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木頭就帶傅音從窗戶上進來了,錦繡一直守在窗戶旁翹首以盼,終於看到了那一抹暗紅色。


    “木頭,你在窗外守著,不許偷聽!”錦繡說著,關上窗戶,把木頭關在了外麵。


    錦繡把傅音拉到後麵的桌案前,兩人圍著桌案,一前一後,麵對麵坐下。桌案上擺著兩托盤飯菜,一樣兩式,米飯,主菜,湯。


    錦繡指著傅音麵前的一份說:“我們邊吃邊聊。”


    傅音還有些緩不過神來,望著桌案上的飯菜,又看看笑顏如花的錦繡,心裏的酸楚又加深了一層。許多日子不見,她仿佛有些變了;自她失憶後,就把男女之別看的特別重,對他,也不像以前那麽親昵了,關係淡的就好像陌生人一般。天知道他有多討厭這種感覺,錦繡對他禮貌性的微笑,把對他的依賴全部收起。


    今晚,她又叫木頭請來自己,坐在她的閨房裏,說,邊吃邊聊。


    “是想起什麽了嗎?”他沒有動筷,隻是淺淺笑著,望著她問道。


    錦繡搖頭,她拿起筷子夾了片肉,又扒拉口米飯,口齒不清的說道:“阿媛的丹藥還沒有煉成,我還是老樣子,啥也不記得。”


    她認真吃著飯,是如此的隨意灑脫,就好像沒有失憶之前,沒有進王府之前那般,與他無話不說,無話不談。


    “聽木頭說,你叫我來,是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又問。


    說到這個,錦繡也不吃了,放下手中的筷子,快速嚼完口中的食物,然後又喝了口水,重重的歎一聲?:“唉~”


    見她歎氣,傅音有些擔心,連忙問道:“可是有什麽不愉快的事?”


    “嗯。”錦繡用委屈的小眼神看著他,點點頭。


    “可是溫玉柳那廝欺負你了?”傅音問道,讓錦繡不開心的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溫玉柳。


    普天之下,能敢如此直言不諱,不把堂堂王爺當迴事的人,傅音一定首當其中。


    “他說,我要找的人,是他。”錦繡委屈巴巴的說道。


    她叫傅音來的目的,就是想確認一下,溫玉柳是否對她說了謊。


    她希望是溫玉柳在說謊。


    “.......”這讓傅音該怎麽說呢?


    那日,在神山,她身披五彩光華從天而降,落在神山道觀的祭台上;高空墜落,竟沒有受半點傷害。後來她醒來,神情有些緊張,言語有些支吾;她說她要找一個叫做溫玉柳的男人,而自己則告訴她,當今福王,姓溫,字玉柳。


    百寶國舉國上下,隻有皇家姓溫,而事實證明,福王溫玉柳就是錦繡要找的人。


    為了見他一麵,錦繡不畏天寒,硬是在他府門外苦苦等候半月有餘。


    終於,她見著了溫玉柳,確認了他就是錦繡所要找尋之人,還委屈自己裝成下人潛進福王府。可後來,錦繡中了毒,日夜受煎熬,還險些陷入夢魘醒不過來,再後來,錦繡就失了憶,越來越嚴重,終於,把所有事,所有人都忘光了。


    “我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記起以前的事。”傅音迴憶完,這樣對她說。


    “嗯?為什麽?”錦繡不解。


    她不理解傅音的苦心,至始至終,都是如此。


    “你想起它們,隻會徒增傷心而已。”傅音皺眉,淡淡說著。


    錦繡在看他,濃眉微蹙,眼眶微紅;傅音的睫毛很長,眼尾的睫毛蓋著眼簾,好像一隻墨色長舞的水袖順著銀簾瀑布垂下;傅音的唇色鮮紅,像是塗了胭脂一樣,兩邊的嘴角微翹,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其實傅音,本就是個很好看的人,笑與不笑,都很好看。


    “若我不記起以前的事,就太對不起你們了。”錦繡苦笑,她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想說無礙,他隻想錦繡做個快樂自在的姑娘,哪怕心中執念根深蒂固,要一心尋找那個人,他也會陪著她。


    隻要她開心,無憂。


    可,他無法替錦繡做決定;錦繡是固執,倔強,有自己主意的人。


    “你與他之間的感情,我所知並不多,自認識你起,你就在找他,直到去了京城,確定了福王就是你所找之人......有一段時間,你很開心,很幸福;但皇室之間的爾虞我詐,無辜牽連你,使你,變成了今日這般模樣.....若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在天地之間肆意遨遊....遠離他,遠離那個處處充斥著勾心鬥角之地......”他望著錦繡,動情的說道。


    這個想法,在他心中盤旋已久;有時候,他就恨自己,為何會這麽優柔寡斷,直接把人抗走不就行了嗎?


