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臉上的笑容如花朵徐徐綻放,迎風搖曳。


    笑著笑著,眼角多了淚光。


    萬千話語最後隻凝聚成兩個字。


    「謝謝。」


    謝謝你在我身邊,謝謝你的包容理解,還有……謝謝站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兩人終於從一直停在機場的灣流客機上下來,顧寒傾也決定暫時不迴華國,在薑錦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打電話跟上司說了些什麽,神色凝重而堅定。


    薑錦見他掛了電話走過來,沉重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輕鬆愉悅。


    「我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他說著,看到薑錦擔憂的神色,手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笑道,「這麽憂愁的樣子在想些什麽?」


    薑錦搖頭:「不是……你這次要留下來陪我的話,你的事情該怎麽辦?」


    以顧寒傾現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想休假就休假的情況。


    薑錦以前就聽顧寒傾說過,他這個少將之位得來多麽不容易,薑錦又怎麽忍心讓他因為她,而影響正事,讓他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呢?


    「你想多了。」


    在薑錦憂心忡忡的目光中,顧寒傾解釋道,因為最近恰好有米國大使團的拜訪交流活動,顧寒傾將會臨時作為大使團成員參加,但他的任務不重,偶爾去露一麵即可。


    「趙上將這次也是特別關照我,等我們迴國了,一起到上將家裏好好拜訪一次吧,他早就說過想要見見你。」


    「這是當然!不過趙上將的話,上次的訂婚宴我見過對吧?」薑錦迴憶了一下,那位是個威嚴卻不失溫和的長者,氣質也非常內斂,跟顧寒傾的鋒芒畢露真是截然不同。


    「正是那位。」顧寒傾笑道。


    薑錦嗯了一聲,催促顧寒傾趕緊迴公寓。


    剛才顧寒傾已經跟她說了情況,估計現在的周易與馮萌萌,跟熱鍋上的螞蟻沒什麽區別。


    顧寒傾去開車,和她一起迴公寓,路上薑錦先給周易馮萌萌打了電話。


    周易迫不及待接了電話的第一句就是:「不是吧?這麽快就到國內呢?錦錦你等著,我一定會過來把你帶走,就算是顧先生也不能枉顧你的意願……」


    薑錦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馮萌萌直接搶過周易的手機,取笑周易的不長腦子:


    「別傻了,這才過去幾個小時,怎麽可能這麽快到國內……餵?錦錦姐?你在什麽地方?」


    「我在機場。」薑錦說明了情況,「我和阿傾馬上就迴來了,哦對了,你們呢。」


    馮萌萌的聲音多了些許尷尬:「我們?我們……其實也在機場。」


    「哦?」


    「周哥說不放心你,一定要追迴國內去幫你。咳咳,看來是我們誤會顧先生了。」


    薑錦安撫了他們幾句才掛了電話。


    等幾人都迴到公寓之後,薑錦把顧寒傾決定留下來陪她的事情告知了兩人。


    周易在短暫的震驚之後:「……我會馬上找房子跟馮萌萌搬出去的!」


    馮萌萌在他旁邊一個勁兒點頭。


    「為什麽?這裏住著不方便嗎?」薑錦疑惑不解地看著兩人,又望望顧寒傾。


    顧寒傾適時道:「你們可以隨意,不用在乎我。」


    周易欲哭無淚,您老人家這麽大尊佛杵在這裏,我們怎麽可能真的視而不見?要真住在一個屋簷下,那才要減壽十年呢!


    他迅速擺手說不用:「我們就在這棟公寓裏再租一套房子好了。」


    「你跟馮萌萌?」薑錦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麽,含蓄隱晦地笑著,「既然你們堅持的話,好吧,租房的錢可以到我這兒來報帳。」


    周易笑嘻嘻地說:「謝謝老闆。」卻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很快就要跟馮萌萌兩人同居的事實。


    另外租房的事情很快定下來,周易跟馮萌萌經歷了一晚的輾轉後,第二天迫不及待地收拾了行李,去了樓下租的另外一套房子,這套公寓便隻剩下薑錦跟顧寒傾。


    這可不是周易與馮萌萌誇張,而是顧寒傾存在感太強烈,哪怕他什麽也不做,端著咖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周易馮萌萌二人都不敢隨便從他身後經過,口渴也寧願憋著而不敢到廚房去倒水。


