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鳴溪被顧喬的人找到時,在夏詩家喝得爛醉如泥。據說他是先去的酒吧,等酒吧打烊了沒喝夠,又不想迴家,來了夏詩家繼續喝紅酒,喝得渾身酒氣濃鬱,仿佛從酒罈子裏拎出來似的,神智已經完全不清醒了。


    顧喬得知他的狀態,直接讓人送進醫院打點滴,用最快速度弄醒了周鳴溪。


    周鳴溪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刺眼陽光。


    「醒了?」顧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讓周鳴溪幾乎以為自己還在醉夢中。


    顧喬抬手,直接有人上手,一盆涼水劈頭蓋臉潑了周鳴溪一身。


    涼水裏還夾雜著冰坨子,落在周鳴溪身上就往他脖子裏鑽,凍得他一個冷顫,立刻就清醒過來。


    他被凍得渾身發抖,被子和衣服也都濕透了,狼狽地坐在病床上,模樣不堪得像個落湯雞。


    「你瘋了嗎!」他還沒搞清狀況,破口大罵。


    顧喬走上前,甩手就是一耳光。


    「我看瘋掉的是你。」顧喬沒想到,這個兒子帶給她的失望,總能不斷刷新她的底線,時至今日,她發現作為母親,竟然從未認識過這個孩子。


    「母,母親?」周鳴溪捂著臉。


    顧喬二話不鎖,抬手讓人把周鳴溪從床上拖下來,雙腿發軟也必須讓他站好。


    周鳴溪很是惱火:「這是做什麽?」


    「帶他走。」


    顧喬頭也不迴,任由兩個壯漢架著周鳴溪,走出病房,經過人多的走廊。


    周鳴溪恨不得把臉埋到地麵上去,他這個樣子出現在其他人麵前,儼然成了人群的焦點,所有人都在看他,這些目光對於周鳴溪而言,卻宛若刀割。他寧願鑽地縫躲起來,也不想遭受這種驚異嘲笑的目光洗禮。


    對於心高氣傲的周鳴溪來說,短短一段走廊,簡直是人生最痛苦的煎熬。


    來到陸純病房,顧喬進門前還敲響了房門。


    是陸母來開的門:「顧,顧女士?」


    她忙不迭退開,對著顧喬連連點頭問好。


    顧喬卻態度截然不同,上來就給親家道歉,再對陸純噓寒問暖。


    然後,周鳴溪被拖了進來。


    「鳴溪!」陸母失態喊出聲,結結巴巴地問,「這是怎麽了?」


    顧喬眼也沒抬:「放心親家,這家事情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陸純坐在病床上,麵色蒼白如紙,怔怔地看著在兩個壯漢手底下掙紮的周鳴溪,眨了眨眼睛,遲緩得像個木偶,沒動。


    陸父卻焦急得很:「不用不用,我們也知道鹿鹿這個事情,鳴溪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孩子的父親,這種事情發生他也不願的!」


    周鳴溪掙紮了兩下沒跑掉:「到底是怎麽迴事!」


    顧喬聲音冷得在掉冰渣:「周鳴溪,看看你做的好事!」


    周鳴溪後知後覺,才發現這裏是病房,坐在病床上的是陸純,她的臉上還有青青紫紫的傷痕,病號服空蕩蕩地掛在她身上,肚子凸起的地方已經變得平坦。


    孩子……沒了?


    顧喬對他劈頭蓋臉一頓罵,周鳴溪才總算是搞清楚的狀況。


    陸純的孩子掉了,因為他。


    若不是顧喬臨時起意掉頭迴去,到了周鳴溪公寓去看一下,暈倒在地而沒有旁人幫忙的陸純,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都是問題。


    這一切都是因為周鳴溪的拳腳相向,他親手把自己已經成型的孩子打掉了。


    陸純在顧喬的這頓斥罵聲中,捂著臉痛哭起來,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宣洩出來。她的父母也在病床旁邊默默地陪伴著,陸母更是一個勁兒地抹淚。


