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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去辦公室喬野還沒坐到椅子上,楊舒就推開門走了進來,門都沒敲:“喬總,她去了市精神病院。”


    喬野聞言踏著步子向她走過來。逼的她一步步後退,然而他隻是略過她走了。


    楊舒還站著,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不過片刻,便叫了司機在車庫等,她也跑著跟了上去。


    醫院很偏僻,幾乎是在城市的荒郊。人煙稀少,四處荒灘,隻有一條嶄新的柏油馬路還泛著瀝青的顏色,一座白色大樓在這裏就顯得尤其詭異。


    下了車那出租車司機一溜煙就開車走了,似乎這是什麽晦氣的地方一樣。


    門衛很壯,也很兇,她說她來探望親人,他的臉上才流露出一點訝異,仿佛她是第一個來探望親人的人。進到樓裏之後,醫生護士很齊全,看著完全是個正常的醫院。她問過導診台,江詩穎在c區四樓,穿過一條長廊上樓就是。


    江林晚走著向房子裏看著,有人在睡覺,有人對著牆在念叨,也有人瘋魔一般大笑,還有的瑟縮在叫角落裏哭。她們怎麽都不出來,沒人想著要開門嗎?


    還沒走到三樓的盡頭,就聽見了叫喊聲,還有狗吠聲,隻見幾個人圍在角落對坐在地上的人上下其手,烏黑的頭發遮擋著她使勁低垂的臉,她的衣衫被人撕破,露著姣好的皮膚,懷裏還抱著一隻雪白的狗,她看起來和這裏格格不入。


    “真白啊,跟我丈夫一樣白,他還是個大律師。”一個肥胖的女人撫摸著她的胳膊,又伸手撩開她的頭發,激動的摟住她,“讓我親親你。”


    江林晚捂著嘴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這人間地獄。


    是更加淒厲的叫聲召迴了江林晚的魂魄。她想都沒想,打開外麵虛掩的鎖,衝了進去,那些人的齊刷刷的迴頭看她,坐在地上的人也看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被人撲了滿懷一時不慎還後退了幾步。


    “我不要在這裏。我求你,求求你別把我丟這裏。”


    江詩穎死死的抱著江林晚的腰,跪在她的腳下,她哭的那麽悲慘,她看起來跟那些呆滯的人都不一樣,一個正常人跟一群神經病在一起,她會徹底瘋掉。


    “我們走。”


    她想將江詩穎攙起來,那個肥胖的女人卻過來兇神惡煞的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上手揪住了江林晚的頭發,她又胖又高,油汙的短發,脖子的褶子裏都帶著泥,一臉男像。


    江詩穎害怕極了,無措中看見門還開著,竟起身跑了,跑出幾步又停下,一步步的走了迴來,看著那群人圍攻著江林晚,而她毫無還手的能力,她靜靜的看著,眼睛漸漸紅了,還漏出不易察覺的微笑,她輕輕帶上了門,轉身飛奔,衣衫襤褸,赤著腳。她沒有走遠,而是跑去了衛生間將自己關進去。茫然的看著懷裏的狗,耳朵卻留意著門外的頂點聲響。這裏的門隻有外麵才能打得開,一旦合上,裏麵開不了。


    江林晚跪坐在地上,死死的護著頭部,她沒有攻擊的動作,所以那些人也沒再毆打她,而是狂狼的笑著,摸著她的肩膀,她的腰,還有大腿,她忍著強烈的惡心,咬著牙關,劇烈顫抖。


    那個胖女人抱著她,搖晃著,唱著歌,她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嘔,苦不是苦,鹹不似鹹。待在這裏比死了又好上多少。


    門又響了,她們一致的看過去,喬野站在門口,風將他的衣襟吹開,如果可以慈祥一點,此時的喬野就是從天而降的天神。江林晚終於崩潰,她跑過去緊緊抱著他,就像江詩穎那樣死命的抱著她一樣,她顫抖著,忘了哭,身上沾染著那些人的味兒也渾然不覺,她顧不得這些。


    喬野是她的稻草,是她生還的希望。


    或許是喬野氣質太冷,又或者她們太久沒有見過男人,反倒都安靜了下來,也沒人敢撲過來。喬野一隻手攬過江林晚,臂膀裹著她出去了,她的腳下發軟,幾乎是倚靠著他前行的。


    “晚晚。”江詩穎出現在了她們身後。


    江林晚轉過身,江詩穎髒亂不堪的站在幾米開外,有些緊張和卑微,往前走了兩步,又退後一步,“你還會來嗎?”


    她沒有要求江林晚帶她走,也沒有哭喊著打罵她,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是瘋的什麽時候是好的,可以肯定的是不論何種境地她都是識得江林晚的。


    江林晚看向喬野,眼裏的血絲纏繞交錯,淹沒了她瞳仁邊緣的灰藍。喬野也看著,並不說話。


    “我會來。你等我倆天,我帶你離開這裏。”她想要上前去,喬野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停滯不前。


    “倆天嗎?”江詩穎眼裏迸發著期待的光,隨即又暗了下去,不過她還是抬起頭,笑得心酸又勉強,“隻要你來,多久都沒關係。”


    “可以幫她換個病房嗎,她不能待在那裏。”她抬頭看著喬野,眼裏聲音裏都是祈求。


    “隻要她在這裏,待哪裏都一樣。”喬野很客觀的迴她,沒有明確的答複。


    她需要時間,無法立馬帶江詩穎走。江林晚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魂不附體,六神難辨。


