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老京城,從寒冬中復甦,一如優雅威嚴的女皇,從睡夢中徐徐起身,拂去倦色,對鏡梳妝貼花鈿,眉梢眼尾輕染春色,錦繡衣衫妝點其上。


    京城老胡同街區,這裏保留著最純正獨特的老京城文化,在這繁華冰冷的都市之內,有如另外一個世界。


    如果說,胡同以外的京城是華麗的,漂亮的。


    那麽這片街區,就是生活的,真實的。


    在這裏還能找到上百年的豆腐腦老店,也能找到無數名人留下痕跡的地方,它以獨特的文化,屹立不倒,成了京城中別具一格的風景線——


    剛結束了晨練的顧寒傾,步履從容地走在這片胡同之中。


    他習慣在六點晨起,沿著公園湖岸跑一個半小時,七點半到老胡同口的張記豆腐腦吃早餐,迴家的時候順便帶上兩份。


    八點,剛好送阿元上學。


    今天他結束晨練的時間尚早,便不疾不徐地走在很有歷史味道的青石磚路上,深沉冷峻的身影引來不少年輕女孩兒的側目,可惜那份可遠觀而不可靠近的冷傲,也涇渭分明地劃開了他與周圍人的距離,連敢於上前搭話的人都沒有。


    女孩兒們扼腕地看著他走遠,又期待他在明天繼續路過。


    來到張記豆腐腦,顧寒傾尋了老位置坐下。


    旁邊提著鳥籠的老何,瞅見顧寒傾來了,老遠便竄了過來,腿腳利索得一點不像是七十歲的老人。


    「小顧!」他開口就喊,滿臉的皺紋笑起來跟菊花似的,一點兒也不好看,「今天又來吃豆腐腦呢!」


    顧寒傾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對老何並不熱情。


    老何卻不以為意:「小顧,昨天你走得那麽早,可不地道啊。今天下午我約了一個高手過來,有興趣的話,要不要……」


    「老何!」恰好經過的一白髮老人,不禁出聲打斷了老何的話,「你別忽悠人家大好青年行不行,一個未來可期的年輕人,成天跟著你下棋怎麽行?再說了,下棋就下棋吧,你還老是把人家拉去跟一群臭棋簍子對戰,這不是殺雞焉用牛刀嗎?」


    老何重重哼了一聲:「下棋沒前途嗎?萬一下成職業選手了呢?小顧這麽有天賦,怎麽能不好好培養?」


    顧寒傾抱著手臂,坐在那裏,看兩個老頭為了他爭論。


    「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退休了沒事兒幹啊,人家是因為剛結婚,正在休假期!」


    「那,那發展成業餘愛好也可以!小顧這水平,成為業餘高手絕對沒問題!」


    顧寒傾沉吟道:「老何,你似乎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他雖然開口就喊老何,並無尊敬之意,但實際老何本人一點脾氣都沒有,反而麵對顧寒傾的麵無表情,心虛得不敢說話。


    「我就說說嘛,隨便說說。」老何幹咳了兩聲,生硬地轉移話題,「小顧,你都搬過來半個月了吧,適應這邊的生活嗎?」


    「不錯。」


    顧寒傾真心覺得,偶爾放下那高高在上的架子,融入一下平凡人的生活,別有一番滋味。


    「是吧,我們這地兒絕對是你來了就不想走的。哦對了,都忘了問你,你住在哪條胡同呢,我老伴的老家寄來一箱老臘肉,我分你兩斤嚐嚐,那味兒,可勁道了!」老何熱情道。


    顧寒傾想了想,報出門牌。


    老何念了幾遍熟記,又覺得奇怪:「這地兒聽著怎麽那麽熟啊?」


    沒等他想起,老張的豆腐腦就端上來了。


    顧寒傾道謝後開吃,動作優雅斯文,速度卻也不慢,自帶氣場天生就有把一切蒼蠅館子搖身變成米其林餐廳的能力。


    老何早飯早就吃完了,就湊著這會兒功夫跟小顧說說話。


    其實他跟小顧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多,人家晨練碰到過兩次,在這早餐攤碰過很多次,還有就是下棋的時候,作為棋盤上的著名臭手,被人家小顧一顆棋子扭轉局麵反殺對手,堪稱他圍棋生涯的經典一戰!


