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也行,錦錦姐說她這個角色需要她減肥,這牛排我估計太油膩了,錦錦姐也不會吃的,我還是給她做點牛油果沙拉配金槍魚。」


    周易隨口問道:「減肥?她什麽時候說要減肥?」


    馮萌萌努力迴憶了一下:「唔,好久之前就說了吧。」


    「是嗎?我怎麽沒聽說,杜克也沒提過。」


    「錦錦姐跟我提過好機會了,所以我聽她說今天隻吃了你買的一點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就是為了少吃減肥。」


    周易一愣:「我今天沒給她買過三明治和蔬菜沙拉。」


    馮萌萌困惑問:「可錦錦姐說是你買的啊,就是因為她說吃過周哥你買的東西,所以我帶去的壽司她也沒吃。」


    周易開始察覺不對勁了。


    「等等,她昨天告訴我說,吃了你做的蔬菜粥?」


    「蔬菜粥是吃過一點,但她說不餓,所以隻吃了一小點。」


    兩人對視一眼,終於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疑點,一個說昨天薑錦吃了她買的東西,一個說前天薑錦吃了他買的東西。這麽算下來,薑錦幾天的時間竟然隻是偶爾吃了一點稀粥!


    「該不會……」周易腦中瞬間閃過不好的預感。


    他幾步衝到薑錦房門前開始敲門,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周易有些心慌,正準備撞門,緊閉的房門卻被哢擦一聲打開了。


    周易扭頭看向馮萌萌,就見她握著門把手,無辜道:「門沒鎖。」


    周易顧不上去看馮萌萌此刻無辜的表情有多麽可愛至極,更沒有細心到去觀察馮萌萌緊張的時候原來會咬嘴唇。他一把推開房門衝進房間,卻沒在房間裏麵看到薑錦的身影。


    倒是衛生間傳來一點響動。


    「嘔——」


    周易跟馮萌萌循聲追去,就看到薑錦趴在洗手台前正在幹嘔,聽到他們進來的聲音,轉頭朝他們看過去,眼睛發紅像是哭過。


    「你們怎麽進來了?」


    周易心疼得語氣都開始不好起來:「我們不進來都不知道你現在是這個鬼樣子!你居然還騙我跟萌萌說你都吃過?你已經好幾天沒吃過什麽東西了!」


    薑錦扯過毛巾沾沾嘴,笑得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被你們發現了啊,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我們還能不知道?你居然騙了我又騙萌萌,兩頭騙!」重點是她還成功地瞞了好幾天!


    薑錦麵不改色:「別擔心,我就是最近腸胃不好,不怎麽想吃東西,可又不想讓你們著急,才故意說了謊。喏,看你們倆現在的表情,我真心覺得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你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周易眼睛一瞪,模樣看上去兇神惡煞的。


    馮萌萌則選擇懷柔攻略,淚眼婆娑地望著薑錦:「錦錦姐。」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薑錦趕緊舉手投降,可這手從扶著的洗手台一鬆開,整個人直接腿軟往地上滑去。


    周易眼疾手快把薑錦扶住了,這一扶卻讓他心驚不已。


    什麽時候薑錦這麽瘦了?手臂上幹巴巴得都快摸到骨頭了!


    「薑錦!你!」周易這下是真的生氣了。


    他心裏暗道糟糕,也差不多猜測到,大概是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我真的沒事!」薑錦再一次肯定道。


    「你這還叫沒事?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一股風來都能把你吹走這還叫沒事?」周易越發的觸目驚心,因為他發現薑錦在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掉了這麽多肉,整個人就剩下骨頭架子,脆弱纖細得像是一折就斷的水晶。


