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琳跟隨著黑羽上了越野車,二人正準備出發,後麵卻傳來一陣細碎而清脆的腳步聲,


    柯琳轉頭朝後窗觀望,隻見傑用彈簧般的速度飛奔而來,腳下塵土飛揚,“等等我。”他喊道。


    柯琳打開車門,走了下來,“傑,怎麽了?”


    “我想跟你們一起去。”傑堅強的抹掉眼淚,似已下定決心。


    柯琳的視線望向黑羽,征求他的意見。


    “傑,會很危險,那裏狩獵者和獵物正在交戰,而子彈和炸藥是不長眼睛的,你可明白?”黑羽冷冷的說。


    “我明白,但我想要去。”傑眼神堅定,“而且,你們也需要我這個向導。”


    “上車吧。”黑羽說。


    越野車轟鳴著穿過崎嶇不平的地麵,發出低沉而強勁的引擎聲。


    “我們可以先去救濟站嗎?一會兒也許會遇上變異的生物,我們可以用肉類食物擺脫他們。”傑說。


    “不用。我們有槍。傑,你會用槍嗎?”黑羽問。


    傑搖了搖頭,“但我可以學。”


    車輪躍過坑窪或大塊岩石,底盤與地麵的碰撞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震動傳遞至車體,整個越野車仿佛在劇烈喘息著。


    前麵是就是被輻射的樹林了,密密麻麻的枝葉如同枯骨般扭曲交織,幾乎不透一絲光線。再往前開,滿地的荊棘和駱駝刺,路將不太好走,於是黑羽將車停在一處隱秘的地方。


    他們三個人並排走在一起,一彎新月灑下淡淡清輝。


    “這裏有變異的生物出沒。”柯琳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特意提醒黑羽和傑。


    “我倒是更好奇這些變異生物到底是怎麽產生的。”黑羽說。


    黑羽拿出一把槍,遞給傑。


    “傑,拿著,這可不是玩具,”黑羽低沉的聲音帶著某種沉重的意味,“它能救你,也能毀了你。”


    傑接過手槍,他的手有些顫抖,感覺手槍比想象中沉重很多。黑羽輕輕握住傑的手,幫他調整握槍的姿勢。


    “放鬆,別太用力。手臂要穩,但不要僵硬,”黑羽低聲說,手指輕輕調整傑手勢,“用雙手支撐槍托,讓它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


    傑調整唿吸,按黑羽的指引穩住姿勢。


    這時,突然從樹叢中鑽出一隻綠眼睛的變異犬,它的身體比正常的狗大了許多,肌肉膨脹得不自然,四肢也變得粗壯且扭曲,裸露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灰綠色。它的背脊上突起了一條猙獰的脊骨,從頸部一直延伸到尾巴,仿佛一條嵌入體內的異物。


    它的牙齒咬合,發出令人不安的“咯吱”聲。雙眼泛著血紅的光芒,充滿狂暴和饑餓,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渴望撕裂活物。


    “看準目標,”黑羽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傑的額頭,示意他專注,“不管多緊張,都要保持冷靜,集中精力。對準目標之前,不要開槍,開槍後也別立刻放鬆。”


    “傑,開槍。”黑羽握著傑的手,讓傑感覺到一絲安心。


    傑小心翼翼地瞄準前方的目標——那隻可怖的變異犬。他的指尖微微發白,額頭上沁出汗珠,他終於扣動扳機。


    “砰!”沉悶的槍聲在空氣中炸裂,變異犬的身體猛然一震,子彈擊中它扭曲的肌肉組織,濺起一片暗紅色的血液,但這種血不像人類的鮮血那樣流暢,反而帶著黏稠和腐臭,仿佛半凝固的漿液。


    即使中彈,它也沒有像普通生物那樣立刻倒下,反而發出一聲低沉的、痛苦卻充滿憤怒的嘶吼,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綠光,如同鬼火。


    盡管他它皮膚被撕裂,血肉模糊,但卻仿佛對疼痛毫無感覺,隻剩下無盡的仇恨與野性,瘋狂的燃燒著。


    傑又補了一彈,這一槍是他自己打的,他槍法很準。


    血液不斷從變異犬的傷口湧出,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仿佛液體腐蝕著周圍的環境。


    死去的變異犬的血腥味刺激了周圍其他的變異生物,柯琳最新感應到了它們的蠢蠢欲動。


    “快跑。”柯琳提醒傑和黑羽。


    黑羽將傑扛在肩上,和柯琳一起朝危險區域奔跑。


    黑黢黢的森林顯得詭譎而陰森。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低沉的嘶吼聲,令人毛骨悚然。