    除此之外,老何就知道小顧叫小顧,連全名都不知道。


    老何知道小顧的規矩,吃飯不允許打擾。


    所以他一直等到顧寒傾吃完了,才插話過來:「之前我說的事情你考慮一下怎麽樣?那老秦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之前參加過業餘圍棋比賽!跟你對戰的話,絕對不會委屈了你!」


    老何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心裏卻在想,老秦啊老秦,讓你整天清高自傲吧,今天我就請個過江龍來斬你大龍,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誰知,顧寒傾想也不想,一口迴絕。


    「不去。」


    「那真是太好……什麽?不去?」老何急得抓耳撓腮,「你怎麽能不去呢?如果你不去的話,如果你不去的話……」


    顧寒傾有條不紊地把打包盒整理好,他從家裏親自帶來的漆木保溫盒,純黑色的外殼上暗紅色的花紋不顯,看著就大氣莊嚴,絲毫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這小吃攤上的東西。


    老何還在絮絮叨叨地勸說小顧,乍一看到這個漆木保溫盒,不禁問道:「這個盒子從哪兒買的?挺好看的,改天我也給我孫子買一個,讓他帶飯去學校!」


    顧寒傾提著保溫盒起身。


    「接下來我要在家陪妻子。」他認真跟老何解釋道。


    老何眉一揚,本不想放棄。可他突然看到顧寒傾那冷峻眉眼在提到妻子的剎那,迅速柔和化暖,沉沉霧靄破開初曦微光,那種偉大動容,讓他都說不出半個不字。


    「好吧。」老何隻能垂頭喪氣地目送小顧離開。


    半晌,老闆老張走到他麵前:「老何,今天不吃豆腐腦啊?」


    「不吃,沒胃口。」老何擺擺手,突然想起什麽,「對了老張,你知道這個門牌是什麽地方嗎?」


    他把剛才顧寒傾報給他的門牌號說了出來。


    老張瞪大眼睛:「這不是杏花巷的那一家嗎?」


    老何大駭:「就是那家大地主?」


    老張樂了:「人家好好的四合院在你嘴裏,怎麽就成大地主了?」


    「難道不是嗎?那塊地皮你知道之前有人過來開價賣多少嗎?」


    「多少?」


    「一個億!」


    老張並不驚訝:「便宜了,那塊地皮之前的鬼樣子就能賣一個億,現在裏麵重新修整,連建築都是推倒重建的,至少一億五千萬。」


    老何訥訥地說不話來。


    老張問他:「不過你怎麽突然問起那家大地主了?聽起來好像你認識那家的人似的?附近的人還沒聽說見過主人呢!」


    「沒,沒有。」老何猶豫了一秒,就果斷否認。


    他心裏早就掀起驚濤駭浪,全然沒想到,那個沒什麽架子,在公園裏跑步,和他一群老人下棋的小顧,居然會是一個隱形富豪!


    「對了,我悄悄給你說,你別告訴別的人啊。我聽說,有人見過那杏花巷,有軍部車牌進入,聽說裏麵住的主人,是一位大領導!」


    老何恍然,終於明白為什麽那小顧身上,總有一股他看不懂的氣勢了。


    原來是軍人氣質!


    ……


    顧寒傾還不知道「忘年交」老何已經猜出了他的半個身份,他提著保溫盒,不疾不徐地踱步迴家,穿過青石小巷,來到傳說中的杏花巷。


    為什麽大家都用杏花巷來形容這戶人家?