    薑錦吃力地站起來,神色淡淡。


    「我有點累,想要休息一下,可以嗎?」


    周易還想說什麽,但看他橫眉豎眼的樣子就知道接下來出口的不會是什麽好話,話到嘴邊就被馮萌萌推了一把,讓他把要說的話盡數給原路咽迴去。


    「錦錦姐,你休息之前喝點白粥好嗎?」


    薑錦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下來。


    馮萌萌很快端來一碗溫粥,清淡得沒有半點油花跟肉沫。


    薑錦拿著勺子喝掉小半碗,就搖頭說吃不下了。


    周易本來還想勸她再吃點,卻被馮萌萌給拽了出去。


    「錦錦姐能吃下這些已經不錯了,吃得再多說不定會吐出來。」


    周易道:「你也覺得她的情況不對勁吧?」


    「當然,錦錦姐突然瘦了這麽多,各種不吃飯,恐怕就是因為……」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確認了他們各自的想法,並達成一致。


    「果然是我想過的最糟糕情況。」


    「入戲太深走不出來了。」


    入戲太深——這對演員來說表麵上看上去是件不錯的事情,值得高興,但歷史證明了,這絕非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哪怕它可以證明演員對角色的深入跟敬業,但是它對演員的精神狀態所帶來的創傷卻是巨大的。


    就在前不遠,華國的一位年輕演員,就因為飾演了人格分裂的角色,入戲太深而無法自拔,決定暫時息影一年。


    更久之前的影史上,最具靈氣的天才演員尼森,就是因為無法走出角色的人生,最後患上嚴重的抑鬱症,選擇用自殺結束他的姓名。死時不過二十六歲,花樣年華不過剛剛開始,也本可以創造更多經典令人迴味的角色,生命卻遺憾地定格在了這一刻,無數影迷粉絲為他痛哭流涕,感嘆年輕生命的逝去。


    這些令人警醒的案例,也成了周易跟馮萌萌心裏的警鍾,因為太多的演員前輩曾經吃過「入戲太深」的虧,所以他們絕對不願意看到薑錦也出現這樣的狀況!


    從薑錦決定閉門鑽研角色時,周易就覺得不安。


    但他想,薑錦從第一個角色開始,就從未讓人失望,這次也應該不會。


    這種僥倖心理,讓他忽略了最早薑錦的變化,時至今日才發現她的不對。


    周易懊惱,也後悔,偏偏他現在什麽對策都沒有。


    「接下倆我們要怎麽辦?幫錦錦姐找心理醫生嗎?」


    「不行,如果薑錦看心理醫生的消息傳出去了,這對她的演員生涯將是嚴重的打擊!那些沒有良心的記者可以分分鍾把薑錦說成是得了神經疾病!作為經紀人我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周易言辭鑿鑿,絲毫不給反駁的餘地。


    馮萌萌覺得這事情仍有迴轉餘地:「之前錦錦姐不是也為了揣摩角色,專門到京城的精神病院和精神病人做交流嗎?那個時候不也沒有被記者拍到?」


    「如果拍到了呢?」周易反問,「之前到精神病院我們可以解釋說是為了角色需要,這是敬業的態度,隻會成為美談。但是拍戲途中看心理醫生呢?你覺得外界會絲毫不誤會嗎?」


    馮萌萌生氣了,她攥緊拳頭,憤怒地駁斥道:「難道說一個新聞比錦錦姐的生命都更重要?」


    「我是薑錦的經紀人!我要首先確保她的人生不受到影響!」周易說得斬釘截鐵,「或者你覺得,薑錦對這樣的消息會無動於衷?」


    馮萌萌不說話了。


    她發現周易說得有道理,她連反對的力氣都沒了,無力地坐在沙發上,捂著臉,喃喃地自言自語說錦錦姐該怎麽辦。


    她好怕,好怕薑錦重蹈了覆轍,就像是她的那些演員前輩一樣……不不不,她怎麽能這麽想呢?也許錦錦姐的入戲太深也隻是一時的,她很快就能從中走出來然後恢復健康,就像是以前那個情緒昂然向上的錦錦姐一樣。


    也是到現在,馮萌萌才突然想起,薑錦的變化並不是第一天,而是每天都在點點滴滴的累積。


    她經常會說沒有食慾,少吃飯或者幹脆不吃;


    她說的話越來越少,直至在本該說話的時候卻選擇沉默;