    如此大氣不敢喘的生活對他們而言實在是煎熬,搬出去反而好太多,哪怕房子簡陋一些。


    兩人迫不及待離開的樣子,讓薑錦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端著一杯熱可可在顧寒傾身邊坐下,托著下巴道:「看來他們倆是真的很怕你啊,你有這麽嚇人嗎?」


    顧寒傾無辜地聳聳肩。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友善到都快親自動手下廚了,可人家難以接受他能怎麽辦?氣勢這種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收斂的。


    「其實,我在之前還不了解你的時候,也很怕你,總覺得你的眼神太有壓力,看得人心慌。」


    顧寒傾淡定反駁:「那是你的錯覺。」


    薑錦也不跟他爭辯,話題跳躍得很快:「對了,你覺得周易跟馮萌萌兩人有可能嗎?我看周哥對萌萌,好像有那麽一點意思。」


    大概周易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實際上他飄向馮萌萌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春意,被薑錦看在眼裏無數次。隻不過薑錦自顧不暇,直到現在才有心情拿出來調侃一下。


    顧寒傾斷然否定:「不可能。」


    薑錦訝然:「你怎麽這麽肯定?」


    「不是猜測,而是判斷。」顧寒傾放下報紙,「他們兩人,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


    薑錦很好奇其中原因,既然是判斷又從哪兒得來的依據。


    「馮萌萌小姐有男朋友。」顧寒傾一語道破誰都不知道的真相。


    薑錦震驚極了:「什麽?我怎麽都不知道?我跟萌萌共事一年多,從來沒聽說她有什麽男朋友!」


    「你沒看見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鍊,吊墜是枚情侶戒嗎?內側還刻了兩個人的名字首字母。」顧寒傾淡淡道來,絲毫不覺得他的話有多麽讓人吃驚意外。


    薑錦啞口無言半晌:「……你的眼力還真夠好的。」


    顧寒傾認真思考了一下:「也許是因為我是狙擊手出身?」


    「你覺得我是在誇獎你嗎?」


    「那是批評?」


    「算了,你還是當成誇獎吧。」薑錦撇著嘴,「不過,就算是情侶戒又如何,萬一那並不是她男朋友送的,而是什麽朋友,或者是親人……啊,也有可能是前男友啊!」


    「朋友與親人,會在兩個首字母英文之間刻愛心?前男友的話,還會把戒指珍惜地掛在身上?」


    顧寒傾提出的兩點質疑,薑錦實在是找不到反駁的餘地。


    「最重要的一點。」顧寒傾嘴角多了笑容,「你身邊的人,我之前調查過一遍,馮萌萌小姐有一位大學時代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兩人交往六年,感情穩定,去年年底還見了雙方父母。隻不過她的男朋友現在在國外念博士,兩人是異國戀,聚少離多而已。」


    薑錦徹底打消了希望。


    她倒是沒覺得顧寒傾的調查有什麽不妥,事實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之後,薑錦深知調查排除危險是多麽重要,她也會因此少去很多麻煩。


    薑錦唯一覺得惋惜的,就是替周易。


    老樹好不容易遇上春天發了新芽,這下嫩芽都來不及長大,就要被掐斷……哎,周哥啊周哥,自求多福吧。


    薑錦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惹得顧寒傾伸手來摸她的臉。


    「你看上去精神了不少。」雖然身子骨上還是沒二兩肉,但是比昨天他剛到紐約,見到的薑錦模樣,要好上太多。


    「是嗎?」薑錦也拍拍臉頰,把頭髮別在耳後,「難道是因為難得睡了好覺?」


    歸根結底,一切好轉的變化之始,也都是顧寒傾帶來的。


    「啊對了,明天我拍戲,你要跟我一起去片場看看嗎?」


    顧寒傾自然很有興趣。


    他真的很想看看,能讓薑錦瘋魔至此的片場,到底有怎樣的魅力。


    第二天顧寒傾出現在車上,周易跟馮萌萌都不覺得奇怪。按照這位顧先生的性格,不跟去片場他們才覺得奇怪!


