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有之前考察隊留下的帳篷,幾個人不用席地而坐。玄武兄弟倆依然昏迷不醒,陶洮也是一樣。一共隻有兩頂能用的帳篷,神念受傷的清山看護玄武兩人。嚴衝扶著林奇,兩人在另一個帳篷裏盤膝而坐,陶洮躺在旁邊,任他自己恢複。


    這一遭可謂損失慘重。林奇被陶洮吞了一部分神魂,隻能慢慢修養。陶洮則是領悟自身的秘術,承受不住神魂的震蕩昏了過去。三人之中嚴衝的狀態竟然是受傷最輕的,隻是被朱雀捏碎了幾柄劍影,靈覺受了些微傷害,於本體無礙。


    玄武兄弟倆更是不堪。被陶洮暴力打斷兩人神魂的連接,再加上力量反噬,不知道得用多久才能醒過來。而清山則是自己操控紫霄神雷玩了花活慘遭反噬,神念如今大不如前。好在和嚴衝一樣,對身體的影響並不大,隻是戰力上打了點折扣。幸好朱雀最後迴神,主動投入了陶洮的吞魂旋渦,不然幾人說不得要搭上性命才能了結此事。


    林奇確認了一下陶洮的狀態,發現沒有什麽大礙才放下心來。他已經給荷夫人傳訊讓她開車來接幾人,不過肯定不會那麽快。他內視己身,暗暗感慨饕餮的強橫,自己和玄武,最後竟然都是傷在這貨手上!


    如今他還覺醒了自身曾經的秘術...希望自己當初和玄羽給他設計的修行方案,能壓製得住饕餮的吞噬本能。不然有朝一日,怕是隻能想辦法將其滅殺。林奇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被嚴衝敏銳的捕捉到了。


    “來這裏之前,我和清山在清剿一群借地脈養屍的道門敗類。”林奇看到嚴衝探究的眼神,很好的把自己的心緒掩飾過去。他苦笑著散開自己的神魂,將自己的虛弱狀態展現在嚴衝麵前。“我現在的狀況你也看到了,急需迴去修養。接下來的那些地脈交給你去檢查,有沒有問題?”


    “檢查沒問題,但是...”嚴衝一臉茫然。地脈?他哪知道地脈是什麽東西在哪裏怎麽檢查啊?但是之前聽聞地脈的重要性,而且林奇如今的狀態也確實大不如前,自己委實沒有辦法拒絕這種合理要求。“您能詳細說說該如何檢查,還有地脈都在哪裏?”


    “放開你的靈覺,我傳你地圖。”林奇恍然拍了一下腦袋,自己忘了麵前這個家夥,屁事都不懂。他催動神魂之力,凝聚出一個散發著耀目光芒的光點。“這裏麵是函夏龍脈的布局圖,脈絡上的光點就是各處龍脈節點。我探查過的部分已經標記了綠色,餘下大概還有三分之一。你已經煉化了地脈之力,靠近這些節點自然會生出感應。”


    “好美...”嚴衝催動靈覺接收了林奇傳來的光點,腦海裏浮現出一張巨大的函夏地圖。無數大小不一的脈絡如同人體的血管,按著有規律的周期,仿佛會唿吸一般緩緩波動。無數的節點綴在脈絡之上,隨著波動時明時暗。“這是…整個函夏的龍脈?”


    “確切的說,是龍脈節點。”林奇神色有些疲憊,不過表情卻極為狂熱。他仿佛能看到嚴衝靈覺中的地圖,眼神緩緩掃過。“函夏龍脈絕大部分已經被真龍大兄散入世人血脈之中,如今殘留的這些不過是用來勉強維持這方天地的平衡。和最開始的函夏龍脈相比,十之一二,甚至更少。”


    嚴衝默然。他之前曾在夢裏見過那位真龍,將數十個散發著紫金光芒的氣團抽絲剝繭,隨風沒入世人體內。如今想來,那些紫金光團應該就是函夏龍脈。而彼時那慘烈一戰,他也曾在夢中恍惚見過…


    “謝過林先生。”嚴衝出神半晌,掙紮著起身朝著林奇行禮。這一拜不隻是答謝林奇授圖之恩,更是對林奇在那一戰中血染戰袍,護衛函夏的感激!“我定然會守護此圖,不會讓它泄漏出一星半點!”