    她臉上出現的笑容也越來越少,甚至有時候馮萌萌看到的薑錦,竟然與電影裏麵的女主角簡融為一體。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危險的訊號,而他們卻茫然不自知,在毫無察覺的時候,看著薑錦一步步走向無望的深淵。


    現在,她就站在懸崖之上,也許風一吹,就會讓她墜入那恐怖深淵。


    馮萌萌越想越糟糕,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麽。


    她知道自己哪怕升職成了執行經紀人,實際思維跟做事都脫離不了一介小助理,正如周哥說的那樣,她很多事情都考慮不到,能為薑錦做的更是有限。


    於是她失眠整整一夜,最後隻能想法變著法兒給薑錦做早飯,這不是辦法的辦法。


    薑錦早上起來的時候依舊精神奕奕,她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是好幾天沒吃東西的樣子,此時震驚地坐在桌子前麵,看著這一長桌子的早餐,種類繁多,從中式到西式,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


    「這些,是什麽?」薑錦有些艱難地問道,「就算我昨天表示腸胃不好,吃不了什麽東西,你今天也不必……不必用這麽多食物來折磨我吧?」


    「我隻是想讓姐姐你吃好點啊!我知道錦錦姐你現在狀態不好,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馮萌萌情緒低落,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薑錦抬手落在馮萌萌的肩膀上:「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也都收下了。」


    馮萌萌開心地笑著點點頭:「嗯,我知道!所以錦錦姐你一定要多吃一點哦!」


    薑錦一時語噎,看著滿桌的早餐,對馮萌萌的盛情難卻。


    「我,盡量吧。」


    老實說,她是真的沒有食慾,看著這滿桌子豐盛又美味的早餐,卻生不出半點動筷的想法。


    「錦錦姐你吃啊。」


    在馮萌萌滿是期待的目光下,薑錦不得不拿起筷子,就近吃了一個燒麥。


    應該是馮萌萌考慮到她最近胃口不好,所以燒麥也都是素燒麥,半點油水都沒有摻進去,一個個燒麥裏麵的綠色素餡看上去漂亮又清爽。


    薑錦塞了一個進嘴裏,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倍感難受。她費盡力氣才把這燒麥咬了嚼了,吞進胃裏,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就像是完成了什麽任務。


    看到馮萌萌高興的表情,她忽然覺得這樣吃飯也挺不錯的。


    「早上好。」


    周易懶散地抬了抬手,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到現在都還在捂嘴打嗬欠,眼睛下麵掛著比眼睛還大的黑眼圈。


    他往餐桌旁邊一坐,看到這麽豐盛的早餐,眼睛都亮了。


    轉眼周易又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這麽一桌早餐。


    馮萌萌這姑娘,有的時候真是固執又認真的可愛。不過,他喜……咳咳咳!


    薑錦瞥了幾眼周易變幻不已的臉色,很佩服他在這短短時間裏麵就已經換了三種表情,也不知道整天哪兒來的這麽多想法。


    周易揉著肚子,決定先吃點早餐。


    他拿了筷子,還沒夾起想吃的小籠包呢,就聽到馮萌萌一句「等等」!


    周易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怎麽了?我刷牙了!」


    馮萌萌道:「不是,你等錦錦姐吃了再說!」


    「什麽?我……她吃得完嗎?就她現在這個狀況,能吃下兩個燒麥都不一定!」


    馮萌萌很不高興周易這樣說薑錦,她不滿道:「萬一錦錦姐能吃更多呢?你又怎麽知道?」


    周易撇撇嘴,他倒是希望薑錦能多吃一點,但他也需要正視事實。


    「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錦錦她能吃很多,但是這麽一大桌子的早餐她也吃不完吧,我吃一個小籠包有什麽問題嗎?」


    「萬一錦錦姐要吃呢?」


    周易覺得真是冤枉死他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把這一整桌子都吃下去呢!


    「這兒不是還有四個小籠包嗎?」


    「不行,你不準吃。」


    馮萌萌依然堅決不變的態度,讓周易無話可說,到最後他隻能放下筷子。


    「好好好,我不吃好了吧!」


    他決定收迴剛才的評價!