    ……


    這部電影《迷失紐約》跟薑錦以往的片場不一樣,它是從細緻出講述故事與人生,沒有什麽激動人心的大場麵,比如一杯醇厚烈酒,更像是一杯溫熱而迴味無窮的白開水。


    所以,這樣的電影也不會輾轉多地取景,正如片名一樣,大部分取景地都集中在紐約,這個舉世聞名的城市已經給了杜克足夠的素材。


    故事的最基本核心也是發生在紐約最混亂無序的平民區,薑錦剛開始拍攝的時候是在這裏,拍攝進行一個多月,地點也依然在這裏,可以說她對著附近都已經很熟悉了。


    「這裏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薑錦帶著顧寒傾從車上下來,陪他在片場四處逛逛,順便給他一一介紹。


    路上遇上很多準備工作中的劇組成員,薑錦也免不了對顧寒傾未婚夫身份的一番介紹。


    「對了,你以前我到過我的片場探班對不對?感覺其實差不多吧?」


    顧寒傾不這麽覺得:「很不一樣。」


    「嗯?哪些地方不一樣?」


    顧寒傾感慨道:「感覺不一樣,我的心情也不一樣。」


    那個時候,他去探班薑錦,僅是一種關懷,就像是一個過客,站在這個陌生世界的界線外望了兩眼,不失尊重卻很陌生,也從未想過要真正邁過那道界線,走進來看看。


    因此,當時他的心情更多是新奇,卻沒有多少感慨。


    現在不一樣,因為薑錦,他選擇以另外一種心情來走進這個世界,多聽聽多看看,他這才發現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內心自然也就多了感觸。


    大道三千,卻是殊途同歸。


    不論是他所在的世界,還是薑錦所在的世界,都有它們自己的意義與使命,無所謂誰高貴誰低賤,一切都是平等而公正的。


    就像是他願意為了祖國人民拋頭顱灑熱血,薑錦也願意為了成全一個電影角色的鮮活生命,而瘋狂如魔。


    這樣置換一下位置,顧寒傾忽然有點明白薑錦的堅持了。


    薑錦又帶著顧寒傾見了杜克跟亞瑟,這兩人倒是跟顧寒傾並不陌生,說起來大家還有一起出生入死的經歷,關係匪淺。


    杜克亞瑟在顧寒傾麵前有些拘束,顧寒傾的態度倒是一如既往的有禮,還感謝二人在拍攝期間對薑錦的照顧。


    杜克聽得很心虛,老實說,薑錦現在的狀態,實在不是好好照料後的結果,這句感謝,他聽得很沒底氣啊。


    薑錦花了短暫的時間安置顧寒傾之後,迅速拿著劇本開始了無數次的咀嚼台詞。雖然她已經把整個劇本倒背如流,但是每次開拍前,還是習慣閱讀劇本尋找揣摩角色時候的感覺。


    在等候開拍之前,她就已經逐漸入戲,等正式到開拍的鏡頭前,她的狀態便已經調整到最佳。


    這個過程,薑錦演練過無數遍,早就輕車熟路。


    等到杜克一句action,薑錦忘記周圍一切,甚至忘了顧寒傾,她往前邁了一部,渾身氣息跟表情都變了,活脫脫像是另外一個人。


    現在她不是薑錦,而是簡。


    顧寒傾榮幸欣賞到了薑錦一步入戲的過程,他不由得暗暗心驚,目不轉睛地看著薑錦的方向。


    這場戲拍攝的是簡試圖自殺,而傑克發現並且製止了他。


    傑克已經陪伴了簡一段時間,這次他雖然製止了簡,但是他的心卻要比以往辛苦很多。


    簡的絕望,傑克的失望,簡的敏感,傑克的逃避……兩人的情緒,會在這場自殺戲中達到一個高潮。


    薑錦換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裙,躺在白色的浴缸裏,冰冷的水在她四周蕩漾,將她一點點包裹。


