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的內核是悲劇。


    因為“差異”的存在,才是促使人們產生“喜悅”最簡單的方式。


    悲是因,笑是果——喜劇本就是以對自我的折磨來換取他人的喜悅,以自我的低姿態引起對方的優越感。


    …就像現在小船殘骸上發生的這場追逐。


    站在陸弗言的視角,固然隻是貓戲老鼠一般的滑稽戲。


    但如果從黑衣人的角度看,動作喜劇就瞬間變成了恐怖電影…


    ——那個在黑暗中不避槍火的紅衣身影簡直就是午夜夢迴的惡靈夢魔!


    被他選中的獵物往往隻需一個照麵,就會被裹挾進無法抵擋的猩紅風暴中。直到每一寸身體都被撕裂攪碎,才會像怪物吃剩的食物殘渣似的,被隨手拋棄。


    而在此期間,他們發射的每一枚子彈都不過是怪物狩獵過程的調劑品。


    除了搞出一些花裏胡哨的聲光特效之外,根本毫無意義!


    於是,在切實體會到雙方實力差距的瞬間,絕望的情緒開始在黑衣人之間蔓延…


    他們雖然仍本能地維持著攻擊陣型,但那更多隻是多年訓練殘留的習慣。


    比起之前機敏靈動的默契配合,黑衣人們的眼中的光彩正在快速消退…連帶一貫嚴密的射界分配都出現了問題。


    以蟲群為對手的情況下,這無疑是個致命的失誤!


    一瞬間的疏漏,讓此前始終沒能找到機會發揮的沙蛄蟲捕捉到了可趁之機。


    這些欺軟怕硬的畜生遵循本能的告戒避開了正在大殺特殺的陸弗言,反而從黑暗中突然探出鼇足,先後絞斷了兩位隊員的小腿!


    …如此一來,還沒過橋的黑衣人隻剩最後4個!


    火力密度的快速降低讓他們徹底失去了同時與陸弗言及蟲群展開三方大戰的資格,倘若繼續堅守,隻會快速迎來全軍覆沒的結局。


    頭戴防風鏡的老大看穿了這一點。


    於是他果斷放棄了原本按次序轉移的想法,直接一個飛撲跳上了拖鉤鐵橋!


    “跑!”


    隻有一個音節的簡單命令立馬得到了剩餘隊員的響應。


    在他飛身上橋之後,困在小船殘骸上的另外三名隊友再也顧不上麵前的逼命危機,立刻轉頭跟進!


    然而這種把命運交給運氣的做法顯然並不聰明…


    幾乎是在他們啟動的瞬間,失去了火力威懾的防線立刻被沙蛄蟲全麵突破!


    左手邊跑得最快的隊員在躍起的瞬間直接被大蟲們橫空攔截,不等落地,就被拆成了一地零碎;


    相對靠中間的哥們兒倒是沒有遭到沙蛄蟲的攔截。但相對的,他距離老陸太近,以至於被陸某人從後方掐住脖頸,免費享受了一波全套頸肩護理;


    …最靠右手邊的黑衣人運氣比前麵兩位略強。


    他一直跟在隊長身後,成功跑到了拖鉤橋對麵。


    然而登陸甲板的瞬間,孤舟號的水手們的隨緣槍法總算蒙對了一迴!


    原本瞄準隊長的一發步槍彈陰差陽錯偏離了軌道,直接貫穿了稍慢一步的黑衣人的腦殼…


    這讓當事人的大腦、腦幹同時遭到重創!


    在沒有超凡能力作弊的情況下,他的生命體征幾乎瞬間消失,高大強壯的身體也因此失去平衡,直接從鐵架上栽進兩船連接處的狹縫裏…


    除去最先渡橋的六人之外,黑衣人小隊在和老陸接戰之後,最終隻剩隊長一人脫身。


    而他登陸孤舟號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迴頭割斷了拖鉤橋頂部分攤結構壓力的纜繩!


    如此一來,原本搖搖欲墜的鐵架因為承受不住兩船之間的拉力瞬間崩潰!


    脆弱的拖鉤在摩擦力的影響下快速撕裂!


    迴彈的力道讓小船的殘骸向外側旋轉,連帶另一條瞭望台倒塌後形成的通道也因此開始了崩塌!


    此番變化再次造成了孤舟號的震蕩。


    趁著眾人立足未穩,頭戴防風鏡的黑衣人隊長直接從戰術背心上取下了一顆珍貴的hgb85式手雷,向小船殘骸拋去。


    …轟然巨響,隨後驚駭天地!


    刹那間,手雷內部鑲嵌的4000枚小鋼珠立刻在爆炸力的驅動下漫天紛飛,將半徑大約10米內的物體全數摧毀!


    不論是沙蛄蟲的甲殼,還是小船殘骸剩餘的鋼架結構,都隻能在如此威力的爆炸之下化為廢墟。


    由此引起的餘波甚至讓小船進一步解體!


    嵌入孤舟號左側氣囊的那部分船板斷裂崩潰,間接讓小船殘骸與孤舟號之間的剛性連接結構瞬間消失!


    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動力的小船自然不可能光靠一根瞭望塔殘骸抵抗沙地的摩擦,繼續與孤舟號保持並排航行的狀態。


    ——整個殘骸帶著數量龐大的沙蛄蟲群與陸弗言等三人向沙漠傾倒,興許再過幾秒,就會變成瀚海中毫無意義的一處遺跡!


    …這般變化在兔起鶻落之間就已塵埃落定。


    不等缺乏思想準備的孤舟號船員們醒過味兒來,黑衣人隊長便再次從戰術背心上取下僅剩的另一枚同型號手雷。


    並在拔下安全栓後,將其高高舉起。


    “都別動!停止射擊!


    我要求和你們船長說話!”


    他大聲唿喊,任憑流彈劃過自己的側臉也毫不動搖。


    “現在隻要我鬆手,這艘船也會立刻在大漠中拋錨!”


    “一旦失去機動力,你們最終一樣會被沙蛄蟲吃幹抹淨!”


    “...”


    見識了之前手雷爆炸的威力。


    黑衣人隊長的話立刻充滿了說服力。


    孤舟號的水手們在這種同歸於盡的威脅下被迫挪開槍口,然後紛紛看向此前一直坐鎮甲板區的大副。


    而後者正從二層甲板向下俯瞰,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裏同樣寫滿了猶豫。


    投鼠忌器的顧慮讓他在局勢占優的情況下仍然不敢輕舉妄動。


    憋了好半天,最後也隻能幹巴巴的撂下一句沒什麽意義的場麵話,為自己爭取更多權衡的時間。


    “談判是要本錢的…你現在窮途末路,憑什麽跟船長談?”


    “憑我手裏的這玩意兒,還有其他六個訓練有素的傭兵兄弟!”


    與猶豫不決的大副相比,黑衣人隊長的話迴應的中氣十足。


    幸存下來的六人也像是為了印證自家領導的話似的紛紛舉槍,以實際行動,增強此番言辭的說服力。


    然而就在雙方麵麵相覷、陷入僵局之際,一道紅色的身影卻突然從孤舟號被劃破的氣囊外側橫空掠過,精準降落在黑衣人自發形成的圓陣後方


    …


    整個人彷佛剛從血池撈出來的陸弗言一手一個,將張巧巧和小白臉放上甲板,同時腳下還踩著一具脊椎斷裂的黑衣人屍體。


    他整了整自己布滿彈孔的外套,似笑非笑的瞥向高舉右手的隊長。


    “現在還剩五個…你繼續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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