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播種要是不行,到時候秋收可怎麽辦啊?”謝大隊長語重心長的說著。


    此話一出,就由不得王老頭拒絕了。


    要知道,剛才王老頭便是用“春耕播種,秋收”來對付謝酥酥他們的,如今謝大隊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老頭咬著牙說道:“我不!!!”


    他拒絕。


    挑糞,那是住牛棚的人才能幹的事情,他怎麽能去幹這種事情啊。


    “不行!”王老頭再次開口,語氣無比堅決。


    於阿婆立馬反對起來,“王老頭,你剛才還說革委會的厲害,要讓大隊長辭職,還借此羞辱喬老頭呢?”


    “對啊?王老頭,你怎麽能因為你的自私自利而讓我們全村被革委會記恨啊?”


    “這怎麽能怪大隊長呢?大隊長讓你挑糞還不是為了你好,為了村裏好。”


    “你家可是有兩個工人啊,你當然不怕革委會,但我們沒有工人,我們就靠糧食過生活。”


    “當著革委會的人的麵,你王老頭口無遮攔,隊長讓你挑糞,你還敢有意見。”


    一位位阿婆,大媽開口了,剛才王老頭的作風,她們真是看不上眼的。


    緊接著王麻子等二流子也開口了——


    “王老頭,平日裏不是你說的劉招娣重男輕女嗎?原來是你自己啊!”


    “可憐的劉招娣!原來天天替王老頭背鍋啊!”


    “該不會王老頭就是看不上劉招娣的愚蠢吧?被他哄騙團團轉。”


    “……”


    王老頭臉色越來越鐵青了。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群起而攻之,自己往日說的話,做的事,都被揭開了。


    劉招娣原本還想著幫王老頭的。


    畢竟挑糞這種事情太丟臉了。


    可如今,聽到眾人的話,她這才明白過來了,原來自家老頭子嫌棄她黑,她瘦,她傻。


    她頓時就委屈起來了。


    這家裏有什麽好吃的東西,她自己都舍不得吃,都留給王老頭這個老伴吃的。


    這家裏的活,別說下地種田了,就是打掃衛生,她也舍不得王老頭這個老伴幹的。


    可如今,這死老頭竟然嫌棄她,在外麵敗壞她的名聲。


    好!真好啊!


    也難怪這死老頭如今連睡覺都敢念叨著別的女人名字,都敢……都敢踢她下床。


    看著越來越生氣的劉招娣,喬早早立馬給王老頭補刀。


    “劉阿婆,你連公社的武大嬸都不如。”


    “那公社的武大嬸可真真厲害,家裏家外全是她說了算,連兒子兒媳婦女兒,都聽他的話。”


    “武大嬸的老伴,在她麵前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呢?”


    “就是這樣,那武大嬸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的確良,把整個大雜院的女人都羨慕哭了,那衣服真真好看。”


    謝酥酥趕緊捂住喬早早的嘴巴。


    這孩子真是一看就會,太聰明了,太機靈了,她害怕這孩子日後變成毒舌女孩了。


    “奶……”喬早早抬頭對著謝酥酥眨了眨眼,撒嬌道:“奶,我不說了。”


    謝酥酥生怕喬早早像在沈家那樣,長篇大論一番,把死的說成活的,讓劉招娣跟夏大媽和武大嬸一樣,把家裏的縫紉機票啊,手表票都掏出來。


    這孩子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自己作為奶奶,必須得好好看著才行。


    劉招娣聽到喬早早的話,眼睛一亮。


    “大紅色的確良衣服?”


    喬早早捂住嘴巴,點了點頭。


    “你說話要……”劉招娣開口道:“讓我,讓我們也見識一下公社的的確良。”


    “謝大媽,你不能小氣……”


    喬早早趕忙說道:“奶,這可是劉阿婆讓我說的。”


    “這的確良除去公社的供銷社有,就是紡織廠有的,我聽他們說,紡織廠有很多髒了的布料,率先賣給廠裏的……”


    “就是因為夏阿婆家的工作是紡織廠的工作,武大嬸這才拚了命的想要這一份工作,為的就是日後能天天穿的確良衣服。”


    於阿婆都心動起來了,“紡織廠真有不用的布料?”


    “是的。”是知青夏茗薇開口了,“紡織廠內部員工可以提前買布料,甚至很多人拿著布料來各大生產大隊交換東西。”


    看到夏茗薇也這麽說,於阿婆等人就相信了。


    於阿婆立馬對著劉招娣說道:“劉大媽,你家王老頭這是不願意讓你穿的確良衣服。”


    “可不是嘛?老王家七八個女娃呢?這日後隨便一個女娃進入紡織廠工作,那劉招娣還能穿不上的確良衣服嗎?”


    “可不就是王老頭舍不得,嫌棄劉招娣,才不讓她穿的確良嗎?”


    “……”


    鍾大媽,梁大媽等大媽先後開口。


    劉招娣更怒了,這個糟老頭子竟然打得這一手主意,虧她還想幫他說話呢?


    虧她一直為他好呢?


