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訕訕笑著:「不是因為你在家的時間不多嘛。」


    這是其一,其二是為了不被阿元看出端倪,時刻進行地下工作的薑錦同誌,刻意沒敢多瞅顧寒傾幾眼,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層紙糊的窗戶紙。


    結果就變成了,顧寒傾不在,薑錦和阿元待在一起,顧寒傾在,薑錦和阿元也待在一起。


    兩人嘀嘀咕咕有說不完的話題,搞得顧寒傾被排斥在外,一如遊離的第三者!


    素來清冷的顧寒傾,也無法對這個事實淡而化之,想要捏捏她的手,都要偷偷摸摸避開阿元,這種感覺讓顧寒傾很是不爽。


    「是時候作出一些改變了。」


    薑錦聽到這句,急忙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改變?什麽改變?」


    「當然是讓阿元接受這個事實。」


    「不行!」薑錦反對。


    顧寒傾握住她的肩:「你要瞞他多久?」


    薑錦不知道該作何迴答,她隻想著,能瞞一陣是一陣。現在她和阿元相處的時間,比顧寒傾和阿元相處的時間更多,她深知阿元的性格,若是知曉事實,他麵臨的不安該怎麽辦?


    薑錦想,哪怕等阿元再大兩歲也好。


    可……正如顧寒傾所說,她能瞞著阿元一時,能瞞阿元兩年嗎?


    薑錦有些茫然,隻好沉默以對。


    顧寒傾望進她的眼底,溫柔強大的目光也在無形中給了她很多力量,那種信任與堅定,薑錦從未給過任何人。


    顧寒傾對她說:「你要相信阿元,他遠沒有你想的這麽脆弱。」


    「要不,再等等?」薑錦試圖拖延一點時間,有點能拖多久是多久的逃避心態。


    顧寒傾果斷搖頭。


    「不行。」


    再有阿元這個一個小電燈泡持續照亮,他有女朋友跟沒女朋友,能有什麽區別?還不是孤身一人度過漫漫長夜?


    所以,阿元的問題必須解決!


    薑錦也看出了顧寒傾的決心,知道這次他是一定要讓阿元知道真相。


    薑錦拿顧寒傾的決心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大戰」一觸即發。


    沒想到,接下來的幾天卻一直很平靜。


    父子倆的相處,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見半點硝煙戰火。


    唯一奇怪的就是,阿元這幾天迷戀上了看狗血電視劇。


    沒錯!就是那種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的狗血家庭劇!又或者是女一愛男二、男二愛女二、女二愛男一、男一愛女一的天雷愛情劇!


    薑錦是一次從練習室出來時,無意中看到阿元盤著腿,跟個小佛爺似的,老神在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表情嚴肅,眼神認真,活脫像是在研究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件。


    然後電視上就傳來狗血天雷的台詞!驚得薑錦當時在原地站了足足三分鍾也沒有緩過神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阿元會突然對此類電視劇生起興趣,但秉承著關心阿元的前提,薑錦還是決定問問他為什麽轉變。


    「因為很有趣啊。」阿元眨著純真的大眼睛,黑幽幽的眼睛幹淨剔透如琉璃,笑嘻嘻地對薑錦說,「很有意思的!」


    薑錦無法跟一個六歲小孩討論狗血天雷劇到底有趣還是沒趣,但她決定扳正一下阿元岌岌可危的世界觀,千萬不要被狗血天雷劇所影響了。


    「阿元,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電視劇啊?比如動畫片?熊出沒?」薑錦勉強從記憶角落找到這部長篇動畫的影子,她記得,不少孩子都狂熱地喜歡著這部動畫片,阿元也看看,接觸接觸同齡孩子的愛好,多好!


    阿元搖頭:「不要,太幼稚了!」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電視上響起這樣的聲音——


    「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我是真的愛他,我愛他勝過一切!包括生命!」


    「因為……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然後就是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悲壯悽慘的背景音樂。


    薑錦:「……」


    她看著阿元津津有味的小臉,差點兒沒忍住,就想問問他,難道這些電視劇就不幼稚了?