    她表情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手裏摩挲著一把小刀。


    她抬手在手腕上劃了一下,鮮血迅速流淌而出,與浴缸裏的水混為一體,純白與猩紅兩種顏色交織,刺眼得令人膽戰心驚。


    與這畫麵形容鮮明對比的是簡,她安靜得像是沒了唿吸,任由冰冷將她包裹,水蔓延至嘴唇,鼻子,乃至頭頂。


    「cut。」杜克叫了停,陷入工作的他自然不會看任何人的臉色,他才是這個片場的絕對掌控者,此時他也直言不諱地點明薑錦的缺點,「你滑進浴缸的速度太慢,這樣會影響整個氛圍和節奏,重新來一次。」


    薑錦二話不說從浴缸裏翻身爬起,讓助理把白色浴巾裹在身上,任由化妝師處理特效傷口,浴缸裏的水要換,薑錦身上的衣服也要換,重拍一次就要折騰不少時間,薑錦在趕時間,連給顧寒傾一個多餘眼神的時間都沒有。


    顧寒傾倒是沒覺得失落,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那浴缸。


    他親眼看到工作人員在清理了浴缸之後,就開了冷水嘩啦啦灌了滿池。


    他略有不滿,卻把心情壓下,隻是叫來周易問他:


    「那浴缸裏的水都是冷水?」


    「對的。」周易點頭肯定之後,才意識到顧寒傾的擔憂,幹巴巴解釋道,「這是錦錦自己要求的,說是這樣更方便她入戲。」


    「所以就這麽泡在冷水裏?」


    周易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憋了半天才出來一句:「顧先生,其實……演員都是這樣的,現在天氣還挺熱,要是等到冬天,劇情需要往冷水裏躺就必須往冷水裏躺。錦錦拍《長平》的時候,還裹著厚重的衣裙頭飾往河水裏跳過呢,那水髒得都發綠了,錦錦也是二話不說往裏跳的。」


    顧寒傾有些震驚。


    這些東西,他竟然從來都不知道!


    他眼前迅速浮掠過一幅幅畫麵,都是他曾經見過薑錦為了電影付出的模樣——


    她沒日沒夜地辛苦練劍練武術,身上每天都會多處青青紫紫也毫不在乎;


    她時常鑽研劇本熬夜到淩晨,各種顏色的記號筆用了一支又一支,看過的劇本更是比新劇本厚上整整一倍;


    她為了更好融入角色,永遠有看不完的書,各種角色相關的資料,哪怕是一句都不一定會出現在成片中的電影台詞,她也要鑽在故紙堆裏,反覆推敲這句話的正確合適。


    薑錦選擇走上這條路,從來不是因為她漂亮。


    而是因為她的夢想。


    她夢想著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演員,夢想著站在金色殿堂的頂端。就算她已經擁有了普通演員難及的天賦,她也未曾任性揮霍過這份天賦,而是用努力把這份天賦放大了百倍千倍。


    如此,她才會以常人難及的成功。


    外人隻看到她的星光璀璨,沒看到她的辛苦努力。


    外人如此,顧寒傾卻不應該如此。


    到了這個時候,顧寒傾才真切地感受到,他突然出現在紐約的薑錦麵前,說要帶她離開,無論如何都要帶她離開的話,是多麽莽撞,連深思熟慮都沒有過。


    對百分百信任他的薑錦,又是一種怎樣的傷害。


    顧寒傾按著額角苦笑。


    「沒想到,我也會有這麽自我的時候。」


    顧寒傾一邊嘆氣一邊搖頭,也徹底絕了要讓薑錦放棄這部電影的打算。


    但是,除此之外,他還能做些什麽呢?


    顧寒傾思考的時候,新一輪的拍攝已經開始了。


    這種跟水有關的戲份,重新準備的過程也很麻煩,薑錦不想再重拍這三次,這一次的節奏速度,各方麵都平衡得很好。


    等這個鏡頭總算過了,她從浴缸裏爬起來,冷風一吹,大夏天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其實拍戲的過程並不有趣,反而很枯燥。


    尤其是杜克這樣要求過高的導演,總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磨,稍微有一點不滿意就要重來。也就隻有薑錦這樣的演技可以讓他啞口無言,換了其他人的戲份,三個腦袋都不夠罵的,連亞瑟都被狠狠罵了幾次。


