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基地,獵鷹勳爵的辦公室內,達裏安正在向獵鷹勳爵匯報工作。


    柯琳則在走廊上徘徊,透過辦公室的玻璃隔斷牆,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獵鷹勳爵和達裏安的嘴唇動作,她讀著二人的唇語。


    “大人,已經給亞瑟·格雷注射了鎮定劑,下一步該如何處置?”達裏安畢恭畢敬的請示。


    “把他關進時空監獄,讓他好好冷靜冷靜。”


    “他的情緒目前很不穩定,如果再關進時空監獄,恐怕會瘋掉……”


    “達裏安,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已經瘋了,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是他是實驗計算和實驗模擬方麵的核心骨幹,如果失去了他,很難找到替代者。”達裏安還想勸說。


    獵鷹勳爵冷笑一聲:“如果他動搖了立場,那麽他將不再是研究基地的核心骨幹,他隻能是一個威脅,一個漏洞,一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炸彈。”


    達裏安不敢繼續多說,他迅速的退下,準備離開。


    砰砰砰——


    外間傳來敲門聲。


    達裏安打開門,柯琳順勢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麽?” 獵鷹勳爵看上去情緒很壞,亞瑟·格雷的失控和背叛讓他失去了耐心,內心狂亂。


    柯琳抓緊時間表達自己的想法:“獵鷹勳爵,我有一個請求。目睹研究基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很難過,看來我之前對實驗基地的安全評估並不完整,在我看來,最大的安全隱患,不在於係統,不在於技術參數,不在於設備維護方麵的疏漏,不在於輻射泄露,而在於人心。人心方麵出現的隱患,更為可怕, 我想留在研究中心,調查和了解每一位科研人員內心的想法,如果他們有什麽危險的舉動,早期及時發現,可以想辦法將這種危險遏製在萌芽階段,防患於未然。”


    “你覺得你有能力能深入這些人的內心?發現端倪和隱患?難道催眠師和心理醫生不比你更適合這項工作?”獵鷹勳爵挑釁的望著她。


    “但我比他們更了解實驗基地,也更了解這些科學家在研究什麽,而且,在我那個時代,我是一名調查員,試想,如果亞瑟·格雷不是像今天這樣失控,而是將憂懼埋藏在心底,然後在暗中給研究進程使絆子,或者在計算程序中埋入病毒,或者還有後手,而且別人都還沒發現,那會發生什麽?也許亞瑟·格雷針對實驗基地還有其他的後手,也未可知。我認為在研究基地對每一位科學家的心理狀態和態度進行徹底的調查是十分必要的,我有信心比催眠師和心理醫生更有能力完成這項工作。” 柯琳解釋道。


    “好,我同意你這麽做。”獵鷹勳爵答應的很爽快。


    “達裏安,同時安排催眠師和心理師也對研究人員進行安撫和了解,看看他們能發現什麽隱患?”


    “遵命,大人。”


    ****************


    柯琳端著食物和水,走進關押亞瑟·格雷的地牢,陰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令人窒息的沉寂。


    亞瑟·格雷被鐵鏈和鐐銬鎖在角落,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他雙目無神,嘴唇幹裂,如同一個被丟棄的木偶,靈魂早已遠離此地。


    “格雷先生?您要不要喝點水?吃點東西?” 柯琳問道,遞給他一瓶水,將托盤擺在格雷的麵前。


    “還有必要嗎?所有人都要死。”亞瑟·格雷死氣沉沉的望著她。


    “但至少現在我們都還活著,而且隻要您想象中的最糟糕的情況沒有發生,那麽我們就有機會活下去。”柯琳說,“人總是要心存希望,不放棄,才能實現願望,不是嗎?”


    亞瑟·格雷目光中似乎燃起一抹希望,眼神閃過一道光彩,他起身,“你是誰?你能想辦法阻止這一切嗎?”


