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奇人才公司,托蘭斯的辦公室。


    托蘭斯正在潛心思考,處理郵件, 他捏了捏隱隱作痛的額頭,輕巧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托蘭斯已經從門外來人的腳步聲判斷出了他是誰。


    果真,阿門特先生的助理肖恩推門而入。


    他戴著黑邊眼鏡,看上去二十多歲,頭發蓬亂如同雞窩,不修邊幅,身穿一件灰色的夾克外套。他是一名arf星的生物師,作為arf星的星奴被派遣到地球上已經超過二十年了,剛來地球的那一年,他的生理年齡相當於地球人的十八歲,二十年過去了,他看上去沒有太多改變,歲月在他的麵孔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如果硬要說和二十年前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氣質,他看上去更內斂更成熟了。


    肖恩的的職責是負責發現、提取、采集和研究地球上的優質基因,從而為arf星製造星奴提供優質的基因樣本,他同時也負責解決所有驚奇人才公司的星奴們生病後的醫治問題。


    當然,絕大多數星奴們的身體素質都相當過硬,除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遭遇爆炸、生化病毒,被地球人囚禁作為實驗品,或者精神壓力過大產生的心理問題,多數情況下,也沒有太多問題需要肖恩花精力和時間關注。


    肖恩還沒開口,看到他那副局促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樣和期盼的眼神,托蘭斯就已經知道他想要問什麽。


    托蘭斯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給出了答案:“二十年前你的死黨,小可,已經安全穿過蟲洞,目前已順利抵達2058年。”


    肖恩目光中閃過一道華彩,嘴角勾起,“那麽,藥給她了嗎?病毒清除了嗎?”


    “當然。”


    “哦,謝天謝地。”肖恩長籲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裏,閉上眼睛,似乎身心都得到了極大放鬆,突然,他又挺直了身體,想起什麽似的,“那麽,托蘭斯,你什麽時候可以安排我們見麵?”


    “見麵?有這個必要嗎?”托蘭斯輕蹙眉頭,視線仍停留在眼前的電腦屏幕上。


    “為什麽沒必要?我可是二十年都沒見到她了。”肖恩瞪大了眼睛。


    “對你而言,是二十年,可是對她而言,和你分別也不過是幾天前的事兒。而且,肖恩,記住,她現在已經不再是arf星的星奴了,而是amixmast星的星奴,你們又沒有需要一起工作的項目,見麵不合適,要懂得迴避。”


    肖恩知道托蘭斯是什麽意思,托蘭斯怕小可出於友誼昏了頭,向肖恩泄露有關amixmast星地球基地的情況和細節。也怕肖恩試圖通過技術手段竊取小可頭腦中關於amixmast星星際旅行的情報。


    肖恩臉上剛剛溢滿的笑容就這樣還沒完全釋放就即刻凝固了。他剛剛清醒的認清一個現實,那就是,他和小可以後不再是死黨了? 需要避嫌?


    托蘭斯起身,拍了拍肖恩的肩膀,“肖恩,最好的友誼就是記掛著對方的好,將祝福深藏於心,默默守護。以後有機會,我會安排你們會見麵的,但不是現在,不是最近這段時間,不要打擾她潛心學習和訓練。哦,順便告訴你,她連名字也改了,新名字叫柯琳。”


    肖恩愣了愣神,“托蘭斯,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想讓她和過去割斷聯係?你好殘忍,你會拿走她的記憶,為什麽連名字也不放過?”


    “隻會是部分記憶,你很清楚amix星係的對星奴管理的規則體係。”托蘭斯用輕鬆的說,言外之意,這不是他的問題,是這個規則體係的問題,“而且這麽做是為了讓她輕裝上陣,而不是負重前行。”


    肖恩牙齒不由自主咬了咬嘴唇,壓抑自己澎湃的情緒,道:“她孤身一人從二十年前抵達這裏,以前的死黨和朋友都和她斬斷了所有聯係,她會不會很失望?”


    托蘭斯滿不在乎的說:“她會適應的,她必須習慣這一切,這是amixmast星奴的必備素質。她之後還會抵達若幹個不同的時代,都會是孤身一人。”


    “她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嗎?”肖恩直直的望向托蘭斯。


    “過去的那個我已經永遠死了,你記得的,肖恩,迴爐重造。現在的我,隻是殘存著他的一些記憶。”托蘭斯的臉色變得暗沉,語氣如寒冰般凜冽,低頭翻看桌上的文件,一想到自己差點失去生命,不得不迴爐重造,那段悲慘的往昔不由讓他怒火中燒,內心泛起苦澀,他竭力控製微微抖動的手。


    “托蘭斯,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她的,對嗎?”肖恩起身,目光犀利的審視托蘭斯。


    “照顧?對所有下屬,我都會一視同仁。不會存在什麽特殊照顧。”托蘭斯冷酷的搖頭,“我會用最嚴苛的教官對她開啟魔鬼訓練,壓榨出她的每一份潛能,我會將她打磨成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劍。在訓練中對她仁慈,就意味著在實戰中對她殘忍。”


    “你,真夠狠。”肖恩撂下一句話,準備離開。在他眼裏,托蘭斯是那麽冷酷無情,也許,狠厲無情就是他能這麽快晉升到驚奇人才公司高層的原因。


    “等等,怎麽?得到你想要的信息後就想走?我還有事兒問你。”托蘭斯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今天阿門特老先生到底怎麽了,他在抽什麽風?”