    叱罵的時候,杜克也不管周圍有誰,也不會給人留麵子,狂噴火的樣子就像是一頭暴龍。顧寒傾見了很新奇,饒有興致地盯著杜克看。


    杜克罵人的時候,罵著罵著覺得後勁一涼。


    他疑惑地朝身後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


    之後又出現幾次類似情況後,杜克罵人的心情也沒有了,難得消停下來,被罵的演員也得到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拍攝告一段落的薑錦在經過處理後,雖然還裹著髒兮兮的戲裏衣服,但看上去好多了。


    「你在偷看導演對吧?」薑錦促狹笑著走了過來,「我看到杜克那毛骨悚然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你用詞有問題,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我不過是感官比較敏銳,在他迴頭之前,出於禮貌率先挪開眼神罷了。」


    顧寒傾一本正經的解釋,讓薑錦找不到空子可鑽。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顧寒傾問:「不過,我還以為這個杜克脾氣很好。」


    薑錦一時啞然:「你這是……哪兒來的錯覺?」


    「不是錯覺,是觀察。」顧寒傾素來相信他的眼睛和判斷,不過,「但他坐在那把椅子上,卻成了另外一個人。」


    「因為他是導演啊,導演的脾氣大多都不好,因為劇組的事情又多又繁瑣,什麽事情都需要導演過目才能運轉,這種經年累月的麻煩之下,導演脾氣好才奇怪吧?」


    薑錦說完還仔細迴憶了一下,她合作的眾多導演裏,在片場也能保持笑嗬嗬姿態的導演果真一個都沒有。哪怕是脾氣最好的,到了開拍的時候,也會拿捏出威嚴姿態。


    顧寒傾沉吟:「陰晴不定,反覆無常,倒是合格的上位者之道。」


    薑錦:「我怎麽覺得經你這麽一解釋,就變味了呢?」


    「不說這些。」顧寒傾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提出來一個保溫桶,「這是昨晚就開始熬的人參雞湯,你先喝一碗。」


    薑錦一聽到雞湯,條件反射地皺起眉:「雞湯?太油膩了我不要喝。」


    她的胃口在抑鬱的折磨下,變得極差,稍微有點油膩就吃不下,所以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嘔吐起來。


    薑錦這些日子能夠不靠輸營養液而存活下來,全靠馮萌萌的一手熬白粥功夫,跟一些清水小菜,別說吃辣,就連一點油腥都吃不下。


    這也是她為什麽會瘦這麽多的原因。


    顧寒傾一說什麽雞湯,薑錦腦海裏就浮現出金黃色的雞油,連味道都還沒聞到,她就已經開始反胃了。


    顧寒傾見狀,卻並不擔心。


    他怎麽會沒有半點準備呢,在之前他就已經找周易問明情況,還親自見了薑錦現在的心理醫生,一番溝通交流之下,對薑錦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


    「你先看兩眼再說。」


    顧寒傾說著,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


    一股奇妙的清香飄進薑錦的鼻子裏,瞬間緩解了她油膩反胃的感覺。


    「這是什麽?」


    薑錦湊近一看,沒看到什麽金黃色油花,隻看到清涼爽口的白色雞湯,顏色非常特別。這真是雞湯?


    「我把雞皮都撕掉了,隻剩下雞肉和骨架,雞骨我單獨熬過後就丟掉了,雞肉我沒用油跟其他蔬菜翻炒了一下,比起肉質的肥膩,更多的應該是蔬菜的香氣,人參也都榨成了汁,你嚐嚐看。」


    顧寒傾倒了一碗遞給薑錦。


    薑錦深唿吸一口,居然難得覺得食慾倍增,端著這碗湯時隔多日有了一飲而盡的衝動。說起來,她這段時間吃飯都跟用刑似的,已經很久沒感受到美食的快樂了。


    雞湯在保溫桶裏燜著,到現在還是滾燙的。


    薑錦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瞳孔都忍不住收縮。


    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味道,實在是太好了。」


    「你喜歡就好。」


    薑錦忍不住多喝了幾口,一碗湯很快見底。


    顧寒傾又給她倒了第二碗,這一次薑錦也都順利把湯喝了個幹淨。


    「有沒有想吐?」


    薑錦搖頭:「胃裏暖洋洋的,很舒服。」


    說著說著,她臉上多了欣喜的笑意。


    畢竟她也不想吃了就吐,隻是純粹形成了一種身體的條件反射,她也很想把東西吃下,唯獨身體不受控製怎麽辦?