    好像,還真的不幼稚。


    什麽幼稚電視劇會牽扯上車禍打胎失憶三角戀等等元素?薑錦忽然有點理解當家長的心態,不想看到傷害孩子世界觀的影視作品出現,所以才有了家長聯盟屢次向廣電投訴的事件。


    薑錦滿嘴苦澀,不得不敗走。


    算了,阿元是個心智健全的孩子,他遠比同齡人更成熟理智,他應該知道什麽是好的壞的,不會隨便受到這些電視劇的影響。


    薑錦堅信這個道理之後,偷偷摸摸去找顧寒傾。


    被冷落的顧寒傾留在自家處理公務,正在翻看的是最新的內參文件,眼裏閃爍著若有若無的戲謔光芒,像是在嘲諷什麽。


    薑錦溜過來了,她和顧寒傾已經交換自家的密碼,進出都如入無人之境,輕鬆得很。


    顧寒傾早在她輕輕開門的時候就聽到了聲音,卻沒放下手裏的絕密文件,不過翻看的速度慢了下來。


    薑錦鞋都沒穿,光著腳輕手輕腳才起來,時不時往門口方向望望。


    「怎麽不穿鞋?」顧寒傾皺起眉,順手把文件丟在桌上。


    薑錦趕緊跳到沙發上,把腿盤起來,然後用嚴肅無比的語氣說:「三哥,我發現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什麽?」顧寒傾隨口問著,卻伸手握住薑錦的小腳,把玩如玉石雕刻般完美的小腳,骨肉勻稱,腳趾頭像一顆顆珍珠似的擠在一塊,漂亮極了。


    薑錦被摸得癢癢,把腳縮了迴去,繼續維持鄭重其事的表情:「我覺得,阿元好像發現了!」


    「發現什麽?」顧寒傾繼續漫不經心,轉而去把玩薑錦的手,把每根手指都捏了一邊,還跟玩玩具似的,用大拇指在手背上的小軟渦揉來揉去,享受著軟軟的觸感,看神色倒很是滿足。


    薑錦不滿:「三哥!」


    「嗯。」


    「顧寒傾!」


    「嗯?」顧寒傾挑起眼,帶笑看著他,那古井無波的黑眸,此時卻在薑錦麵前妖氣橫生,蒼茫光河流轉間,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薑錦被看得心驚肉跳,耳朵發燙。


    她直唿其名之後也覺得有點不妥,忽然就勾起以前的不少迴憶。那時候他們還恪守這不能僭越的雷池,相敬如賓,卻每每因為陰差陽錯,發生不可避免的交集。


    她還記得自己在焦急之下,大聲喊著他的名字,把全部的希望和信任都寄託給了他,也徹底開始了兩人糾纏不斷的命運。


    或許,名如命,從她喊出那個名字開始,他們的命運就註定剪不斷理還亂了。


    顧寒傾握著她的腰,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腿上坐著,眼底黑沉翻滾洶湧。


    「再叫叫。」


    「什麽?」


    「我的名字。」


    薑錦咬著唇,不好意思地撇開視線,總覺得越看他,臉上就燒得越厲害。


    「別咬嘴唇。」顧寒傾捏著她的下巴,目光在她嘴唇上巡視了一遍。薑錦的嘴唇著實漂亮,顏色如海棠花色般醉紅醺然不說,唇瓣飽滿柔軟,上嘴唇還有圓潤的唇珠,最是適合接吻。


    顧寒傾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輕咬了一下她的唇珠,又舔了一下。


    他自以為傲的自製力,在薑錦麵前什麽都不是。看到她就想把她扣在懷裏,捏捏,親親,抱抱。


    顧寒傾覺得自己像是得了肌膚饑渴症,不過此病症隻針對薑錦一人。


    薑錦雖然被親得醉暈暈的,但還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不滿地擋開顧寒傾的手。


    「你捏我臉的手,剛才摸了我的腳!」她委屈地控訴。


    摸了腳摸了手還來摸臉,多髒啊!


    「不髒,都是幹淨的。」


    顧寒傾眼裏,她全身上下哪怕是腳趾頭,也都是幹幹淨淨的。


    薑錦卻拗不過心裏的小別扭,反覆警告顧寒傾不準再這樣。


    顧寒傾拿她沒辦法,隻好先答應下來:「讓你叫叫我的名字,也就這麽搪塞過去了?」


    「顧寒傾。」她低低喚了一聲,那三個字就在舌尖打轉纏綿,吐詞一點也不清晰,卻聽得顧寒傾渾身舒坦,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在暢快地唿吸。


    明明是被很多人叫過的名字,為什麽到了她嘴裏就是不一樣了呢?


