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綠蕪不掩飾:「我為什麽會住在這樣的地方,師叔方才不是都看到了嗎?如果我住的很好,才是奇怪吧。」


    「這就是你不原諒他們的原因。」張長老是問這個問題,用的卻是肯定句的語氣。


    「是。」


    江綠蕪指了指兩邊的房屋:「你們就住在兩邊吧,雖然的確簡陋了些,但住人還是可以的。」


    一直到江綠蕪轉身迴屋,張長老都沒能將自己想要說的話給說出來。


    怎麽說?難道要說我不知道你的日子這樣不好過,所以才說了那些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有用嗎?何況他可是江綠蕪的長輩,哪裏有長輩給晚輩認錯的呢?


    遂他也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淩慕寒看了看空落落的院落,歎了口氣。


    江綠蕪縱然嘴上說的再怎麽厲害,但其實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不然的話但凡換一個人,都不會繼續再在這裏住下。


    淩慕寒唇角又抿起一抹笑,這也是好事,說明那些冷酷殘忍的事情並沒有將江綠蕪從內腐蝕。


    江綠蕪迴到屋中,看到熟悉的擺設,竟是有些反胃。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開了這些事情,卻不想一轉眼就迴來了。


    淩慕寒在告訴江老爺她的經曆時,她不能說沒有期待,但隻可惜她得來的隻有失落。


    也是,前世江老爺也從未去尋過她,今生又怎麽會關心她呢?


    隻是她不明白,如若他真的一點都不愛她,那麽到底為什麽又要生下她呢?


    難道有些人真的可以將這些事情分的那麽清楚嗎?真的就可以這樣殘忍對待她嗎?


    江綠蕪不想再想下去,在這裏重逢也好,她如今不像是前世一直呆在源天劍宗,經常入這俗世。


    那麽不管怎麽樣,她都會再次跟江老爺遇到,畢竟他們之間有著最為深厚的骨肉親情。


    哪怕這份骨肉親情她和江老爺都不想要,卻也深深地在他們的骨血中,根本就容不得她自己拒絕。


    到了晚間,便有丫鬟送水過來。


    江綠蕪也沒有拒絕,她的確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沐浴,正好放鬆一下。


    她坐在浴桶中,桌麵上放著一套很華麗的裙衫。


    是方才那丫鬟一起帶來的,是誰送的自然不言而喻,隻是江夫人是腦子被驢給踢到了嗎?不然的話怎麽會突然間給她送東西。


    還是說江夫人在打什麽如意算盤,難道是還想要讓江月瑤去源天劍宗?


    江綠蕪更奇怪了,難道江月瑤沒有告訴江夫人這件事情找她沒用,找張長老畢竟有用嗎?


    人啊,總歸是奇怪的,不然的話像是張長老這樣子的人怎麽會能夠接受的了江月瑤呢?而且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這簡直都不像是他應該有的性格了。


    門被人叩響,江綠蕪嘲諷一笑,抓起衣衫信手披上,就去開了門。


    江夫人可真是心急,這才剛把好處給她,就來要迴報了。


    然後,她就跟在門外的人對上了眼睛。


    空氣瞬間都靜默下來。


    江綠蕪正在擦頭發的手也停了下來。


    淩慕寒也沒想到一開門竟會看到如此模樣。


    江綠蕪似乎是剛剛沐浴完,身上著中衣,外衫卻沒有穿好,露出潔白的胸口和鎖骨。


    頭發也還在滴水,他眼睜睜的看著一滴水珠劃過她的額頭,臉頰,下巴,脖頸流入那鎖骨。


    竟是被撐住了,潔白的鎖骨中有一汪水兒,晃的人眼疼。


    他當即轉身,聲音沙啞:「我待會兒再來。」


    江綠蕪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竟是直接拽住了淩慕寒的衣袖。


    淩慕寒渾身一僵,喉結不自覺滑動:「怎麽了?」


    江綠蕪隻覺自己是缺了根筋,這樣的夜色,這樣的場景,這樣的人,她竟然還伸出手攥住了人家的衣袖。


    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江綠蕪恨不得將自己給打暈,看看自己這腦袋裏想的到底都是些什麽垃圾,又是怎樣的奇葩,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往後她還怎麽麵對淩慕寒。


    可如今要是鬆開手真的不會讓情況更加尷尬嗎?江綠蕪還是第一次將自己陷入到了這樣難堪的境地。


    「師尊……」


    江綠蕪讓自己聲音冷靜下來,鬆開手,攏緊了衣襟:「你應該有事情跟我說吧?」


    淩慕寒不敢轉身,可是卻又不能不轉身,更是不能任由腦海中畫麵再繼續成形下去。


    江綠蕪說出這番話顯然是用盡全身力氣,他要是一走豈不是讓她這番苦心全部白費?