    現在能好好喝下兩碗湯,薑錦比誰都高興。


    「要不然你明天還給我熬這個湯吧?唔,會不會太複雜了?」她光是聽顧寒傾說熬湯的步驟,就知道有多麽瑣碎。


    這其中應該還有別的手段,不然也不會熬出這種顏色的熱湯。


    感覺很奇妙啊,就在一年前,顧寒傾還是連廚房都不會下的新手小白,連跟阿元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姐姐收購的私房菜專門解決。一年之後,顧寒傾卻已經進化成廚房大師,熬出了連薑錦都想不到的特別人參雞湯。


    「不行。」顧寒傾搖頭,在薑錦失望的眼神中解釋,「明天要給你嚐嚐別的,整天喝雞湯怎麽行。」


    薑錦的心情一秒從地獄飛上天堂。


    她竟然久違地開始期待起明天的飯菜。


    接下來的時間裏,顧寒傾也正如他所說的,每天都會親自給薑錦下廚,變著法子給薑錦做好吃的。


    薑錦吃不了油膩的東西,他就想出了各種不用油也能很好吃的新菜。


    周易跟馮萌萌有幸嚐過兩次,當即拜服在顧寒傾的西裝褲下,對美食的嚮往戰勝了對顧先生的恐懼,居然也會每天追在顧寒傾身後,期待什麽時候能夠撿個漏。


    這些美食的最大受益者薑錦,當然是最幸福的。


    盡管偶爾薑錦還是會反胃不舒服,但是那種強烈感覺已經消失很多,顧寒傾做的菜她也大部分吃了下去,凹陷的臉頰也慢慢開始恢復。


    這個時候,薑錦反而擔憂,她的形象變化,會不會讓電影的效果不好。


    杜克直接用一句你是不是太小看化妝師了,徑直反駁了薑錦。


    薑錦這才放下心,安心享受顧寒傾的百般照料。


    做美食隻是其中之一。


    薑錦的糟糕睡眠,在顧寒傾來了紐約之後也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晚上枕著他的手臂睡覺,薑錦再也沒有因為夢魘而半夜驚坐起過。


    她的水麵也來越好,眼睛下麵的濃重陰影也淡化不少。


    鮮花失去的水分又重新迴來了。


    恢復了一些狀態的薑錦,這才敢往國內撥打視頻通話,久違地看到了阿元的小臉蛋兒,心酸得不像話,恨不得立刻鑽過電腦屏幕,可以衝到阿元身邊,把他緊緊抱住。


    阿元氣唿唿地等著隔著屏幕跟太平洋的爸爸媽媽,小嘴緊緊抿著非常憤怒。


    他沒有想到爸爸居然這麽不講信用!明明說好的一起帶他去紐約探班,現在他居然一個人過去了!


    連媽媽也是,這麽久都沒有跟他視頻通話!每天隻是在電話裏麵說幾句那怎麽夠呢?


    阿元好傷心,覺得他就像是被拋棄的孩子,孤零零地待在東國闕,現在還被送上了北雲山涵碧園。


    想著想著,阿元就覺得自己越發可憐,眼睛裏麵都包上了晶瑩淚花。


    薑錦看到阿元哭,她也快哭了,一個勁兒地說寶貝對不起。


    現在想想她也有些太自私,害怕阿元看到她憔悴的樣子被嚇著操心,就故意不同意視頻,她這個媽媽也有點太壞了。


    阿元置氣半天,還是忍不住了:


    「媽媽,你什麽時候迴來呀?阿元好想你啊!」


    他的臉因為趴在攝像頭前而放大占據整個屏幕,他眼裏的渴望思念自然也在薑錦眼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薑錦心裏越發難受,偷偷轉過頭去抹眼淚。