    「因為……我?」周鳴溪的腦子像是被人撞了一下。


    他都不太記得昨天的事兒了,大概就是他對陸純揮了拳頭,那種感覺特別爽快,比三伏天喝了冰飲更加爽快。


    他身體的力氣被抽去,整個人直往地上滑。


    架著他的兩個壯漢,順勢放開手,任他癱坐在地上,無聲無息地手撐著地麵,顯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周鳴溪到底還沒壞到骨子裏,他本來即將為人父,對陸純肚子裏的孩子也曾期待過無數次。現在孩子就喪生在他貪圖一時爽快的拳頭下,也讓周鳴溪懊惱終生。


    顧喬冷著臉。


    她要周鳴溪記住家暴的代價,讓他永遠不敢再揮動拳頭!


    顧喬指示兩個壯漢:「先給我打斷他的兩條腿。」


    她已經想好了,必須要用慘烈深刻的經歷,才能讓周鳴溪銘記於心。打斷腿是第一步,接下來她要把周鳴溪送去神秘小島接受訓練,他在那裏將會徹底接受洗心革麵的教育。


    兩個壯漢按住哇啦哇啦大叫的周鳴溪,正打算動手的時候,陸純哭嚎著從病床上撲下來,死死保護周鳴溪,也在顧喬麵前護住了他。


    「不要!母親!求求你不要!不要打鳴溪!」她哭得滿臉淚痕,把周鳴溪護得嚴嚴實實的,「這件事情我不怪他!他隻是一時失控了!這是他的失誤!我願意原諒他!我會原諒他!」


    周鳴溪嚇得在陸純背後直哆嗦,同樣苦苦哀求:「母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對陸純,隻求您不要打斷我的腿。」


    一想到自己的兩條腿可能被打斷,他會變成一個瘸子,周鳴溪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不行!」顧喬不為所動。


    這時陸父和陸母也衝出來給周鳴溪求情,說他們願意再給周鳴溪一個機會,隻希望顧喬網開一麵,就這次放過周鳴溪,他也一定不會有下一次了。


    陸母跟她女兒哭得一樣悽慘:「顧女士,當母親的不能這麽狠心了,萬一鳴溪的腿被打斷,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他還怎麽……」他還怎麽當東雅集團的繼承人?東雅集團的那些董事怎麽會接受一個殘疾人的領導?


    還好陸父眼疾手快,拽住了她,沒讓陸母後麵不知分寸的話說出來。


    顧喬卻依然看出了他們求情背後的心思。


    現在,陸家三個人都擋在周鳴溪前麵,周鳴溪縮在最後,身子還在瑟瑟發抖,偷偷望著顧喬的目光卻是又怨恨又記仇。


    他甚至懷疑顧喬是不是他的親媽!哪個親媽會想要打斷自己孩子的腿!


    這件事情他記住了,他會記一輩子的!


    遲早有一天!他要讓顧喬後悔!


    周鳴溪在心底瘋狂地叫囂,卻連半個字都不敢往外冒。


    顧喬沉默良久,然後什麽也沒說,走了。


    陸家三人眼睜睜看著那兩個壯漢也跟著顧喬離開,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顧喬走後,周鳴溪抱住陸純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對不住你,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你不要離開我,別離開我鹿鹿……」


    陸純何曾在周鳴溪口中聽過這樣的話?她為之震動,涼掉的心也逐漸暖和!


    陸純到底還是抬手,迴抱住了周鳴溪。


    陸父陸母唉聲嘆氣,飄入周鳴溪耳中,讓他也抬頭看向二老,一個勁叫著「爸爸媽媽」,並且感謝他們的求情。


    他知道如果不是陸家三人苦苦相求,他母親一定能下手打斷他的腿!


