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納波利斯市公立醫院。


    阿爾傑律師和那幾位身受重傷的量子人格公司的傷員,已經被機器人移出了醫用飛行器。


    小可在醫用飛行器的座位上睡著了,飛行器降落也沒能吵醒她,睡眠能暫時逃離腹痛和頭痛帶來的難過和痛苦。


    威爾斯醫生走到小可的身旁,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目光迷離。


    威爾斯醫生問道:“可可小姐,已經到醫院了,你需要機器人用擔架把你移動出去嗎?還是你可以自己走下去?”


    “謝謝您,威爾斯醫生,我可以自己走。”小可起身,腹部的絞痛雖然緩和了一些,但是依然讓她很難受。


    她沒忘記繼續掩蓋她腿上的傷,一瘸一拐走下艙門,她凝神,駐足,在急救中心門口凝望來來往往的人群。


    明亮的霓虹燈高懸在門楣上,閃爍著紅色的“emergency”字樣,提醒著每一個人這裏是生死攸關的戰場。


    自動玻璃門不停地開合,急救車輛不斷駛來,輪子與地麵摩擦發出急促的聲響。急救飛行器有的起飛,有的落下。


    每當急救車或者急救飛行器停下,車門或艙門便被急切地拉開,醫護人員和機器人迅速而熟練地將擔架抬出,上麵躺著傷者或病患,有些意識模糊,有些痛苦呻吟。


    盡管穿越蟲洞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但眼前的景象讓她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在神佑星河醫院工作時的場景,時過境遷,不禁有些恍惚。


    腹部的疼痛擾亂了她的思緒,她下意識的用手揉了揉腹部。


    威爾斯醫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是腹部痛,可以做個ct或者b超,急救室裏有機器。”


    她點點頭,“謝謝。哦,洗手間在哪裏?”


    威爾遜醫生給她指了指方向。


    她本來是想趁機開溜的,隻要逃離威爾遜醫生的視線,不辭而別。但突然想到自己根本不清楚二十年後的地球世界所使用的貨幣體係和支付體係是怎樣的。


    現在這個世界還用紙鈔嗎?幻影帝國的幻幣還是通行貨幣嗎? 如果用其他電子支付方式一定會暴露她的路線和行蹤,如果特殊部門要找她,豈不是輕而易舉就暴露了行蹤?


    這個世界,總會有人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動軌跡使用紙鈔的吧?


    她在急救室的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隻為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也許她早就穿幫了,如果可可小姐在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家店鋪消費在昨夜的零點到現在的任何時間,留下了電子消費記錄,那麽特殊部門就知道昨晚出現在路易·蒙塔古莊園和古堡的人根本不是少女神探可可小姐,而是她這個冒牌貨。


    總之,醫院也根本不是她的棲身之所,特殊部門的人遲早會追到這兒的,他們可不會像警察那麽容易糊弄,他們絕對有特殊手段對付她這個amix星係的異星客。


    醫院的廣播裏傳來了一個聲音,“可可小姐,你的家人正在急救室前台找您。”


    這,動作也夠快的。


    特殊部門的人這麽快就追來了? 不不不,這絕對不應特殊部門捕獲獵物的常規做法,他們隻會躲在監視器後小心的觀察,找到目標,然後開始圍獵,收緊包圍圈,甕中捉鱉或者重拳出擊。


    這廣播的聲音簡直就是在打草驚蛇,和特殊部門對著幹,旨在破壞特殊部門的陰謀詭計。


    她腦子飛速的旋轉,如果醫院使用的鯨吞公司或者天網恢恢公司的網絡安全產品,那麽翊風作為這兩家公司的高管,很容易就知道怎麽入侵係統播放一條尋人廣播,甚至他根本不用入侵。


    如果她二十年後的隊友中存在一個頂級黑客,這也並非難事。


    簡單一想就明白了,這蹩腳而高調的方式,要麽是翊風幹的,要麽就是她二十年後新隊友來接應她了。


    不,她深吸一口氣,不能莽撞,謹慎為好,自己也並不是真正的可可小姐。失去自由隻需要一個不經意間的犯錯,而要想重獲自由卻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又一個逃跑計劃開始迅速在腦中醞釀。


    更衣室的儲物櫃中堆放著幾件備用的醫生服裝。


    小可悄無聲息地拉開櫃門,飛快地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套上了白大褂。她的動作輕盈迅速,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接著,她拿起一隻口罩,迅速拉高到鼻梁上,並用一頂帽子將頭發完全遮住。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為了徹底隱藏身份,小可稍微弓起了背,改變了自己的身形,使得她看上去比實際的身高矮了幾厘米。然後,她有意放慢了步伐,步態也從原本的輕快變得沉穩有力,像是一個疲憊不堪的夜間值班醫生。