    “我來自未來,是從你們實驗造成的時空裂隙中穿越而來。和您一樣,我現在為獵鷹勳爵工作。沒有人希望這世界毀滅,就連獵鷹勳爵也不希望。所以請您告訴我,是什麽讓您覺得地獄之門即將打開? 世界末日即將到來?”


    亞瑟·格雷得知眼前的少女和他一樣是來自未來,被迫為獵鷹勳爵工作,他不知不覺卸下了心防。


    “程序提前算出來了那個結果,打開了另一個維度的縫隙。”亞瑟·格雷緩緩的閉上眼睛,在腦中重溫那些畫麵。


    柯琳的意識波如同章魚的觸手,去探測亞瑟·格雷的意識世界。


    她的意識穿透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進入了亞瑟的內心世界,那裏充滿焦慮,滿目瘡痍。


    亞瑟頭腦中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混亂而深邃。


    她看到他日複一日地操作著量子計算機,計算著人造黑洞的方程式。那些複雜的公式與模型在他腦海中交織成一片,如同無法解開的迷宮。


    亞瑟的意識深處,似乎打開了一個新的維度。


    柯琳看到了那些畫麵,仿佛置身於一個無盡的時空長河,看到地球在億萬年間的滄海桑田。遠古的單細胞生物在海洋中蠕動,隨即演變成了複雜的生命,恐龍稱霸陸地,冰川覆蓋大地,很多物種滅絕,古老的文明興衰更迭。


    她眼前的畫麵不斷變化,時間的流逝令人目眩神迷。


    時間推移,畫麵變得更加壓抑、黑暗。一座座城市在幾秒之內從興建大廢墟,再變為塵土消散在風中,繁榮與毀滅,進化與退化,時間無情碾壓萬物。


    未來的地球在亞瑟的意識中走向了毀滅,曾經繁盛的生命消逝殆盡,留下的是一片荒蕪的荒原,隨著時間機器的量子計算繼續,海洋蒸發,太陽膨脹成紅巨星,地球最終化為荒蕪的焦土,消失在宇宙的黑暗之中。


    宇宙最終坍縮,無窮無盡的能量奔湧而來,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範圍。


    每一次計算,都像是在撕裂他的精神。


    在這段超現實的旅程中,亞瑟發現實驗的終極打開了另一個維度的大門,在那個維度,時間不再線性流動,而是扭曲成巨大的旋渦,漩渦的中心,過去、現在和未來彼此交織,一片混沌。


    如同感染了病毒的程序,時空的秩序開始崩潰,一切都變得無法預料。


    亞瑟看到了無數個可能的自己,在不同的時間線中過著截然不同的人生,每一條時間線都像是分叉的河流,彼此衝撞,造成無法預料的時空混亂。


    亞瑟的心智正是因為這些無盡的畫麵影響,最終崩潰的。


    在半夢半醒的沉醉之間,亞瑟·格雷喃喃低語,“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我們終將被自己創造的災難所吞噬和毀滅。為了不讓魔盒打開,我隻能在上麵增加一個鎖,一道封印……”


    ************


    柯琳走出地牢,達裏安斜斜靠在牆壁上,目光凝重的望著她,眼神略顯古怪,慵懶的語氣問道:“怎麽樣?你發現了點兒什麽?”


    那語氣,就好像他根本不期待從柯琳那裏得到任何發現一樣。


    “不好說,也許是很嚴重的問題,帶我去見獵鷹勳爵。”柯琳冷冷道,“對了,暫時不要將亞瑟送入你們口中的時光輪迴監獄。這樣無助於解決問題,相反,還會加速他心理防線的全麵崩潰。”


    “這可由不得你,我們隻聽獵鷹勳爵的指示。”