    傑很好奇,似乎被某種呢喃的低語所吸引。他轉頭, 看到樹影中,幾個畸形的身影迅速逼近——那些變異人,曾經屬於人類的外形已經被輻射和疾病扭曲得不堪入目。


    他們的皮膚灰暗而潰爛,暴露出的肌肉和骨骼帶著不規則的突起,臉部仿佛被撕裂重塑,雙眼閃爍著饑餓與殘暴的紅光。


    他們以一種異樣的速度在林間穿梭,雙臂異乎尋常地長,指甲如同利爪,在樹幹上劃出刺耳的“哢哢”聲。


    後麵是追擊他們而來的變異生物,前方是樹林和危險區域邊緣交接地帶,很快他們就能跑出樹林,頭頂的無人機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束,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柯琳和黑羽停住了腳步,眼前的一切讓他們震驚。


    狩獵者和獵物互相搏殺之後,樹林的邊緣,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雜亂無章,有的是獵物,有的則是狩獵者,但無論是誰,他們都已被命運隨意丟棄。


    暗紅色的血液滲透進地上的枯葉,凝成了粘稠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鐵鏽味與硝煙的餘溫。


    屍體的姿勢各異,有的仰麵朝天,雙眼空洞地凝視著灰暗的天空,臉上還殘留著驚恐或絕望的神情;有的俯趴在地,手指仍緊緊抓著槍械,仿佛在最後一刻也不肯放棄掙紮。那些被子彈貫穿的傷口,暴露在外的血肉和破裂的衣物,讓他們看上去像是被野獸撕扯過的獵物。


    沿著崎嶇蜿蜒的山道,屍體零星散落在石塊與雜草之間。彈殼四處散落,閃著冰冷的金屬光。


    山道上的血跡斷斷續續,應該是獵物們在試圖逃亡時被追擊至此,留下一路血痕。


    山道本已不平整,此刻卻更顯淒涼,血跡與死亡交織,仿佛這條路已經成為了通向地獄的引線。


    整個危險區域已經變成了狼藉的墳場。


    而危險區域和樹林交界的邊緣地帶的新鮮屍體,已經引起了變異生物們的嗜血渴望。


    隻見它們不顧一切衝向倒在樹根旁的屍體,毫不猶豫地俯身撕咬。鋒利的牙齒深深刺入死者冰冷的肉體,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撕拉”聲。


    屍體的胸膛被變異生物的利爪撕開,肋骨被暴力折斷,發出沉悶的碎裂聲。


    它們貪婪地咬下大塊血肉,咀嚼時發出令人作嘔的咕嚕聲。


    越來越多的變異生物聞到了血腥味,迅速圍攏過來,爭搶著撕扯尚未完全分解的屍體,撕裂聲、咀嚼聲與低沉的嘶吼混合在一起,仿佛整個樹林都被一種無法填滿的饑餓所吞噬。


    黑羽早已放下傑,柯琳上前,捂住傑的眼睛。


    黑羽舉著槍,隻要變異生物開始進攻,他隨時可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危險。


    “這些變異人似乎不會進入危險區域,他們隻能在這片森林遊蕩。”柯琳提醒黑羽,“你看,他們隻啃噬樹林中的那些屍體,卻不會進入危險區域的邊界。”


    黑羽也發現了這一點。


    “等等,我檢測一下。”小心起見,他拿出了一個測量儀器,以檢測周圍是否輻射超標。


    還好,儀器檢測結果輻射值並未發現異常。


    於是他們不再理會身後那些變異生物,朝危險區域的深處走去。傑卻失魂落魄,不時迴望一眼那些變異生物,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實驗室在危險區域的地下。”柯琳說,她之前有之前探索這片區域的經驗,已經在四維空間窺探到了地下的區域,“入口大致應在那個方向。”


    柯琳憑借印象中的方位,指了指南邊那條方向。


    “我知道入口的地點。”傑自告奮勇的帶路。


    他們三人在滿目瘡痍的山路中跋涉,繞來繞去,走了許久,看到一處前方有岩石裂縫。


    “就是這裏。”傑喊道。


    看到裂縫的傑帶著柯琳和黑羽進入了裂縫,前方的路越走越寬。走了大概十分鍾,傑停了下來,他看到覆蓋著樹葉和荒草的斜坡,隨即,他扒開樹葉和長著苔蘚的泥土,一個金屬製的入口突然暴露在眼前——鏽跡斑斑的合金門,部分嵌在山體裏,表麵布滿了風化的痕跡。