    淩慕寒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竟然還需要麵對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尷尬,當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轉過身,眼睛未曾落在江綠蕪身上,卻感覺到她的臉頰已經紅潤。


    甚至於這空氣中都彌漫著江綠蕪身上的氣息。


    他竭力讓自己也顯得跟平常一樣,隻是到底是不同了。


    「我過來是想詢問你,洪荒血脈是否已經盡數被你所控?」


    他迴到房間中,一直在憂心這件事情,這才會過來。


    可如果要是時間重來,他知道會麵對這樣的情況必然不會過來。


    想到這裏,淩慕寒都不忍不住問自己一聲,真的不會過來嗎?


    打住,淩慕寒簡直想要給自己兩巴掌,他是源天劍宗的上仙,江綠蕪是他的親傳弟子,是他最不能有想法的人,他再這樣想下去,算怎麽迴事!


    「對,已經被我所控,師尊不必擔心。」


    夜風吹過,將江綠蕪的緊張吹散了些許,雖然依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可她早就將衣衫攏好,從外已經看不出任何不對。


    「那就好。」


    淩慕寒說著就要迴去,但到底腳步沒有挪動半分。


    「那些事情,你莫要介懷。」


    這才是令淩慕寒最介懷的原因。


    江綠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淩慕寒說的到底是什麽,在意的又到底是什麽事情,笑意頓時染上眼眸,伸出手就將淩慕寒給拉進了門。


    江綠蕪讓淩慕寒坐下,自己站著為他倒了杯茶。


    而後坐下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淩慕寒:「師尊,你此刻過來這裏,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情嗎?」


    淩慕寒也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自然也能體會到這種家人有多麽膩歪。


    他身為旁觀者尚且都看不下去,何況江綠蕪這麽一個身在局中的人了,她到底該有多麽傷心絕望。


    淩慕寒握上茶杯:「我知道你嘴上說沒事,可他們到底是你父母。」


    「隻是父親。」


    江綠蕪淡淡更正:「我從未將江夫人當成是母親,我的母親早就已經去世,不在這個世間了。」


    「至於父親,我早就習慣了,習慣到已經不會再因為這些事情而難過了。」


    話是這樣說,昏黃的燈光下,江綠蕪的側臉籠罩上一層朦朧的陰影。


    淩慕寒就這樣看著她:「可我感覺你在難過。」


    江綠蕪猝不及防就撞入淩慕寒的眼底,那雙平日裏都是冰寒的眼底,此刻裝滿了對她的心疼,憐愛。


    那句沒有愣是說不出來了


    ,江綠蕪想,也許自己可以在淩慕寒麵前暴露軟弱,也隻在淩慕寒麵前暴露軟弱。


    要不然前世今生,她竟是不知道自己這些心事到底還可以跟何人訴說。


    「是,我難過。」


    江綠蕪的眼圈有些發紅:「我不是生來就被嫌棄的,我也曾經感受過父親疼愛的,可為什麽,為什麽這一切等江夫人來了,江月瑤出生了,就變了呢?」


    她抿唇,眼中水光盈盈:「江夫人嫁進來的時候,我也曾忐忑,想著該如何讓她喜歡我,我不會找事,我不會排擠,我不會胡鬧,我會很乖,可是江夫人還是不喜歡我。」


    「江月瑤剛出生的時候,我也曾滿心歡喜的,我想我到底是會有一個弟弟,還是會有一個妹妹,他她會長什麽模樣,會是什麽性格,我會是一個好姐姐的。」


    「可從來的一切都跟我想的背道而馳,不止江夫人不喜歡我,江月瑤不喜歡我,我的父親,親生父親更是在經年累月中似是將我當成了仇人。」


    「可我又能怎麽辦呢?難道我能去問嗎?難道我能去反抗嗎?師尊,你告訴我,一個心中沒有我的人,要我怎樣胡鬧怎樣做,對方才會將我放在心上呢?」


    今夜,一個毫無征兆的夜晚。


    江綠蕪將自己心裏最深最痛的那道傷疤剝開了給淩慕寒展示。


    不是想說,不是想得到安慰,而是因為知道將這些事情說了,淩慕寒不會心懷怠慢,更不會看笑話,他會將她的痛一點一點的品嚐。


    意識到自己想法,江綠蕪又是一愣。


    剛剛重生的時候,她是想好了要跟淩慕寒拉開距離的,絕對不會有太過於近的距離。


    可她現在竟然就將自己心裏的傷疤這樣說了,甚至還覺得淩慕寒可以體會到她的痛楚。


    原來在潛移默化當中,淩慕寒已經再次成為了她最重要的人。


    前世今生,她都無法逃開的人。


    江綠蕪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更不會強迫自己抽離某種情緒。


    何況在今生,她跟淩慕寒早就已經不是前世的關係,如果她要是再困住自己,那就是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了,她又不是一個傻子,非得讓自己不痛快。


    江綠蕪似是開玩笑:「師尊,我可是將刀交到你手上了,你可是要好好保管。」


    下一瞬,江綠蕪便被擁到了一個充滿炙熱氣息的懷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後,修仙界每天瘋狂內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泡梅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泡梅花並收藏重生後,修仙界每天瘋狂內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