    因為這整條杏花巷,隻有一套四合院。


    真正的深宅大院、高門府邸。


    這裏原本有兩套四合院,最後被一個主人買下來,將兩套打通,才將這整條箱子都給占據了。


    杏花巷裏麵很幹淨,每天都有人把青石板裏麵的泥土灰塵沖刷得幹幹淨淨,四合院的外牆上墜著三角梅的枝葉藤條,如今四月正是三角梅開放的季節,青色磚牆都被映成了艷麗紅色。


    深紅掩青牆之間,深色木門緊閉,門上獸首猙獰咆哮。上懸匾額,閑雲山房,鐵畫銀鉤,筆劃大氣。


    光是站在這大門前,就撲麵而來一股威勢息,恍若穿越時空,站在一座森嚴王府之前,下意識噤若寒蟬。


    事實上,在這古意濃濃的外表之下,掩藏著真正高端的高科技手段。


    從進入這巷子開始,就有密切監控來人,外牆上也被布下嚴密的紅外線監控,但凡有任何危險跡象出現在這條巷子裏,就會被無數終端控製的槍口對準,直接掃成篩子。


    連那深色大門也是,顧寒傾靠近,青銅獸首雙眼位置安裝的麵目識別係統自動檢測到顧寒傾,確認身份,大門自動朝他敞開。


    顧寒傾悄無聲息地踏了進去,輕車熟路地順著園景中的小路,繞道去了後院。


    這座宅子,採用了最原汁原味的華國園林特色,講究移步換景,三步一景,五步一色,小路看似彎彎曲曲,實則四通八達,小小一塊地方也別有洞天。


    天上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青石板路上變得濕潤,院子中心的小湖上也濺起點點漣漪,裏麵的遊魚爭先恐後地浮出水麵唿吸,在湖中心聚集成紅色一團,恰似那綻放的紅蓮花。


    顧寒傾一眼便看到趴在湖邊小亭,朝著水裏丟魚食的小身影,走了過去。


    「爸爸。」阿元抬起頭,跑到顧寒傾身前。


    「媽媽起了嗎?」


    「還沒有。」阿元看到顧寒傾手裏提著的保溫盒,轉身一溜煙跑掉,「我去叫她!」


    風裏傳來阿元的聲音,不消片刻,他的背影就已經跑得消失不見。


    顧寒傾隨之跟上。


    脫鞋進了室內,地麵上便鋪著才上過油的鬆木地板,走廊兩側做了落地玻璃,把初春冷意擋在了室外。


    轉角經過一米見方的天井,裏麵種了幾株青竹,地麵鋪著白色的鵝卵石,瀰漫著清新書卷氣息。


    除此之外,這處宅子裏還有很多類似的風景,一個小小細節都沒有放過。住在這樣的宅子裏,簡直就是無上的享受。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大了。


    找人都得通過手機。


    因為房子太大需要人清掃,家裏還是不得不僱傭了一群人,他們住在宅子的一角,也是一方獨立四合院,尊重了男女主人不喜歡被人打擾的習慣,他們隨時都很安靜,沒有經過允許不能進入主宅,進出也是通過另外一道單獨的門。


    尤其是在薑錦懷孕後,很多事情都需要顧寒傾親力親為。


    比如每天的早餐,因為薑錦愛上了吃那家張記豆腐腦,顧寒傾才將晨練地點,從家裏的健身房,該到了公園湖岸,隻是為了方便買到張記最新鮮熱騰的豆腐腦。


    顧寒傾來到臥室的時候,薑錦剛剛才被阿元鬧醒。


    她翻了好幾個滾,才依依不捨從床上爬起來,一邊起身還一邊打嗬欠。


    「懷孕太累了。」薑錦睡眼惺忪也不忘朝著顧寒傾抱怨道,「這才剛起就渾身沒力氣,怎麽睡也睡不夠。」


    顧寒傾聽得心疼極了,可惜他不能代替薑錦承受這份痛苦。


    再想到薑錦懷阿元時,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神色便越發柔和。


    「辛苦了,起來吃早飯吧,你最愛的張記豆腐腦。」


    提到美食,薑錦才終於來了精神。


    她看上去振奮了些,掀開被子跳下床,踩著地毯就跑出房間來到飯廳,濃濃的豆腐腦香氣勾起了她的饞蟲,讓她眼睛不由得發亮,恨不得立刻就開吃。


    「嘿嘿,還是這味道香!我怎麽吃都吃不膩呀!」


    薑錦磨磨蹭蹭地,有點想要上前的意思。


    「去洗漱。」


    顧寒傾見薑錦遲遲不肯轉身,索性一把撈起她,抱著走向衛生間,把她抱起放在木質紋理洗漱台上,下麵墊了一塊厚厚毛巾。


    然後,他拿起薑錦的電動牙刷,擠好牙膏。


    「什麽時候換的電動牙刷?」薑錦驚喜道。


    真是太滿意了!顧寒傾怎麽知道她最近越來越懶,連手指都不想動了?


    「今天。」顧寒傾掰開薑錦的手掌,把牙刷放在她手心。


    薑錦嘿嘿笑了兩聲,美滋滋地踢著腳,哼著歌,刷著牙也照樣心情好。


    等電動牙刷的三分鍾到,顧寒傾已經把漱口杯準備好,清水溫度入口剛好合適。


    薑錦咕嚕咕嚕漱了口,又被顧寒傾親自服侍著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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