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敏長了張溫和柔弱的臉,此時瑟瑟發抖,看上去更是可憐極了。甚至從畫麵上看去,弱勢的她更像是被害者。


    但是可憐並不能成為認為作惡的理由。


    誰能想到,這樣一張溫柔和善的皮囊下麵,會是一個惡魔般的靈魂。為了自己孩子的未來,甘願用一個無辜孩子的生命交換?


    薑錦繞過桌子,走向章敏,俯身彎腰靠近她的耳朵,聲音低沉而緊繃,透著徹骨寒冽:「如果可以,我是真相殺了你,以泄我心頭之恨,為我可憐的女兒報仇。」


    章敏哆嗦得跟篩子似的,麵無血色,整個人癱軟後往地上滑去。


    她朝著薑錦跪下,不斷的苦求:「求求你,放過我吧,就這一次放過我,好嗎?求求你了!」


    薑錦站直了,居高臨下地看著章敏。


    她能夠感受到,來自蔣鬱擔憂的目光。


    「但是,真的殺了你,隻會髒了我的手,連累我跟你這樣的人一起下地獄。所以,你最好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章敏微怔,縮了縮脖子:「是不是我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你就會放過我?」


    薑錦冷冷地嗬了一聲。


    章敏在她的眼神壓力下,不敢過多辯駁,隻好一五一十地把當年的事情道來。


    兒子撞了人,急需一筆錢的她被鄭成揚找上,兩人做了交易,她幫助鄭成揚換走了孩子,欺騙了薑錦——聽上去,跟薑錦以調查與事實作出的推測一致。


    章敏還沒放棄為她自己辯駁,下意識尋找理由:「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說是你的父親,他是因為不想看到你因為一個孩子自毀前途,所以才會欺騙你的!這是善意的謊言!我同樣是當母親的,所以我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也是為了你好,一時心軟就……」


    「別搞笑了!」薑錦冷冷打斷她的話,由心覺得這女人真是有夠厚顏無恥的,居然連這種話都能說出來,「什麽?善意的謊言?明明是你為了錢,出賣了做護士的職責和做人的良心,現在你居然告訴我是為了我好?」


    「別用這種可笑的謊言自我欺騙了!你現在說這種話不過就是為了讓你心裏好受一些而已!這六年你就是這麽過來的吧!打著善意謊言的旗號,心安理得地享受用我女兒生命換來的人生?」


    「就這樣,你也有臉說同樣是身為母親?那你能知道一個母親失去孩子之後的痛苦與煎熬嗎?你能知道我醒過來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她去世了這晴天霹靂的心情嗎?你知道嗎?你不知道!」


    「難怪你的兒子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因為你的縱容!他應該怨恨的,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母親!」


    一通怒火質問發泄下來,薑錦表情依舊冰冷,倒是章敏淚流滿麵。


    薑錦的每一句話,都撕破了她自以為是的偽裝,讓她那些醜陋難看的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法繼續隱瞞下去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更是戳中了她的心窩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在驗證如今的事實。


    她用別人家的孩子換取兒子繼續下去的人生,但她期望的兒子遭遇大事後洗心革麵並沒有出現,反而因為一次僥倖而越發囂張,單純地認為不論出了什麽事情,都會有媽媽擺平。


    幾年前母子倆吵架,她兒子親口說出的話,成了射中她心髒的箭。


    至此。


    她各種痛苦,懊惱,道歉——但都不能填補薑錦心髒的漏洞。


    「我知道你是怎麽都不會原諒我了,但是,但是……」章敏抬起臉,看著薑錦,「六年前,還有一件事情欺騙了你……」


    「說。」


    「你生的孩子,不是女孩兒,是個男孩兒……」


    震驚的神情在薑錦臉上如漣漪不斷擴大。


    她下意識看向蔣鬱,蔣鬱也是一臉出乎意料的表情。


    不是女孩兒,是男孩兒……這是什麽意思?


    薑錦一時覺得腦袋有點暈,更是心亂如麻,捋不清現在的狀況。她努力讓自己鎮定,然後梳理了一遍這個剛得知的事實——


    蔣鬱說,六年前有一個開車的男人送了剛出生的女嬰到孤兒院,女嬰因為天寒感染肺炎去世。而她在百般調查不到女兒蹤跡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把這個女嬰當成是了她的女兒。


    但現在,章敏卻告訴他們!不是女孩兒!


    這就意味著,他們從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就錯了!


    六年前被送到京城孤兒院的是一個男孩兒!那是不是就表明,她的孩子還沒有死?


