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厘剛進來就聽到譚璘又在刺激秦蕩,微微抿唇道:“哥,你別亂說。”


    “小丫頭片子,還沒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譚璘冷聲哼哼。


    “要不是他,現在躺在這裏的人就是我,你其實很感謝他的吧?”晏厘不怎麽留情麵地拆穿譚璘,走到病床邊問秦蕩,“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蕩指尖動了動,晏厘會意地握住他的手,他微皺的劍眉才舒展開。


    譚璘一邊感慨著“女大不中留”,一邊從病房裏退了出去。


    晏厘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開始和他秋後算賬:“傷口疼不疼?”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和她服軟,嗓音沙啞:“疼。”


    她繼續問:“以後遇見這種事還往不往上衝?”


    秦蕩繼續迴答:“衝。”


    晏厘氣急敗壞:“你想把我氣到住院來陪你嗎?”


    “不想。”


    她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話。


    秦蕩手上還沒什麽力氣,但還是盡力抓緊她的手,啞聲道:“這種事情不是我可以控製得了的,身體的反應比腦子裏想的更快。”


    他沒有說謊騙她,當時的情況就是,他看見宋金眠衝過來,還沒想清楚她想做什麽,人已經護在晏厘身前了。


    晏厘張了張唇,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索性換個話題。


    “秦蕩,等你好了,我想出去走一走。”


    “去哪兒?”


    “佛羅倫薩。”


    他瞳孔一顫,認真盯量著她的臉,“為什麽去那兒?”


    晏厘思忖幾秒,聲線輕盈:“找男人。”


    秦蕩眸色瞬間冷下去:“不行。”


    “我非要去。”


    “晏厘。”他聲線裏染上幾分懇求的意味,“那裏的男人都是滿臉胡子的大漢,不好看。”


    “誰說我要找那裏的男人了。”晏厘微微挑眉,“我也可以在那邊找平城男人。”


    “誰?你的初戀李懷洲?”


    她沒做聲,很好奇他是打算繼續瞞著這件事,還是忿忿不平地說出真相。


    “我懂了,你是來和我散夥的。”秦蕩眯起眼睛,他本來想說分手的,後來一想,他們現在又沒確定關係,所以換了個更符合現狀的詞。


    “你現在知道李懷洲也喜歡你了,還為你委曲求全忍氣吞聲那麽多年,是不是感動得要死?準備和他雙宿雙飛了?還專門來刺激我?”


    眼看著他越說越激動,晏厘敗下陣來,意識到秦蕩這人開不起玩笑。


    “你有這生氣的時間,為什麽不和我說清楚我把你誤會成李懷洲了?”


    話音落下,空氣中是好長一段時間的靜默。


    這句話對秦蕩來說似乎很難理解,他眉頭緊鎖,良久,才試探著開口:“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想去找一個為了我打架被退學的人,他送了我一個水晶球,他給我寫的那些信我也都還留著,他還說,希望我能去佛羅倫薩找他。”


    “你都知道了?”秦蕩麵上挾著驚訝。


    “你要是不想我知道,我也可以忘掉。”


    “不準忘!”他急了,“就算忘了你是盛微漾,也不許忘記這個。”


    晏厘揚起唇角,揶揄著看他:“不能忘的話,就會想起來,你偷偷喜歡了我好多年呢。”


    “這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怕你知道真相後信仰崩塌了。”


    “你考慮得還挺周到。”晏厘這句話,是誇讚,可語氣又不是那麽迴事。


    秦蕩語調裏揉著試探:“確實,這麽周到的男人,多適合結婚。”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晏厘彎起唇角,“那你快點好起來我們去領證啊。”


    秦蕩安靜了好半晌,聲線沒什麽起伏:“你幫我拿下手機。”


    “拿手機做什麽?”


    “剛才你說的話,我錄下來,怕你等會兒又不認賬。”


    晏厘聞言輕笑出聲,起身湊過去在他唇角啄吻一下:“蓋個章,這樣可以嗎?”


    秦蕩迴過神,一臉意猶未盡:“可以,能不能再親一下。”


    “不太好。”晏厘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醫生說你剛做完手術,要保持心情穩定,可是你現在心跳很快。”


    耳邊是心電監測儀高頻的提示聲。


    他所有的生理反應,此刻都被直白地剖析。


    “我身強力壯,承受得住。”秦蕩顯然不甘心就就此罷休。


    晏厘話鋒一轉:“你媽媽和奶奶來過醫院了。”


    “她們欺負你了?”大概是這個話題份量足夠,成功轉移了秦蕩的注意力。


    “她們可能有這個想法,不過我沒讓她們如願。”晏厘很平靜地說,“我在她們麵前放下厥詞,說要陪在你身邊的,你會讓我下不來台嗎?”


    “你可以踩著我下去。”秦蕩唇角上翹一個好看的弧度,笑意掩飾不住。


    一隻溫涼的手探上他的臉頰,秦蕩沉眸凝著晏厘:“怎麽了?”


    “秦蕩。”她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以後我都陪著你。”


    這個想法,不是在秦蕩受傷的時候出現的,而是在秦老夫人和蘇蓉離開醫院的時候。


    彼時秦蕩還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而她們來,目的似乎也不是關心他的安危,除了蘇蓉問候了一句秦蕩的情況,秦老夫人從頭至尾沒有過問一句他的傷勢。


    秦蕩在秦家人眼裏,或許真的隻是一個用來背鍋的工具。


    他令人羨慕的出身和生活都是用虛假的愛和既定的宿命堆砌起來的,他好像什麽都擁有,但其實他從來不曾得到。


    他一直很孤獨。


    所以他想盡辦法把自己的生活填滿,就像他曾經和很多女人往來,一方麵是給他塑造一個玩世不恭的草包形象,另一方麵,他是需要那些人填補他缺少的安全感的。


    他喜歡的不是那些女人,他喜歡的是將孤獨擠出生活的感覺。


    所以當他遇到真正上心的人時,也不再需要頻繁更換陪在身邊的人緩解內心的焦慮煩躁。


    秦蕩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期間譚明朗和譚璘都來看過他好幾次。


    宋金眠被警方拘留調查,秦蕩也還躺在醫院,所以譚家認迴晏厘的事情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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