    這死老頭嫌棄她,嫌棄她的兒子,還讓她背鍋,更是……更是不讓她穿的確良的衣服。


    不等劉招娣開口,王麻子等人又開口了。


    “瞧瞧這王老頭,自個穿得這麽好,那劉招娣穿得衣服都是打補丁,還掉色發白呢?”


    “他一個老頭穿這麽好幹嘛?勾引別的大媽嗎?”


    “有可能啊?他不是嫌棄劉招娣嗎?”


    “……”


    二流子說話可都是肆無忌憚,什麽話都敢說,這勾引啊,搞破鞋啊,都是不分場合說出來的。


    劉招娣越發覺得一定是這樣的。


    這個死老頭,竟然……竟然……要去搞破鞋。


    “老頭子,為了老三夫妻好,為了老王家好,也為了整個杏鶴村好,你挑糞怎麽了啊?”


    劉招娣開口了,“你可不能這麽自私啊。”


    緊接著王老三夫妻也先後開口。


    “爸,隊長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家好,才讓您挑糞的,您就不能懂事一點?”


    “爸,您一直算計我的工作,我這都忍了,但是您也不能連老三都工作都折騰沒了,家裏還有兩個男娃呢?”


    “大哥家的王大狗,我是一直想要安排去機械廠當臨時工的,可誰讓他學曆不夠,連考試都資格都沒有呢?”


    宋慧蘭直接道德綁架王老頭,順便給這個老逼登挖坑,讓王老大夫妻去憎恨這個王老頭。


    反正沒有分家,家裏女娃都念書就都念書了。


    再說了,女娃念書之後,她日後才能想辦法把她們弄到公社去,讓她們嫁給公社的人,一婚自然不可能,但是可以讓她們去當後媽。


    鄉下人嫁到公社,往往都是男方有什麽身體問題,亦或者給人當後媽。


    因此宋慧蘭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反而覺得她這是為了老王家好。


    宋慧蘭繼續說道:“打掃,上次大妞其實有公社的人看上了,但人家嫌棄大妞不識字就放棄了,隨後找了隔壁生產大隊的書記家女兒。”


    王老三王長波猛地點頭,“是啊,若非害怕大妞會想不開,我們夫妻怎麽會隱瞞下來呢?”


    無意見,王老三夫妻透露了一個消息——


    想要把女娃嫁到公社,還得有學曆。


    再想想謝酥酥家的喬明月,於阿婆家的女兒,大隊長家的女兒……


    眾人越發覺得,這女娃就得念書。


    劉招娣也是眼睛一亮。


    對啊!


    女娃念書了,才能嫁到公社去,日後才能從公社扒拉好東西,帶迴來給她。


    比如雪花膏。


    比如的確良衣服。


    此時,喬早早再次神助攻。


    喬早早看著天色已晚,夜幕降臨了,假裝雙手放在肚子上,對著謝酥酥說道:“奶,我餓了。”


    “我要迴家吃牛肉包子,這可是公社國營飯店限量賣的,也就姑姑在供銷社當售貨員才能排隊買到。”


    於阿婆猛地點頭,也炫耀起來,“那國營飯店的牛肉包子真真是牛肉多,皮薄啊,太好吃了。”


    “就連豬肉包子都無比好吃呢?不愧是公社國營飯店的包子。”


    “對了,中午的時候,謝大媽給我們分了一個牛肉包子……”周大媽臉上笑嘻嘻的看著劉招娣,“你們家是雙職工,應該能吃到牛肉包子吧。”


    劉招娣當然沒吃到。


    就連王老頭都沒吃到。


    宋慧蘭是吃過牛肉包子,那是真的好吃,但後麵嫁給王老三之後,就沒吃過幾次。


    此時聽到喬早早的話,就忍不住迴味起來,心裏的委屈更濃鬱了。


    “於阿婆,不是我們夫妻不想給婆婆買,我們工資都是上交給公公的,那牛肉包子要一塊錢呢?我們哪來的錢買啊。”


    “那過國營飯店的紅燒肉才是一絕,我以前沒嫁人的時候,去吃過幾次,嫁人之後就一次沒吃過。”


    喬早早再次開口,“劉阿婆,你們家是王大爺管錢啊?可我們家是我奶管錢啊!”


    “人家武大嬸家也是武大嬸管錢的,想吃什麽想喝什麽想穿什麽,都是武大嬸自己做主。”


    劉招娣立馬反應過來了,對啊,家裏的錢就該她管,不然老頭子拿錢出去搞破鞋了怎麽辦啊?


    “老頭子,你就好好挑糞,不然你不能吃飯,什麽都不幹,還浪費糧食幹嘛?”劉招娣說一不二的對著王老頭說道。


    王老頭想要反駁。


    劉招娣對著兒子兒媳婦說道:“你們誰敢幫你爸說話,就都給我滾出老王家,滾去你們娘家。”


    “誰若是不讓老王家女娃念書,也給我滾出老王家。”


    於是,王老頭挑糞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就連村裏女娃念書,很多人也覺得可以去念。


    夜幕降臨,大家趕緊迴家做飯,而謝酥酥則是讓老喬家的人去抓魚,抓鴨,拿野鴨蛋。


    伴隨著翌日來臨,春耕也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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