    薑錦害怕這又是一場空,都不敢輕易燃燒起希望,反覆向章敏求證:「你說的是真的對吧?真的是男孩不是女孩兒?我告訴你,如果這次,你再敢欺騙我,我保證你全家都會和你一起為你的謊言罪行付出代價!」


    章敏急忙答道:「是真的!真的是男孩!因為那個夭折的孩子是女孩兒,所以我謊稱了女孩兒!」


    因為當時她就是幫薑錦接生的護士,孩子出生時也是第一個交到她手裏,作為經驗豐富的產科護士,她知道醫生幫忙接生時,是沒有精力去在意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不過是一句小小的謊言,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說是太勞累看花眼了,便大著膽子隱瞞了真相。


    這個謊言,最後欺騙了薑錦整整六年。


    蔣鬱看薑錦神色不對,趕緊揮手讓人把章敏給拖下去。


    章敏到拖離的時候,還在歇斯底裏地吼著說要放過她。


    事實可能嗎?


    就算薑錦放過她,法律也不會放過他,醫院規章也不會放過她。


    薑錦也說過,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自然不會食言。


    但現在對於薑錦更重要的,是剛得知的事實。


    在事實之下,薑錦沒有再慌張了,而是冷靜地問蔣鬱:「那個護士剛才說過,是男孩兒對吧?」


    「對。」


    「也就是說,六年前被丟棄去世的女嬰,不是我的孩子。」


    「沒錯。」


    「所以,我的孩子,還沒有死?」


    「我們手裏還有六年前被送到京城孤兒院的所有孩子名單,我立刻安排人對其中的男孩進行基因檢測。」


    薑錦點點頭,也決心這次不能再被結果沖昏頭腦。


    她要抱著希望,也要作最壞的打算。


    這個時候,阿元突然跑了進來,管家老錢氣喘籲籲地追在他身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薑錦才來得及起身,就見阿元撲了過來,紅撲撲的小臉兒上滿是汗珠,卻也依舊精力旺盛,有揮灑不完的活力。


    「怎麽跑得這麽累?」薑錦扯了紙過來幫他擦去汗水,又摸摸他身上的衣服,基本汗透了,大冬天的冷水一吹,可別感冒了。


    阿元似乎能明白薑錦的擔憂,拍拍胸脯表示他很強壯,笑容更是燦爛得跟陽光似的,連帶著讓薑錦的心情也變好了。


    蔣鬱看著兩人,忽然覺得,這一大一小笑起來還真是如出一轍,尤其是眼睛,連彎起的弧度都差不多。


    難道是因為相處久了,連模樣都越發相似了?


    「我先帶阿元迴去了。」薑錦起身道別,「那個護士……」


    「我會處理好的。」


    薑錦當然是相信蔣鬱的,沒多說,帶著阿元先走一步。


    夜裏,蔣鬱躺在他的大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覺。


    白天那一大一小的笑臉始終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這不是他第一次覺得阿元跟薑錦長得像了。


    雖然阿元的五官更多偏向他的父親,但他的輪廓要更清秀精緻,一雙眼睛更是漂亮如星海,跟三哥的冷厲威嚴截然不同,也少了冷峻,多了乖巧。


    現在仔細想來,其實他的輪廓和眼睛,都跟薑錦非常相似!所以他們外出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把他們錯認為親生母子!


    ——這麽想著,蔣鬱也睡不著了,騰地翻身坐起,摘掉眼罩,在黑暗中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會吧。」


    他的語氣雖然不可置信,但腦海裏卻冒出以前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看過的一句很經典的話:


    往往越不可能的猜測,就越接近真相。


    「真相……薑錦……阿元……顧三哥……」


    蔣鬱覺得他快瘋掉了,腦子裏塞滿了信息幾乎要爆炸,連他自己都被他的大膽猜測給嚇到了!


    這個關鍵點,他也想起了更多。


    比如吃飯時兩人的習慣,都古怪的不喜歡吃黃瓜,薑錦還親自承認,他們在挑食口味上麵完全一致。


    比如據他所知,兩人在一認識後,就迅速親近起來,阿元對薑錦更是比對顧寒傾還要信任,連顧家的人都說他們倆是天生的緣分。


    還有很多很多的細節……現在想來,竟然細思極恐!


    蔣鬱從床上跳下來,抓亂了頭髮,光著腳在房間裏徘徊:「不會吧?不會吧?」


    越是說不會,他的腦子就越容易往那個方向去想!


    不管了!


    調查了再說!


    也不管是深夜一點,蔣鬱徑直給他的下屬打了電話——


    「調查一下,顧家的顧煦,沒錯,就是顧三哥的兒子,當初是怎麽迴到顧家的,迴到顧家之前又是待在什麽地方!以最快的速度把結果報告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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