    她穿過亂糟糟的急救中心的前廳,在某個醫生的工作台上順走了一個做手術用的護目鏡。


    她準備穿過急救中心的走廊時,她瞥見幾個疑似特殊部門探員的人正匆匆走過,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小可毫不慌亂,她的視線與他們短暫地交匯,然後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假裝在查看手中的病曆。


    探員們並沒有起疑,繼續向前搜索。


    她在內心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巧妙地避開了那些警覺的目光。每一次轉身,每一個步伐,她都計算得恰到好處,仿佛她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終於,她順利地穿過了急救中心的大門,重新唿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


    清晨的街頭並沒有太多人,二十年後的城市似乎比二十年前更加蕭條。


    她小心翼翼避開街頭監控盲區,走了一小段路,街頭有個小公園,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打扮很奇怪,但穩妥起見,她沒有摘下口罩和護目鏡,因為她根本無法得知特殊部門的追蹤者何時再次到來。


    是時候製定下一個計劃了。


    她腦中迴調停在路易·蒙塔古地下停車場監控盲區的那五輛車和他們對應的受邀者和陪伴受邀者前來的同伴名單。


    受邀者和同伴的照片、身份和名字同時匹配在大腦中,在腦中和那五輛車疊加在一起。


    好在一位受邀嘉賓最多隻可攜帶一名同伴參加酒會和藏品展,這樣,要找到神秘人x和他的雇主隻要從這十個人中做調查和排除就好。


    作為arf星的奴隸,她具有超強的記憶,她能記住所有事情。 而碾壓一切的記憶是進行案情梳理、整合、分析的基礎,這部分細節她不可能和肯尼·巴特警探細致分享。


    那個給了她藥丸,鑽入蟲洞的人無疑是接應她的隊友——神秘人x。神秘人x無疑是乘坐這五輛車中的一輛進入莊園的,監控沒拍到他,說明他是從這五輛車輛之一的後備箱裏被運進莊園的。


    “時光之石”很可能是 amix星係amixamst星的能量石,可以扭曲時間和空間,‘時光之石’才是昨晚神秘人雇主x的真正目標,也許能量石很危險,他們不希望地球人得到能量石。這麽看來,她的新雇主毫無疑問是amixmast星當局。


    她在腦中迴調五輛車對應的受邀參觀者的背景資料和案發當時他們在監控係統中顯示的位置。


    第一輛車、第三輛車的受邀者和同伴在時光之石失竊,古堡停電的三分鍾內待在地下一層展廳前的走廊裏,排除。這幾位的照片和資料在她腦中被畫上了紅叉。


    第二輛車,兩位受邀者和同伴分開了,一個在地下一層走廊,一個正在一層展廳駐足觀賞。在此刻準備盜竊時光之石的人,必須保證行動萬無一失。不太可能其中一個幫手跑到地下一層湊熱鬧,那也太心大了,暫時排除。


    第二輛車連同其受邀者、同伴同樣在她腦中畫上了紅叉。


    第四輛車,兩位受邀者在時光之石失竊當時都在一層展廳,但他們年紀偏大,一個四十五歲左右,一個三十多歲,麵相顯示衰老速度太快,不可能是amix星係的奴隸,除非他們做了特別的偽裝,但這種非富即貴的社會名流,一旦偽裝很快穿幫了。


    就這麽簡單一個排除法,就排除了四輛車8個人,隻剩下第五輛車。


    不出意料,這輛車應該就是神秘人x的同夥的車。


    第五輛車的受邀參觀者名叫托蘭斯,請柬信息上顯示他是晝星寰宇科技創新公司的董事,他的同伴名叫剴夜,頭銜是托蘭斯先生的助手。兩個人在監控中的照片顯示他們看上去都很年輕,差不多二十多歲左右。


    她繼續在腦中迴調警方電腦中顯示的晝星寰宇公司的信息,一家高科技設備的研發、設計和製造公司,在安納波利斯的辦公地址、電話。


    很好,這就是她下麵的目的地,托蘭斯和剴夜很大程度是神秘人x的幫手和同夥。


    剛剛路過公園的入口的時候是一個大型超市,醫院附近的大型超市是24小時營業。此時,她仍然穿著醫院醫生的一套行頭,早晨的顧客很少,這個時段超市的工作人員都是機器人在頂班。


