方了。那麽,獵鷹勳爵那邊呢?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設備,停留在手表上的定位激活裝置上。紅色的光閃爍了一下,仿佛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帶來一種深深的不安。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標記清晰而明亮——那應該是獵鷹勳爵的位置,那個紅色的閃光無聲地警告著他,獵鷹勳爵似乎遇到了危險。


    達裏安微微皺眉,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猜疑,但很快便恢複了冷靜。


    站在一旁的艾登,背靠著門口,手中的槍靜默地握在手中,他的神情卻充滿了某種無法忽視的焦慮。


    “大人,發生了什麽?”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猶豫,“是不是可能,他們遇到了什麽麻煩?”


    達裏安沒有立刻迴答,他的目光穿透窗外,凝視著遠方那片黃沙,心中似乎正經曆著一場無聲的風暴。


    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也許他們不會再來了。”他站了起來,似乎並不急於采取任何行動。許久以來的等待、猜疑和權謀鬥爭,如今仿佛化作了一種令人陶醉的輕鬆感。


    四年來,達裏安一直處於獵鷹勳爵的壓製之下,像一隻被困在籠中的猛獸。他與獵鷹勳爵的關係,充滿了複雜的層次:既是合作夥伴,又是深藏心底的敵人。


    現在,在這個時代,他的指揮權、他的財富、他的一切似乎都依賴於那個名字——獵鷹勳爵。若是獵鷹勳爵死了,那麽這一切會變得如何?


    他很清楚,他並不關心獵鷹勳爵的生死——獵鷹勳爵是他的雇主,但在他心底,獵鷹勳爵是一個可以為他帶來更多權力與財富的工具。


    如果獵鷹勳爵死了,他所創造的那些科研成果、那些驚天動地的科技理論是否會延續下去,達裏安並不完全確定,但這正好給了他機會,不是嗎?


    獵鷹勳爵是時空偷渡這艘客船的領頭船長,如果失去了船長,這艘船的船員也將分崩離析。


    不,也許其他那些被獵鷹勳爵綁架來的科學家也並不重要,因為獵鷹勳爵拷貝了他們的大腦記憶和意識,他們隻要重新換一副軀體,隻要有人強迫他們,指揮他們,他們這些科學怪人又可以重新開始工作。


    也許他達裏安可以當這個新的船長,又或者他可以為這艘偷渡客船重新找一個船長。一個比獵鷹勳爵更強大的靠山當船長。


    既然獵鷹勳爵留下來的技術能夠重新創造出那些科學家,當然也可以重新創造出一個獵鷹勳爵,新的獵鷹勳爵可以成為他或者新船長的工具,而非相反。


    “這麽看來,獵鷹勳爵這個船長,死了也許不重要。” 達裏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那笑容裏帶著冷酷的自信,他內心暗想,“他若死了,新的船長總會出現。而這,將是新的機會。”


    他目光一閃,轉向艾登,“也許我們需要時間,需要等待,又或者需要一盤新的棋局。”


    艾登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望著達裏安,他沒能聽懂達裏安的弦外之音。


    達裏安站起身,冷靜地開口:“也許我們該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麽,獵鷹勳爵到底怎麽樣了。”他轉身,走向大門,冷靜而從容,仿佛已經準備好迎接接下來的任何挑戰。幾名保鏢跟著他走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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