    “很簡單,他在提醒你,二十年過去了,你們amixmast星人從我們arf星人和bica星人這裏拿了好處,但是對於地球的時空警察到底是怎麽迴事兒,你和雷克斯卻依然守口如瓶。”


    二十年前,他托蘭斯還未抵達地球,當時驚奇人才公司高管中amixmast星奴的代表是斯拜克和雷克斯。他對此事的細節知道的並不多,鬼知道這兩個人是否給了他全部的細節資料,是否對他有所隱瞞?


    “你知道,肖恩,二十年前,我不在地球,更不在驚奇人才公司的高層任職,arf星給了amixmast星什麽重要信息,我並不知詳情,所以請轉告阿門特先生,這個鍋不應該我來背。”托蘭斯目光明亮而狡黠,他低聲道,“也許你們能告訴我更多,我看看能怎麽幫阿門特拿到他想要的答案?”


    “哦,托蘭斯,所以你想從我這裏得到我們所了解的地球人時空警察更細節的情報嗎?鬼才相信你對時空警察一無所知?”肖恩上唇扭曲似地笑了笑,他順手拿起托蘭斯辦公桌上盛著紅酒的水晶杯,一飲而盡,“開什麽玩笑,你們amixmast星人,隻是在對我們封鎖消息罷了。”


    “你不說也罷,所以你是希望我從小可的腦子裏挖掘這些細節信息嗎?”托蘭斯似笑非笑道。


    肖恩臉上笑容凝固,催眠、意識操控,記憶讀取,托蘭斯有無數的極端手段可以得到這些細節信息,當然,也許還會附帶挖出一堆小可記憶深處的隱私信息。他有一種很想上去掐住托蘭斯的脖子的衝動,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然而,托蘭斯又有什麽可指責的,阿門特也是從小可的腦中的蛋白質芯片中挖掘到這些信息的。


    “好,你厲害,我投降。你想要的信息資料,我會一五一十加密發送給你。”肖恩咬了咬牙根,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他用低沉的嗓音,充滿威脅的語氣道:“附帶那些信息資料中沒有的信息。但前提是,你答應不去碰她腦中這部分記憶。你知道,這也是星奴體係管理規則,她的那些記憶屬於arf星,不屬於amixmast星。我需要你用你的生命發誓。”


    托蘭斯用手肘撞撞擊了一下肖恩的心窩,將他推向一旁,單刀直入的說,“肖恩,你想清楚,你到底是想要我的生命,還是想要阿門特先生想得到的答案?你隻能二選一,做人不要太貪心。”


    肖恩氣息混亂的凝望托蘭斯,他不是他的對手,一下子就被他打敗了。他垂頭喪氣重新在沙發上坐下,“你變了,托蘭斯,我根本不想要你的命,因為我已經看過你失去過一次生命了,不要逼我。”


    托蘭斯內心深處湧上一股暖流,迴想起他和肖恩年幼時的記憶,那段記憶屬於曾經迴爐重造的他,但那段記憶依舊清晰。


    不過,他是不會讓情感覆蓋理智的,他沒有忘記與肖恩談話的真實目的,於是順勢追問道:“告訴我,肖恩,那些信息資料中沒有包含的情報究竟是什麽?你越早告訴我,情報也許就越有用,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能保證小可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做好充分而萬全的準備。”


    肖恩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決心似的,緊咬的牙齒刺破了嘴唇:“托蘭斯,看在你曾被迴爐重造的份上,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希望你恪守這個秘密,資料中那個二十年前的時空警察,是小可的孩子。”


    托蘭斯的內心劈過一道閃電,她走到肖恩身前,揪起他的領子,“她和誰的孩子?你是怎麽知道的?你測過基因了?”


    “放開你的手。”肖恩憤怒的推搡著托蘭斯,將他的手從他的領子上挪開,緩緩道:“那個時空警察是小可和她二十年前的男友羿曦的孩子。他應該是從未來世界穿越迴去執行任務的。”


    空氣如凝固一般,尷尬、沉默和死寂。


    突然間,托蘭斯感覺心髒被隱隱刺痛。


    話說出口,肖恩卻拍著腦袋,如同闖禍的孩子突然間反省無比懊悔一般,他告誡托蘭斯,“也許我不該告訴你的,小可曾對我說,‘這個秘密到此為止吧。你知道時空悖論的事情,很多事情不說出來,便不會改變,而一旦說出來,也許曆史不曾改變,而未來卻會因此改變。’”


    托蘭斯抬眸漠然的凝望肖恩,眼神中帶著淒涼和孤寂,似乎好半天才迴過神:“肖恩,別忘了,我比你更懂什麽是時空悖論。”


    同時,他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聲音卻在迴響:“小可說的不對,改變的可不僅僅是未來,曆史也同樣可能會被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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