    林奇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朝他擺了擺手。和聰明人交流就是讓人心情暢快,他本來還想找個機會提點一下嚴衝這張圖的重要性,誰知這小子自己就醒悟了這一點。“我傳你一道秘術,靠近地脈之後施展出來,可以感應地脈節點內的具體狀況,這樣你可以輕鬆些,不用潛入其中…”


    遙遠京城,諦聽忽然立起了耳朵,眼神驚恐的看向天空,一片龐大陰雲憑空顯現,風吹不動。他定定的盯著看了半晌,身形如電奔向鎖龍井的方向。


    “汪!每次你都鬧出這麽大動靜!”諦聽不敢突破鎖龍井周圍那附著劍氣的鎖鏈,遙遙站在一邊朝著鎖龍井破口大罵。“死在下麵吧,老東西!”


    “諦聽,安靜。”許久不見的辛驚弦不知從哪冒出來,施施然跟在諦聽後麵。他眼神複雜的盯著井口,表情期待中帶著幾分悵然。“張先生已經時日無多,這次也不知道他能續出多少壽元…”


    “早死早超生!”諦聽不屑的歪歪頭,看向辛驚弦的眼神帶著幾分惡意。他幹脆人立而起,憑著兩條後腿站在原地,狗頭湊到驚弦身上嗅了嗅。“堂堂青兕,如今一股惡心的人味,真把自己當…嗷!”


    “你想死嗎?”驚弦出手如電,揪著諦聽脖子後的那塊皮,冷笑著斜睨一眼,看得他渾身狗毛炸起。“別以為身與城合,我就拿你沒辦法…再多嘴我就毀你根基,信不信?”


    “你們倆…在鬧什麽?”鎖龍井旁,張先生的背影慢慢顯現。他的聲音不複之前的蒼老嘶啞,變得渾厚有力。隻是那一頭銀發依然引人注目,在陽光下泛著銀光。頭頂之上的陰雲隨著他的現身,隱隱響起一陣陣悶雷。剛從井裏爬上來的肥七見狀,來不及多喘口氣,從懷裏掏出一領黑色披風給他披上。


    張先生嫌惡的抬頭看了看陰雲,雙手掐訣朝天一指,聲如雷霆直入蒼穹。


    “散!”


    籠罩了大半個京城的陰雲,帶著勁風悄然散去。本來還有很多人在期待這場雨,能給炎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爽,看著這一幕心裏不由有些失望。


    “說說吧,你們倆在這幹什麽?”張先生言出法隨驅散陰雲,轉而帶著肥七朝著兩人走來。他手掌在鎖鏈上麵拂過,將上麵存留數十年的劍氣全部收迴。“最近可還安寧?”


    “你每次都整這個死出,我怎麽能不來?”被驚弦放開頂瓜皮,諦聽抖了抖身上皮毛,沒好氣的朝著張先生翻白眼。“安寧,當然安寧!這世間少了你這個攪屎棍,當然天下太平!”


    張先生嗤笑一聲,抬腿把諦聽踢飛出去。諦聽是少數幾個對他沒有畏懼之感的靈獸之一,也是極少數不用擔憂自己拔劍相向的存在。被他嘲諷也不是一次兩次,張先生索性不去管他。


    “嚴衝疑似遭遇神隻,應是東嶽大帝…他與銜蟬陶洮二人一起,全部重傷。”辛驚弦湊到張先生身邊,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統統告訴他。也不知他是從哪得到的消息,很多隱秘他竟然都仿如親見。比如小米身上的異狀,和她那位疑似東嶽帝君神使的親生哥哥,甚至連他們在地脈之中與活屍一戰都知之甚詳!“大兄攜手清山已經探查過半數以上的地脈節點,如今不知所蹤…”


    “無妨,有麒麟那個老東西在,無人可以逃過他的探查,而且能傷他的人也不多…”張先生沉吟片刻,眼神凝重的看向東嶽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至於神隻…你們在這裏等我片刻!”


    張先生的身影漸漸淡去,整個人消失在原地。肥七朝著驚弦點點頭,把那剛才被張先生一腳踢出老遠的諦聽撈在懷裏。


    “你放開老子…不對,他幹啥?”諦聽在五大三粗的肥七懷裏掙紮不休,眼神驚疑看向鎖龍井的方向。“那張老頭,把劍氣都收走了?”


    “井下殘留龍氣已經消耗完畢,當然不用再將劍氣存留於此。”肥七聲音低沉,和諦聽慢慢解釋。然後咧嘴一笑,不懷好意的把他抱在懷裏不停揉捏。“聽說你和保家仙有些矛盾?嗯?還揚言要吞了他們?嗯?你膽子怎麽比七爺還肥呢?”