    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很怪,畢竟這裏離醫院很近,總會有醫生上這兒買東西。


    她的雙眼如同雷達,在貨架上尋找商品,很快找到了電子產品區。


    二十年後的網絡和二十年前並無什麽本質不同,她找到一台樣品機,這台機器本來就是自動聯網,她打開地圖軟件,在衛星地圖上找到晝星寰宇這家公司的地理位置和行車路線。


    她在網絡上搜尋了現在這個世界使用的貨幣體係和支付係統,很好,二十年前幻影帝國的幻幣在這個世界依然通行。


    隻不過紙鈔發行了新的貨幣版本,她身上帶了點二十年前那個世界的紙鈔,估計也用不了。


    她不太敢使用公共網絡和公共電腦登錄自己的幻幣賬號,因為太不安全,就算她刪除了日誌信息,對高超的黑客而言,仍然能找到她的訪問路徑和痕跡。


    她在網絡上查了周邊兩公裏內一個抵押貨品的黑市商鋪,她隨身攜帶的錢包中準備了點黃金鑽石之類的硬通貨,實在不行,她可以用這點東西在商鋪中換點這個世界的紙鈔。


    敏銳的感官讓她感覺到危險的臨近,周圍似乎有眼睛在監視她,怪就怪她對二十年後的世界知之甚少,在超市裏耽誤了較多時間。


    她抬眸,四處環顧,心裏如同打鼓一般,餘光瞥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正向她靠近。他的步伐沉穩,目光冷峻,直直地鎖定了她的位置,他正漫不經心朝她走來。特殊部門的人?她心髒一陣緊縮。


    她快速清除電腦上自己的操作和訪問記錄和日誌信息。跑,不跑還等什麽?


    小可心中一緊,意識到情況不妙,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朝超市出口的地方行進。她敏銳的聽覺感受到那男人的腳步聲也隨之加速。


    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小可朝超市出口的地方快步走去,


    這個時段的超市裏到處都開啟了攝像頭,逗留時間越長,逃脫的幾率越低,因此,她除了盡快逃離這裏別無他法。


    她進來的時候觀察過,但她看不到超市後麵的倉庫出口在哪裏,也沒有刻意探索超市後門的路徑,目前這個情況,往超市後門走的確風險有點高。


    小可猛地推開身旁的一個購物車,購物車朝她身後的黑衣人滑去,車輪發出刺耳的聲響。購物車撞向黑衣人的方向,黑衣人行動敏捷,扶住了購物車,但他隨著購物車的慣性向後滑了幾步,購物車才停了下來。


    趁著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她迅速衝向超市的另一側,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在貨架中穿梭。


    她不顧一切地往出口方向奔去,耳邊是超市的機器人發出的警報聲、超市裏為數不多的顧客發出的慌亂的驚唿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就在她即將衝出出口時,突然撞上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巨大的衝擊力讓她踉蹌了一下,幾乎跌倒。


    她抬頭一看,心中猛然一震——這個男人長得很像她二十年前的男友羿曦,戴著銀邊眼鏡,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看上去比二十年前的羿曦要年長十歲。


    是羿曦嗎?她愣了下神,不,不是羿曦的氣息,不是他的氣質。她很清楚這一點,有些東西,比如氣質,也許時光也很難改變。


    那男人那雙熟悉的眼睛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她,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可愣住了,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腦海中浮現出幾天前她穿越蟲洞之前的那段和羿曦在一起的迴憶。


    那些甜蜜與苦澀交織的片段如潮水般湧來,那些二十年前的畫麵,對從時空蟲洞穿越而來的她而言,也不過是前兩天才發生的事。


    但還未等她迴過神來,那個男人已經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如同鐵鉗一般,令她無法掙脫。


    她的心中湧起一陣慌亂和絕望,然而,她的腳步卻被定格在原地,無法再前進半分。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是羿曦,就應該是羿曦的雙胞胎哥哥翊風。


    她的腦子瞬間短路,一片空白。


    黑衣人此時也趕到了她身邊,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小可掙紮了幾下,但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逃。


    “別怕,小可,我不會讓特殊部門的人把你帶走的,我保證,相信我。”翊風語氣溫柔而堅定。


    她頭腦已然恢複清醒,這個男人是翊風無疑,二十年過去了,要麽是他保養的很好,要麽是他這種第二代變種人經過了基因改造後繼承了amix星係奴隸優質基因,衰老的速度很慢。


    而翊風也十分清楚她根本不是那個少女神探可可小姐,他早就知道她是小可。這樣更好,不用冒名頂替另一個人。


    她的心在劇烈跳動,眼前的情景讓她無法分辨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但她知道,至少自己沒有落在特殊部門手裏,還是值得慶幸。


    羿曦呢?二十年了,為什麽第一時間來接她的人不是羿曦?而是羿曦的雙胞胎哥哥翊風?


    她內心湧出一種莫名的擔心和慌亂。羿曦在哪兒?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穿越到二十年後第一次正視這個嚴峻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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