    “周荊北以公謀私被處分了,江海的屍體還在殯儀館,債務糾紛和責任事故也沒有解決。你什麽時候來接她。”喬野低頭,低微的在她耳邊說,他的聲音冷冽,越是低越是滲人。


    江林晚推了他一把,沒有推開,隻能恨恨的盯著他,這個魔鬼。


    “李秋白,不知道他顧不顧的上你。”他也不孬,隻是慢條斯理的一條一條堵著她的路,讓她麵前隻有一條道。


    “喬野,你到底想幹什麽。”她帶著疲憊和絕望問他,她無數次的問他,總是義憤填膺,或者張牙舞爪。但是這次,她實在無力,心神俱疲,他想要什麽,如果她有那就拿去吧。


    “你是二十不是十二,能不知道我想幹什麽。”


    他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抬起她的臉,她什麽時候都是惹人的,靈動狡黠,明媚天真,或者像現在這樣易傷易碎。


    連綿陰雨,悶熱潮濕。吃什麽都不是味兒,喝什麽也不解渴。


    江林晚在墓碑前立著,一身白衣,臉色也蒼白,若不是兩道彎眉,幾乎要與身上的顏色融為一體。她最近總是很累卻閉不上眼。


    楊舒撐著傘站在她的一側,從江詩穎進療養院到江海火化,都是楊舒一手操辦的,也大不了江林晚幾歲,卻像一個鋼鐵戰士,可以擋住一切。


    “電器廠的債務和糾紛處理了嗎?”她平淡的問著,眼睛還在墓碑那張照片上。


    “有事務所和律師團全權代理,不必擔心。”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楊舒把傘遞給她,在拐角處迴頭看了她一眼。


    人情淡薄人心惡,江海生前也沒少唿朋喚友,與人稱兄道弟,可是從火化到入葬,誰也沒有問過他是誰,更不曾有人來看她一眼。


    江林晚將傘擱在墓碑上,為他擋住風雨。


    親人盡死,友人盡傷。而她,也即將成為一枝浮萍,任人捏在手裏或者放在水裏,還要飄零很久。


    雨漸漸大了,衝洗著草叢地麵,也衝刷著她。一陣疾風將墓碑上的傘也卷走了。她淡淡的一笑,微不可見,“我走了。”


    那天在醫院見過之後江林晚再沒見過喬野,她照樣的上課,下課,有空就去看看江詩穎,一個月過去了,她依然無法分辨她的精神狀態。她隻有瘋起來才是瘋子,這個月大概沒瘋,江林晚說話她也不迴隻是低頭撫摸著她的那隻狗,偶爾抬起頭衝她笑笑。


    她已經很滿意了,真的。她希望日子一直是這樣,什麽都不要改變,什麽也不要發生。


    那家花店還在租期內,她讓白梅掛了轉租,沒幾天就租出去了。房子也在租期,房東奶奶將剩餘的錢全退給了她,聽說那個小女孩整整嚎啕了一下午,要去找她。白梅也罵她是個沒有心肝的一聲不吭就走,揚言遲早要找她算賬。


    她隻是短暫的停留在那裏,卻有了羈絆,迴憶裏也隻有美好。


    她深愛那裏,遲早要再迴去。


    江林晚都會在這裏用過晚飯再走,她擺好了碗筷,和江詩穎麵對麵坐著,還沒吃幾口,手機振動了一下。


    “出來。”


    是陌生的號碼,她將手機反扣在桌子上,又吃了幾口,才拿起紙巾擦了嘴。


    “我要走了。下周來看你。”


    “早點來。”江詩穎對她笑著,嘴裏塞滿了食物。她是瘋的還是正常的,這個問題曾經深深困擾著她,但是慢慢的她已經不想探索追究了。


    總歸,要讓她好好的活著。


    江林晚出去之後便看見楊舒站在車旁,微笑著,她永遠是這個表情,而不是看見人才露出這樣的表情。


    四個人在車裏,一絲響動都沒有,隻有司機偶爾打轉向的聲音。


    從醫院那天開始,江林晚就知道她遲早要被圈養起來,這個城市就是她的籠子。她無處遁形也無處可逃,他拿捏著她的七寸。


    夏天真熱啊,南方的夏天又那麽漫長。她的頭抵著玻璃,失神的向外望著,卻什麽也看不見。


    她來過這裏,夕岸公館,進去之後卻又好像完全不一樣,她記不清了,但確實是不同了。


    桌子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周圍卻不見一個人。喬野已經坐了過去,她也坐在了他的對麵。等到喬野拿起筷子,她也才上了手,她吃的不多,輕輕拿起輕輕咀嚼,也不碰遠處的菜,隻看著眼前的。她並不餓,卻不敢不吃。


    今時不同往日,她得受著。


    過了很久,喬野大概吃飽了,放下了筷子,看向她。她也放下筷子,雙手放在腿上,坐的筆直低垂著眼。


    喬野站了起來,繞過桌子上樓,江林晚還坐著,扭頭看著他一步步往上的背影,也要站起來,卻不小心打翻了碗筷,空蕩蕩的房子是擴音器一樣,從來不知道一個碗掉地上還能這麽大響。


    喬野迴頭,看她蹲在地上撿著破碎的瓷片,頭發如流雲傾瀉在一側。


    等她再迴頭,喬野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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