    “嗷…你放肆!放開諦聽大爺!”諦聽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也掙紮不脫,眼瞅著都要翻白眼了。當下也顧不得多問,死命掙紮著想脫出肥七的禁錮。奈何這死胖子井下一行不知得了多少好處,如今身體堅韌更勝從前,而且力量大增。一巴掌糊在諦聽腦門上,險些把他打暈過去。“他們五個反賊,大爺我為何吞不得?!若不是他們當初…”


    “多少年前的事了,您還惦記不忘?可省省吧。”辛驚弦走上前,將諦聽從肥七懷裏拯救出來。他把諦聽放在地上,自己好奇的伸出手指彈了彈井邊鎖鏈。“肥七,張先生這般竭澤而漁,你也不攔著點?怎麽…日子不過了?”


    “少爺決定的事,我又如何攔得住?”肥七麵上表情傷感,無奈的垂下頭去。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已經毫無異狀的鎖龍井,語氣逐漸變得坦然絕決。“而且少爺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我又何需多言?刀山火海我都隨他走一遭便是!”


    “而且我就還不信,這世間有誰能奈何得了少爺!”


    看著肥七的表情從沮喪慢慢變得狂傲,驚弦悄然一歎。張先生的強悍當然毋庸置疑,這是千百年來無數靈獸神隻用命魂鮮血給他老人家鑄就的威名!但怕就怕他…


    張先生留話讓他們稍等片刻,三人一時間也不敢擅離。好在張先生很快現身原處,身上氣息沉凝,麵色平靜。他伸手拍了拍諦聽的腦袋,示意他帶路。


    “先去你家,我有些事要安排。”不等諦聽拒絕,他攏著風衣當先而行,把諦聽剛要冒出來的拒絕生生給堵在了喉嚨裏,隻得無奈跟上他的腳步。“驚弦和我們一起,等會有事還要你幫忙。”


    “你既然都滾上來了,那就說明已經塑魂完畢…那你還不去巡視周天,去我家幹什麽?”諦聽最終還是沒忍住,一邊小跑一邊抱怨。他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張先生的步伐,索性自己躍起,隨著他的速度浮空飛行。“對了,你什麽時候收了徒弟?連赤霄都傳下去了?怎麽…打算偷懶嗎?”


    “我都一個人忙活那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偷偷懶,那又何必再去強出頭?”張先生懶散一笑,伸手把他幹脆抱到自己懷裏,一邊漫步一邊和諦聽閑聊。“隻要他能搞得定,我當然樂得清閑。而且,我有些事情一直都想不明白,如今好不容易騰出手來…當然要查個清楚。”


    “你…什麽事情連你都不清楚?”驚弦跟在後麵和肥七並肩而行,聽見他的話悚然一驚。張先生修為驚人,而且一直隱於暗中,對於所有靈異之間的事情可謂是旁觀者明。能讓他惦記而且想不明白的事情,弄不好接下來就是一場血雨腥風。要知道張先生的風格,可一直都是能錯殺不放過,想不明白?但絕對能殺得明白!


    仿佛是和他想到一處去了,諦聽神色複雜的掙紮著抬起頭,看了看張先生隱於兜帽中的臉。發現他表情平靜眼神溫和,而且身上並無殺意才放下心來。他愜意的眯著眼睛在張先生懷裏換了個姿勢,尾巴耷拉在旁邊時不時擺動一下。


    “說起來有些複雜,而且目前隻是一個直覺,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有貓膩…”張先生迴頭朝著驚弦安撫性的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懷中諦聽示意他開門。原來幾人身形一直被諦聽遮掩,行進之時速度極快,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到了諦聽的四合院門口。“說不定是我想多了,不然…可能有場硬仗要打。”


    驚弦麵帶憂慮之色,試探性看向旁邊肥七。發現這個胖家夥隻是麵無表情,自己也隻能頹然跟著進門。張先生修的就是靈覺,他說的直覺?基本上這事就算是定性了。


    而且能讓他親口說是硬仗,怕是場麵不亞於幾十年前那一場異國靈異圍攻函夏。


    轉念想到張先生現在將嚴衝推到前麵,自己隱於幕後…怕是真的要生出什麽大變故了。不過驚弦倒也坦然,自己本就好戰,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擔憂的同時竟然不免生出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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