    顧寒傾見阿元都把薑錦弄哭了,在旁邊也坐不住了,上前來問阿元最近的課業如何。


    顧寒傾在這方麵對阿元很嚴格,既然是阿元自己選擇要接受各種課程學習,當然不能隨意懈怠。在國內的時候,阿元每天匯報學習進程,也是父子倆之間的必要交流之一。


    阿元老老實實站直,開始一一匯報。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現在正在學習的課程,應該是三天前的進度才對?」


    顧寒傾果然很敏銳,就算忙碌中,也沒有忘記兒子應該的學習進度。


    阿元啞口無言,心虛地耷拉著腦袋。


    好吧,他是因為有些生氣,而忽略了應該學習的課程。


    「爸爸,我錯了。」阿元乖乖道,「這三天的進度我會補上的。」


    顧寒傾頷首,為阿元的自覺表示滿意。


    也因為顧寒傾突然提起學習這麽一茬,本來就知道不對所以氣短的阿元,也不好意思繼續指責薑錦,開始開開心心地聊起學習上的趣事兒。


    他覺得有趣的事情很多,比如饅頭跑到花園裏把爺爺喜歡的蘭草也咬了個稀巴爛,比如堂姐顧筱因為晚歸和醉酒被大罵了一頓,又比如他被老師誇獎說他聰明懂事……


    薑錦認真聽著,一顆心也飛到大洋彼岸。


    這次的視頻通話之後,薑錦的狀態有了很大改善,連心理醫生都說薑錦的過度入戲狀態好了很多,繼續好轉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隨著電影殺青徹底走出來。


    薑錦很高興,非常期待電影殺青然後迴國那一天。


    ……


    這一天,與往常沒什麽區別的片場,多了一位神秘人。


    他穿著不起眼的灰色t恤,就像是街上隨處都能見到的老爺子,嘴裏叼著一個菸鬥,英倫紳士跟米國散漫兩種矛盾的氣質在他身上融合,細看這老爺子就能發現他的不一般。


    但是他現在坐在人來人往的片場中一把椅子上,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帶著一副墨鏡,老神在在地望著一個方向。


    那裏,女孩兒盤腿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劇本跟筆,寫寫畫畫不停,旁邊一個男人端著湯碗,一口一口地餵她,動作細緻又溫柔,連一滴湯都沒有灑出來。


    兩人之間的氣場很美妙,就像是一個融洽的圓圈,那般圓融滿足,恰到好處,不多一毫,也不少一分。


    他們之間很是默契,女孩兒低頭又抬頭瞬間,男人剛好把湯勺送到她嘴邊,男人拿起手帕的時候,女孩兒頭也不抬就知道自己把嘴湊過去蹭蹭。


    還有拍戲的時候,女孩兒出神入化的精湛演技,與電影裏麵的角色融為一體,眼睛明明都是寂滅漆黑的意象,卻在鏡頭結束,眼神轉向男人的時候,一點螢光點亮了那片黑暗。


    兩人相視一笑,什麽陰霾跟壓抑都成了浮雲。


    老爺子看著這樣一幕,若有所思。


    終於一天拍攝結束,老爺子也沒有離開,他等來了這個劇組的導演杜克。


    杜克見到老爺子的第一句話就是:「怎麽樣,看到他們倆,有沒有想要更改劇本結局的衝動?」


    老爺子冷笑兩聲:「僅僅如此,你就想我能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動刀子?」


    沒錯,這老爺子正是好萊塢的金牌編劇,也是這個《迷失紐約》劇本的編劇!


    在電影界,編劇往往有著比擬導演的權力,尤其是這位老爺子一樣的金牌編劇,有些方麵的權力還超過了導演!


    就像先前杜克想把過於悲慘黯淡的結局變動一下,編劇老爺子一句話,杜克連動一句台詞的膽量都沒有!


    現在,他則是在曲線救國。


    杜克聳聳肩:「我隻是覺得,這個故事可以有不一樣的結局而已。」


    老爺子不說話,唯獨眯著眼睛看著薑錦跟顧寒傾的方向。


    「這樣一來,整個故事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杜克笑道:「誰又知道,之後的味道不會比原本的味道更好?」


    杜克這句話,直接惹來編劇老爺子的一個白眼。


    ------題外話------


    直接上九千字了,今天總算是達標了唿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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