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之語氣難得溫柔,“乖,隻是停電而已,沒事。”


    他不擅長安慰人,一隻手僵硬地拍著她的後背,“別害怕,一會兒就好了。”


    程寧月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抱裏,眼淚糊了滿臉,也打濕了男人胸口前麵的衣服。


    在葉行之的安撫下,程寧月顫抖的身體慢慢停了下來。


    果然,過了兩三分鍾之後就來電了。


    估計是哪裏的線路出了問題,搶修之後已經在最短的時間裏恢複了供電。


    客廳裏驟然明亮起來。


    程寧月心底的驚慌慢慢散去,整個人如同脫力了一般,試了好幾次才從葉行之的懷抱裏勉強坐起來。


    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自己整個人有多狼狽。


    臉上都是黏糊糊的眼淚,頭發和衣服也亂了,關鍵的是,自己那麽狼狽的樣子讓他看見,程寧月覺得好丟臉。


    “對、對不起啊……”


    程寧月從他腿上下來,“剛、剛剛嚇到你了吧?我就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你怕黑?”


    葉行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腦海裏都是廚房裏她抱著頭蜷縮在地上大喊大叫那一幕。


    那應該不僅僅隻是怕黑那麽簡單。


    程寧月卻不想多做解釋,用紙巾擦了擦臉,低聲說:“我先上樓去了。”


    誰知才站起來,腿一軟又摔了下去,剛好就摔在葉行之身上。


    “……”


    這人倒是難得的好說話,斂眉問道:“需不需要我抱你上去?”


    程寧月剛想說不用,葉行之已經打橫把她抱了起來,繞過茶幾往樓上去。


    她九十多斤的體重他抱著好像不費什麽力氣似的,輕輕鬆鬆上了二樓。


    葉行之一路把人抱迴了主臥。


    還體貼地把她放在了沙發上。


    程寧月和他說謝謝,這人挑了挑眉,沒再問她為什麽會對黑暗那麽敏感害怕,轉身出去了。


    葉行之沒迴隔壁自己的臥室,下樓找到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沈雲景正和幾個狐朋狗友在喝酒,接到葉行之的電話時還挺詫異。


    “讓你一塊兒出來你又不來,怎麽,這會兒一個人在家寂寞了?”


    葉行之站在落地窗前點了根煙,微微眯眸,“你幫我查一查程寧月過去的事情。”


    “……啥?”


    那邊的沈雲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要查你老婆的過去???”


    然後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難道你老婆過去不止紀辭一個前男友,還有別的---”


    “有你大爺!”


    葉行之現在聽到‘前男友’三個字就反感,“你就去查她以前在程家的事情,具體查她有沒有受過什麽虐待之類的。”


    程寧月是私生女,葉行之知道,這個圈子裏,被接迴家的私生女一般日子都過的不怎麽好。


    要是碰上家裏的主母兇悍的,把人打死打殘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葉行之覺得,程寧月今晚的反應,應該和程家那邊有關。


    “行行行,”沈雲景一口答應下來,“隻要錢到位了,就連你老婆幾歲斷奶我都能讓人給你查出來。”


    “盡快。”葉行之說完就掛了電話。


    一根煙抽完,葉行之上樓的時候下意識走到了主臥的門口,不過並沒有敲門。


    在門口站了兩分鍾,轉身迴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浴室裏,程寧月泡在裝滿水的浴缸裏麵,深唿吸了不知道多少次,整個人終於徹底平複了下來。


    這件事情大概要從她迴程家半年之後說起。


    那天是程漓月的生日,程國章和藍美婷給愛女辦了一個很盛大的生日會。


    邀請的賓客除了程漓月的同學朋友,還有不少程家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


    那天從早飯之後開始,程寧月就被藍美婷勒令待在房間裏不許出來。


    那時她住的是二樓一個收拾出來的雜物間,隻有十坪米不到。


    因為程寧月的到來,藍美婷不知道和丈夫吵過多少次,幾乎日日以淚洗麵,臉上連笑容都沒有了。


    程漓月心疼媽媽,把一切的過錯都怪在了程寧月的頭上。


    那天趁著程寧月下樓吃早飯的時候程漓月讓人悄悄上樓弄壞了程寧月房間裏的燈。


    到了晚上程寧月才發現自己房間裏的燈壞了,她想去找人來幫忙修,又想起藍美婷的叮囑,讓她不許下樓去。


    程寧月不敢不聽話,隻得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裏,耳邊隱隱約約能聽見樓下的歡聲笑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外麵傳來聲響。


    那聲音沙沙沙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撓著門口一樣。


    程寧月一開始還有點害怕,後來狀著膽子過去開門,猝不及防間對上兩張白森森的骷髏臉,那兩張鬼臉獰笑著朝她逼近,對她上下其手。


    程寧月不斷地尖叫掙紮著,身上的薄外套被扯開的時候她人也跟著暈了過去。


    醒過來之後還是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仍舊是黑漆漆的。


    程漓月的生日宴會已經結束,但是所有食物要麽被收起來,要麽被扔了,根本沒人記得二小姐餓了一天。


    那件事情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程寧月晚上都必需要開著燈才敢睡覺。


    後來有一次無意間聽見程漓月說漏了嘴,程寧月怒氣衝衝地跑去質問她。


    程漓月倒是很大方地承認了這件事情,說是她讓人戴了鬼麵具去嚇唬程寧月的。


    程國章知道之後也隻是不痛不癢地扣了大女兒兩個月的零花錢,至於藍美婷,壓根就沒有覺得程漓月做錯了。


    這件事情給程寧月的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哪怕過去了十幾年,每一次身處完完全全的黑暗空間裏,她還是會害怕得歇斯底裏。


    洗完澡出來,臥室的門剛好被推開。


    程寧月手忙腳亂地把自己鬆鬆垮垮的浴袍給裹緊,係好了腰間的帶子才抬頭看過去。


    葉行之手裏端著杯牛奶。


    那是之前程寧月放進微波爐裏的,他下樓喝水順便給她帶上來了。


    葉行之把牛奶給她遞過去,問了句:“好點了嗎?”


    程寧月點點頭,接過牛奶的時候低聲誠摯地和他道謝:“今晚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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