    會議室中,獵鷹勳爵坐在柯琳對麵,嘴角噙著一抹冷漠的微笑,眼神卻如深海般看不透。


    “你到底調查出了什麽?”獵鷹勳爵的話語在空氣中徘徊,如冰冷的鎖鏈纏繞在柯琳心上。


    “獵鷹勳爵,亞瑟他似乎在整個實驗的計算程序中埋了一個隱藏的炸彈,一個巨大的bug,一個阻礙、一個陷阱、一個屏障,而他的目的是想“封印”您研究實驗的成果,他將您的研究實驗的最終成果認定為一個潘多拉魔盒,而他的目的就是要封印潘多拉魔盒,他在程序中做了最後一道封鎖。如果有人試圖打開,那麽就會徹底拖垮整個研究進程,造成重大破壞。 至於這個封印方法是什麽,他不肯透露絲毫。如果逼他,他的精神一旦崩潰,後果很難設想,也許他會尋死,這樣,我們就永遠不知道他做了什麽。” 柯琳略微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這不僅僅是個技術問題,甚至是一種哲學上的困局。”


    她眼前浮現出亞瑟·格雷的目光,布滿血絲、充滿恐懼和內疚。他曾經看到的那些畫麵,那些不可名狀的未來景象,讓他幾乎瘋掉,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在自己的能力和權限範圍內用自己的技術手段去封印,去給整個研究的必要工具增加一把鎖。


    “達裏安,你怎麽看?”獵鷹勳爵隨意問道,眼中閃動銳利光芒。


    “如果柯琳說的是真的,那麽當務之急是解決這個暗藏的炸彈、bug和封印,如果這個主要矛盾不被解決,未來所有研究可能都是徒勞無功的。”達裏安突然被問起,毫無準備,唐突道。


    “柯琳,你答應我的,還要去調查其他的科學家和研究員,看看他們的人心中是否藏著什麽隱患。你繼續調查,要快,看看他們是否知曉亞瑟·格雷暗藏的炸彈、bug和封印手法的任何線索。你會幫我找到那個炸彈的,對吧?”獵鷹勳爵語調低沉,每一個字如重錘般落下。


    柯琳輕輕點頭,眼神堅定了幾分。她明白,獵鷹勳爵並沒有完全信任她。他派她去調查其他科學家,不僅僅是為了找到亞瑟·格雷的秘密,更是試探她的忠誠。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種權謀的暗流中保持平衡。


    “我這就去調查他們。”她終於開口,聲音平靜,但內心波瀾四起。


    她內心深處正經曆著劇烈的衝突。她找機會進入研究基地,原本是為了阻止獵鷹勳爵利用其黑洞製造技術擾亂時間線、影響未來世界的進程。


    而如今,她卻被迫幫助他解開這道封鎖,甚至幫助他向著那不歸路邁進一大步。她知道,一旦幫助獵鷹勳爵成功,她的行動將加速一個可能導致時間混亂的未來。但如果她不這樣做,她會失去這個潛伏的機會,無法了解獵鷹勳爵更多的計劃與秘密。


    這是一次巨大的賭注。


    “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獵鷹勳爵目光緊盯著她,帶著深深的威脅。柯琳微微低下頭,掩飾住內心的動蕩。


    離開會議室後,柯琳在長長的走廊上踱步,周圍是實驗室的監控攝像頭,她能感覺到達裏安和獵鷹勳爵的眼睛時刻盯著自己。


    她現在的任務是必須找到亞瑟設置的“封印”,還有其他科學家和研究人員內心的隱患,可她也清楚,這麽做,她算不是時空犯罪者的共犯?


    思緒翻湧,她最終決定,這件事無法拖延。她需要利用這次調查的機會,深入探究真相,證明自己的價值,贏得獵鷹勳爵更多的信任,同時找到真正破壞他的計劃的機會。


    這個計劃的關鍵在於,讓獵鷹勳爵相信自己在為他效力,但她是在布局一場比他更為深遠的棋局,收集獵鷹勳爵的罪行,將獵鷹勳爵這個時空犯罪者最終繩之以法。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心中默念著:即便是最鋒利的劍,也會在利刃之間折斷。而我,將找到屬於我的那一把利刃。


    這是一次危險的博弈,而她將身處其中,腳下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通向毀滅或救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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