    可他怕,怕錦繡會生他的氣,會不理他。


    歸根結底,還是他沒膽量。


    但這次,他似乎長了膽量,開口便說了出來。


    錦繡有些驚訝,她沒料到傅音會對她說這樣的話,這明顯是在對她表白呀!她自問身無長處,為何桃花會前赴後繼的襲來?


    她心跳有些快,一時間,大腦竟暫停了思考;她臉發熱,望著傅音的眼竟有些移不開。


    傅音生的如此好看,渾身又散發著瀟灑的俠士氣息,但他淺皺的眉眼,又有些淡淡的憂傷,讓人的心,莫名其妙的跟著心疼。


    “癡心妄想!”窗戶碰的一聲炸開,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藏藍色身影,他手執長劍,直指傅音而來。


    傅音轉動上身,身子一側,伸出右手二指夾住那柄衝自己而來的長劍。他皺眉怒視,望著同樣怒不可遏的溫玉柳。


    “無恥小人,你明知道錦繡是我的人,還竟敢偷挖我牆角,找死!”溫玉柳轉動手腕,運力調開長劍,隨後朝傅音打出一掌。


    溫玉柳醉心兵法,雖有武藝,但隻夠自保。


    “皇家的人果然都是這麽厚顏無恥!”傅音閃身躲開那一掌,提拳運力,毫不客氣的朝溫玉柳的麵門打去。


    他早就看玉柳不順眼了,不如就趁著現在好好教訓他一下。


    於是,常年在江湖混跡的傅音和武功隻夠自保的溫玉柳在錦繡房裏開打起來。溫玉柳雖招招都朝傅音致命所處刺去,但都被傅音三兩下化解了,傅音還趁著反擊的時候重重的揍了他幾拳。


    錦繡房間雖大,但錦帳紗幔層層疊疊,很不適合打架。看著那些華麗的沙帳被溫玉柳的劍一下一下的劃落,錦繡的心就有些疼。


    一個個都是敗家子,都不知道東西中用,這樣毫不顧忌的胡亂拉拽,真是一點也不顧及她這個暫時主人的心情。


    “都給我出去打!”錦繡站起來,雙手用力的在桌案上拍一下,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正在打鬥的兩人瞧見錦繡生氣了,默契的雙雙住手;而此時,溫玉柳已經被打成了豬頭三,鼻青眼腫,鼻孔還在出血。


    可別怪木頭和外麵的兩個暗衛不出手幫忙,而是溫玉柳提前就吩咐了,這是他和傅音兩個人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


    再說了,雖然是為了錦繡,但用上暗衛,溫玉柳的麵子就有些掛不住了。


    見他們住了手,錦繡從桌案上走過去,直接走到溫玉柳麵前,怒吼吼的掐腰說道:“你神經病啊?明明不是傅音的對手還自不量力的過來挑戰,有什麽事不能用言語解決嗎?你瞧瞧,自己先動手,還被傅音打的鼻青臉腫,丟不丟人?”


    “......”溫玉柳望著她,心裏一陣愧疚。


    這是錦繡失憶後,第一次對他發火。


    “木頭,帶你家王爺迴去上藥!”錦繡對著窗戶大喊一聲。


    隨後,木頭就推窗進來,默默的帶著他家王爺從窗戶上出去了,雖然溫玉柳是一萬個不想迴去,臨走前,還怒瞪了傅音好一會,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溫玉柳走了,錦繡又開始教訓傅音:“你也是,幹嘛下手這麽重?”


    “......”傅音懵了,這明明是溫玉柳那廝的錯好不!


    “你心疼了?”他問,有些吃味。


    一句話,把錦繡問的沒脾氣了。


    她根本就不喜歡溫玉柳,何來心疼隻說?


    可她,就是有些心疼啊!


    錦繡沒話說,不知道是跟自己賭氣還是跟他賭氣,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麵。


    傅音自嘲的說道:“嗬!就算失憶了,你還是深愛著他。”


    “我沒有!”錦繡抬頭否認,第一次對別人否認她喜歡溫玉柳。


    “你沒有?”傅音瞥著她,嘲弄道:“那為何你忘記了所有,卻獨獨忘不掉找他?尋找他的念頭早已在你心裏深深的紮了跟,甚至變成了你的潛意識。”


    “.......對不起。”她低頭,她已經沒勇氣再看傅音了。


    “為何要對我道歉?”


    “叫你來,隻是想確認一下溫玉柳,是否對我說謊.....”


    “不用確認了,他沒有說謊!”


    說完,他甩袖離開,走了那麽幹脆決絕。


    窗戶在開著,留下幾個人的腳印在上麵,夜風穿過窗戶,肆意在屋子裏撒歡,好像在嘲笑她一般。


    雨又在下了,有些冷。


    她抱著雙臂,蹲在地上,心裏憋悶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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