    什麽固執又認真都去見鬼吧!


    他才不會覺得馮萌萌這樣跟人據理力爭的樣子很可愛呢!


    周易生氣又失望的同時,又隱隱期待馮萌萌會迴心轉意,事實上馮萌萌在他放在筷子之後,就沒有再關注過周易做什麽,而是全心全意服侍薑錦吃下更多東西。


    沒錯,就是服侍。


    把薑錦喜歡吃的東西送到她盤中,細心地把每一樣都弄成最適合入口的大小,要是可以,她都想幫薑錦一併嚼了的極度貼心!


    薑錦對這種過度貼心老實說有些承受不來,她硬著頭皮吃了幾塊,最後笑得嘴角都僵硬了,也不過吃了四五樣下去。


    「錦錦姐,你再吃一點。」


    「萌萌,我真的吃不下了。」薑錦揉著發疼的胃,連連擺手拒絕。


    周易一手撐著下巴,麵無表情道:「別讓她再吃了,她好幾天都沒能認真吃東西,你再讓她這麽吃,她會吐的。」


    馮萌萌聽他這麽說了,才恍然大悟地點頭說是,趕緊讓薑錦停筷。


    薑錦如蒙大赦,找了理由迴房間。


    差不多也快到了去劇組的時間,她也該進去換衣服。


    薑錦走了之後,周易才道:「這下我可以吃了吧?」


    馮萌萌並沒有打理他這個話題,而是擔憂地看著薑錦的房間方向。


    「錦錦姐該不會進房間又吐了吧?」


    周易也順著她看向的方向,看向薑錦所在。


    一門之隔的房間中,薑錦趴在台上,嘔吐不止。


    她麵如縞素,吐得昏天黑地,反胃的感覺折磨著她的精神,她覺得自己的整個胃部都在抽搐痙攣。其實昨天也發生過這樣的狀況,但是因為她沒吃東西,所以也吐不出來什麽,今天就不一樣了,剛才她吃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薑錦的手指緊緊扣著台麵,幾乎要把大理石給抓碎。


    一陣嘔吐總算結束之後,她遏製不住渾身的顫抖,緩緩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抬起略帶濕意的眼眸,薑錦看到的是站在門口,擔憂望著她的周易跟馮萌萌,兩人抿著唇一言不發,神情卻很悲傷複雜。


    「你們……咳咳咳!」不過說了兩個字就覺得喉嚨難受得厲害,咳嗽個不停,薑錦捂住嘴,好不容易把喉間癢意給壓了下去。


    周易說:「你想問我們怎麽進來的,你明明已經給房間上了鎖對不對?」


    「你倒是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薑錦的嗓子有些沙啞,反胃倒出來的胃酸灼到了她的食道,讓她此刻的喉嚨難受無比。


    周易指間掉下來亮晃晃的東西,那是一把鑰匙,薑錦房間的鑰匙。


    「我昨天連夜去找人拿來的。」


    在知道了薑錦目前狀態之後,周易怎麽可能讓薑錦獨自一人待在這房間裏麵,自然連夜找劇組的人拿來了房間的鑰匙,薑錦那道反鎖的門也就形同虛設。


    薑錦沉默片刻,扯起嘴角:「你這可是在侵犯隱私。」


    周易知道他拿鑰匙,不經允許就開門的這個行為有點過分,但是——


    「薑錦,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你需要專業的心理治療。」


    薑錦沉默不言。


    「你是覺得,我現在精神狀況有問題?」


    周易迎上她的目光:「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薑錦撐著力氣站起身:「那我告訴你,我現在沒有任何問題。我很健康,也很正常。」


    ------題外話------


    話說瀟湘最近粉絲節在發紅包,本來我也想發,還特意充了錢,結果在後台操作的時候發現需要手機驗證碼,而我現在在日本,手機又悲催的沒有開漫遊收不到簡訊,所以……編編說這個紅包活動一直會有,等我迴家後再發點紅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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