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裏,沈觀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於是他睜開眼,借著窗外的月光坐了起來。


    今日他本欲留在宮中與母親一起守著舅舅的,但母親不允,隻讓父親帶他迴府,並囑咐他這幾日先不要入宮。


    他雖心有疑慮,但也來不及細問,可是如今細想來卻是有些怪異的。


    比如舅舅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他沒理由躲不過一支對他迎麵而去的暗器。


    再比如今日太和殿人多繁雜,舅舅為何沒有讓韓指揮或者蘭廠公留在他的身側,而是等到他遇刺之後這些人才從殿外衝進殿內。


    想到這裏他完全沒了睡意,慢慢起身借著月色坐在了桌案旁。


    不管怎麽樣,他都希望舅舅平安無事,舅舅安,則大景安。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因為白日之事睡不著的也絕不僅沈觀一人,隻是各自的心境各有不同。


    有人擔心,自然也就有人開心。


    此刻西南王府的密室中酒香四溢,西南王蕭橫獨自坐在桌案前,緊眯著雙眼,舉著手中的酒盅抿了一口。


    “嘖,好酒!”


    他一邊品嚐著美酒,一邊高興的哼起了小曲,酒一杯接著一杯的倒下肚兒,可麵上卻絲毫沒有沾染上酒氣。


    這副模樣與之前在席間一杯就倒的西南王簡直判若兩人。


    “嘎——吱——”


    密室門聲一響,蕭橫眼神銳利的望向門口。


    隻見一個渾身漆黑的人站在了門口,朝著蕭橫的方向拱了拱手。


    “王爺,那人剛剛傳信給您。”


    蕭橫聞言哼笑一聲:“哦?他說了什麽?”


    “他說……”


    那黑衣人似乎不太好說出口,囁嚅半晌也沒憋出下半句,氣的蕭橫一拍桌案。


    “砰——”


    “快說!”


    “王爺,他說……說如今事態究竟如何還尚未可知,此事恐怕有詐,讓您不要得意忘形,犯了蠢事。”


    蕭橫聞言一點都沒生氣,反而是狂妄的仰頭笑了兩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王就知道那個膽小鬼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他無非就是嫉妒本王比他更厲害,僅借著太後壽宴就能成功刺殺蕭靖罷了。”


    “他日等本王榮登大寶,就先封他個窩囊候當當,也算對的起他這副縮頭烏龜的做派,哈哈哈哈哈。”


    說罷他眼神突然變得陰狠起來。


    “我蕭橫這次就要把祖輩的江山給奪迴來!”


    “同樣是出身蕭氏、同樣是在戰馬上打下來的天下,憑什麽他們就可以坐擁江山,而我們就要被趕到西南那等蠻荒之地去,我不服!”


    說到這裏蕭橫氣不過,把桌案上的酒壺、酒杯全都掃落在地。


    碎裂的聲音似乎激的蕭橫越來越興奮,他看著門口站的筆直的黑衣人道:“皇宮裏可有動靜?”


    那黑衣搖了搖頭:“迴王爺,沒有,一切照常。”


    “哦?那是還沒死透?不會吧,那暗器上可是塗了血見愁的。”


    “莫不是?太後與蕭深那個小兒想要隱喪不報,以拖延時間來想對策或者聯絡援軍?”


    想到這裏蕭橫哼笑了一聲:“無用的,本王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你,去給在汴州秘密駐紮的西南兵傳個信兒,讓他們即刻動身在京郊駐紮等候命令。”


    “還有明月宮的那些人,也叫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待他們助本王成了大事,他們要的人本王掘地三尺也要給他們找出來。”


    那黑衣人聽到自家主子的吩咐,不知怎的內心有些忐忑,但又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於是隻能答應。


    “是王爺,不過若宮中真的瞞下了陛下的死訊,那我們要如何動手,若您遲遲不下手,事情恐怕會生出變故。”


    蕭橫看著碎裂了一地的瓷片,大跨著步朝著黑衣人走了過去。


    “你的擔心也並不是多餘的,那就再緩兩日,等咱們的人到了以後,若是宮中還未傳出消息,本王便進宮去瞧瞧蕭靖到底死沒死透……”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心安園中。


    溫理禮一頭是汗的猛然自榻上驚醒。


    “啊!”


    櫻桃在迷迷糊糊中能聽到自家小姐的驚唿聲,猛然從榻上爬了起來。


    “小姐?小姐?您怎麽了?”


    隨著櫻桃拿出火折子點燃燭火,瞬間暖閣裏溫暖的燭光逼退了原本的黑暗。


    這也讓櫻桃看清了此時溫理禮滿頭大汗,抱著被子驚恐著大口喘息的模樣。


    櫻桃見狀擔心的不行,馬上走到茶幾旁倒了一杯水走到床榻邊。


    “小姐您這是做了噩夢還是身上有哪裏不舒服?”


    溫理禮有些驚魂未定,她如今口幹舌燥想要說話也說不出口,於是伸手顫顫巍巍的接過櫻桃遞過來的水杯,並把裏麵的水一飲而盡。


    “櫻桃,現在什麽時辰了?”


    “是寅時三刻。”


    溫理禮歎息一聲,看來時間還早著呢,於是她擺擺手。


    “是我做噩夢了,無事的櫻桃,我喝杯水就好了,去睡吧,不用管我。”


    櫻桃聞言接過溫理禮手中的空水杯,想到今日她在宮內發生的事。


    她麵帶擔心的問道:“小姐可是被今日之事嚇到了,不然等天亮以後叫方太醫來給您開幾副安神的方子如何?”


    溫理禮垂下眸子:“可能是吧,畢竟在我麵前真真切切死了個人,不過藥就不用喝了,那藥苦的可比噩夢更讓我害怕。”


    櫻桃見自家小姐如今還有空與她逗笑話,於是終於把提起的心放迴了肚子裏。


    “那好吧,小姐您再歇會吧。”


    “就是不知道突遭此變,明日蘭先生還會不會到府中教書了。”


    現在的溫理禮可根本就無暇顧及明日的課能不能上,因為她剛剛在意識中,看到了西南王背後那邪惡的嘴臉。


    甚至還看到了自己的爹爹在此次事件中受了傷,而傷了爹爹的人就是那幫在找長燈的月國人。


    想到這裏溫理禮冷靜下來了,她絕不能讓爹爹受傷!


    既然已經被她預見了未來會發生的事情,那麽她就要改變一切。


    隻是她應如何給爹爹遞個消息,讓他多加提防,順便再把西南王刺殺陛下的事情一並告訴給爹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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