    柯琳和黑羽對視一眼,立刻開始幹活,他們費力的撬開合金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金屬門緩緩開啟,露出一條向下的黑暗台階,通向某個早已被遺棄的地下世界。


    空氣中隱約可以嗅到一股混合了金屬和燒焦物體的氣味。


    沿著向下的台階,他們走進了這個地下建築。手電筒的光束在漆黑的走廊中躍動,照亮灰塵覆蓋的牆壁和地麵。


    地下建築內部結構複雜,牆壁上依稀可見一些殘破的指示牌,上麵字跡幾乎模糊不清,依稀可以辨出“微型黑洞實驗室”幾個殘破的大字。


    黑羽最終找到了廢棄的發電機組和電閘,一陣微弱的嗡鳴聲之後,終於亮起了燈。


    實驗區寬闊而空曠,地麵上散落著破壞的設備——巨大的機架早已被拆除,隻剩下支離破碎的零件。電線像枯藤般纏繞,堆積在地麵,部分還懸掛在天花板上,搖搖欲墜。


    地板上一片狼藉,實驗台上空空如也,隻剩下些被搬運過的痕跡,而操作台上的控製麵板則被人故意破壞,屏幕碎裂,按鍵早已失靈。


    黑羽走向角落裏的文件櫃,櫃子已經被強行撬開,裏麵的檔案袋大多殘缺不全,甚至有些文件被燒毀,紙張上隻剩下焦黑的邊緣。


    柯琳翻動著幾張殘存的文件,發現上麵大部分字跡被塗抹為黑色,偶爾還能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數學公式,但所有關鍵信息都被徹底銷毀。


    牆角的硬盤和磁盤散落在地,有些被重物砸碎。 黑羽從地上撿了一個袋子,將一些被毀掉的磁盤數據裝在袋子裏。


    “已經都毀成這個樣子了,數據應該無法恢複了。”柯琳提醒黑羽。


    “總比空手而歸要好點,就算有點蛛絲馬跡也比什麽都沒有的好。”黑羽微笑道,自我安慰。


    哐當一聲,傑拉開了一扇通向地下的門。


    “等等。”黑羽阻止了傑,自己率先走了進去。


    設備區的牆壁上有微弱的輻射警告標誌,然而這些標誌已然褪色。實驗室盡頭的某個巨大裝置——或許是高能粒子加速器——依然留有一部分殘骸,巨大的環形軌道橫亙在空中,仿佛是曾經的科學狂熱的象征。


    黑羽放出了一個微型無人機開始在建築中拍攝視頻。


    “你有什麽想法?”黑羽的視線望向柯琳,詢問她的意見。


    一切看上去都那麽顯而易見,柯琳隻將黑羽的問話看做是一場考驗。


    她平靜的說:“實驗室的遺跡就像是一座不祥的墳墓,承載著過去某些失控的科學實驗。這個實驗室為了製造微型黑洞,產生了高能輻射,外麵的樹林和生物在無聲的輻射下已經發生了變異,樹林裏的樹變成了枯樹,樹皮發出詭異的熒光,生物們的體型怪異而畸形,已經被某種不可控的力量徹底扭曲。而將獵殺遊戲安排在這裏,並在危險區域內埋下了很多炸藥,就是為了通過爆炸,毀滅在星落村的一切證據。而我們發現的這些,不過是揭開了其背後秘密的冰山一角。”


    “沒錯,一場高調的獵殺遊戲,隻是想清理掉曾經在星落村發生的一切痕跡。背後策劃的人的意圖是將一切證據在爆炸中毀滅,但是你轉移了那些爆炸物的埋藏位置,改變了這一切,致使他們的目的尚未實現。”黑羽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後背滲出一股寒意。


    傑聽到柯琳和黑羽的對話,眼神畏怯地遊移著,驚詫道:“你們的意思是說,這場獵殺遊戲隻是幌子,也就是說到最後,星落村的所有人都會死?狩獵者最終會清除掉所有人?就連樹林中那些變異生物也會被徹底殺死是嗎?最後不可能有人活下來?”


    黑羽說:“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有時候真相很殘酷,很難說,知道真相和蒙在鼓裏二者究竟哪個更好。


    “所以,我們無論做什麽努力都是徒勞?”傑濕潤的眼睛望向黑羽,肩膀因為絕望而顫抖。


    “也不全是這樣……”黑羽不知道該怎麽跟傑解釋。


    可是,傑似乎根本沒有耐心聽完黑羽的話,他轉頭就往外麵跑,柯琳和黑羽跟著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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