    顧寒傾百思不得其解,決定再讓她多喊兩聲,找找裏麵的關鍵。


    薑錦不樂意了:「不叫了,直唿其名的多不好,你要薑錦薑錦的叫我嗎?」


    看她振振有詞地跟自己討論,顧寒傾險些笑出聲來。


    他壓住笑意:「不喜歡,我喜歡叫你錦錦,或者比這個更獨特的,別人都不知道的稱唿。」


    薑錦驀地想起了自己的小名,自從母親和外公去世之後,就沒人再這麽叫她了。


    「阿鸞。」


    她的聲音很小,顧寒傾卻聽得很清楚,跟著重複了一遍:「阿鸞?這也是你的名字嗎?」


    「嗯,是我的小名。」薑錦心情忽然就有些鬱結,懶洋洋地趴在顧寒傾的胸膛上不肯動彈。


    「那我以後,都叫你阿鸞。」顧寒傾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名字有著特別的眷戀,這點讓他格外高興。


    當她把自己私密的小名告訴他的時候,是不是就代表著,她內心深處也朝他悄悄打開了一條門縫?


    顧寒傾樂見其成,也沉醉其中。


    薑錦跟著點點頭,這就在顧寒傾懷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在笑個什麽勁兒,跟個小傻子似的。


    「等等!」她的笑聲突然被掐住了,倏地坐起來,「我剛才在跟你說事呢!怎麽就扯到小名兒上去了?」


    顧寒傾感嘆她原來沒忘呢,隻好認真地應付她:「好吧,你剛才在說什麽事?」


    「我在說阿元好像發現了!」薑錦的神情一點點凝重起來,「你已經告訴他事實了?」


    「還沒。」


    得到這個答案,薑錦反而意外了。


    她以為就顧寒傾的性子,會最快告訴阿元的。


    難怪看阿元這幾天來很平靜,唯獨開始看狗血電視劇這一點,有點說不出的詭異。


    薑錦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顧寒傾:「你說,他怎麽突然喜歡上看這些東西?」


    連她都看不下的狗血天雷連續劇,阿元一個六歲的小孩兒還能看的津津有味?


    顧寒傾煞有介事地說:「或許,是為了更合理準確地研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探索人生更深層次的關聯與意義。」


    「什麽意思?」薑錦自認雖不是什麽才華驚人,但也不至於連話都聽不懂吧。


    所以顧寒傾的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顧寒傾頓了頓,「他很無聊。」


    薑錦雖然有些懷疑,但覺得顧寒傾說阿元的話也不無道理。最近她要準備接下《禍國》劇本的事情,即將與兩大影帝搭檔,薑錦這個電影圈實打實的小萌新還有些亞歷山大。


    為了更好地迎接電影的開拍,薑錦從現在開始就在苦練基本功,她還抽時間去京電上課,以學院派的方式來係統學習演技技巧和台詞功底。雖說她之前的演技也被一誇再誇,但野生的演技派和學院演技派到底不一樣,各有利弊,薑錦也想通過兩者的比較,來找到上升的途徑。


    她不斷地提升自我,為的是成為更優秀完美的演員,也為站在顧寒傾身邊的時候,沒人會覺得她配不上他。


    為此,她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能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少。


    以前她還有空帶著阿元去外麵玩玩兒什麽的,現在她整天關在練習室裏,阿元也隻能呆在家,出去的時間很少。他沒有朋友,不喜歡出門,會感覺無聊孤單很正常。


    薑錦不由得嘆氣:「是不是該讓阿元繼續上幼兒園,或者找個學習班什麽的,接觸一下其他同齡孩子也好啊。」


    顧寒傾失笑道:「你饒了他吧。」


    薑錦跟著笑了起來:「也是,阿元一直都覺得那些孩子很幼稚,不屑跟他們一起玩兒的。」


    「不過,你另一句話很有道理。」


    「上幼兒園?」


    「不,學習班。」


    顧寒傾想起,因為阿元情況特殊,顧家對他一直沒有太大的要求,隻要他開開心心就好。不像他,在阿元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在接觸各種課程的學習,早就超出同齡人的學習範疇。


    所以,歸根究底。


    阿元就是太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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