    陸父拍拍他的肩膀,心裏卻在暗喜。


    這個恩惠,你可要記一輩子才行。


    但他沒有把這種話說出來,而是故意板著臉,叮囑周鳴溪以後要對陸純好,再也不能犯下這種錯誤了。


    周鳴溪當然答應得爽快,看著陸純的眼神更是充滿感激。


    事情似乎就這麽過去,之後陸純住院的幾天,顧喬都沒有再來過。


    周鳴溪倒是一直待在這裏,也沒有去找夏詩,更沒有去公司。


    他對顧喬揚言說要打斷他的腿心有餘悸,根本不敢邁出醫院半步,生怕陸純一個不在,顧喬就找人把他抓去,把他的腿打斷。


    這種惶恐不安,讓他隻有待在陸純身邊才能找到安寧。


    陸純重拾希望,她希望這個契機能成為她和周鳴溪真正幸福的開始。


    前幾天還能對周鳴溪冷著臉的,對他撒脾氣,周鳴溪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受著。沒幾天,她又恢復了賢妻良母的本質,開始對周鳴溪噓寒問暖起來。


    陸純出院那天,顧喬派了一個助理過來,丟給周鳴溪一紙調令。


    他被免除了林意文化的總經理職務,被調去邊省的東雅集團旗下某子公司的分公司,成了一個小小的職員。


    周鳴溪反而有一種鬆了氣的感覺,就算是小職員,隻要能夠暫時遠離母親,他都願意。邊省又怎麽樣,山高皇帝遠,說不定他還自在些,哪裏誰敢給他堂堂顧女士的兒子臉色看?


    他認定離開隻是暫時,就當休假,要不了多久就能迴到京城,重新安排職務。不僅他這麽想,陸純還有陸父陸母都這麽想。


    很多人的想法也都跟他們一樣,虎毒不食子嘛,顧喬再狠能對親兒子狠到哪裏去?等氣消了一切都好了。


    於是,周鳴溪帶著還未養好身體的陸純,盡快踏上了前往邊省的航班,遠離了京城。


    就在周鳴溪抵達邊省的第二天。


    又一名顧喬的助理,向周鳴溪宣告,顧女士決定更改遺囑,正式剝奪他的繼承權,並且清點他現在名下的所有財產,包括房、車以及一些股票基金。周鳴溪所有的信用卡也統統被凍結,除了一張存有一百萬的現金卡,周鳴溪其他的財產都沒了。


    周鳴溪這才意識到顧喬放棄他的決定,慌不擇路地想要趕迴京城。


    他才發現,他的名字被暫時列入航空黑名單,一年之內他都不能坐飛機,根本離開不了邊省。


    甚至……有可能他這輩子都迴不了京城。


    周鳴溪真正明白了顧喬的話是什麽意思,憤怒地開始咒罵顧喬,反覆給父親打電話,挨個給家裏人求救,卻都無濟於事。


    和周鳴溪甜蜜沒兩天的陸純,再次承擔起了周鳴溪的怒火。


    若是陸純在周鳴溪第一次家暴的時候,以顧喬的方式,向周鳴溪舉起拳頭,用最兇最狠的反擊告訴他自己的態度,那她的未來也許會不一樣。


    但她沒有。


    家暴這種事情,隻有零和無數次。


    陸純也恍然明白,所謂充滿苟且的生活是怎樣的。


    她的野心蕩然無存,她的夢也驟然破碎。


    於她而來,接下來的時間才是暗無天日的人生噩夢。


    這個噩夢也會很長……很長……


    ……


    周鳴溪和陸純離開京城的時候,很多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以為顧喬是暫時把他們打發了,免得眼不見心不煩。


    周鳴溪那檔子事兒,就算遮掩過,對很多家族來說也不是秘密。


    不少人都感嘆,說顧女士這麽個金鳳凰,怎麽就生了個野雞似的兒子?


    對於外麵的流言蜚語,顧喬不為所動,依然是那個威風八麵的東雅集團顧女士。


    薑錦倒是知道了一些關於這件事情不同的內幕,還是顧小叔親口告訴她的。


    那天顧小叔突然來探班,獨自前來的他也沒帶阿元。據他所說,是為了公務臨時來浙省,很快就要啟程迴京城。


    他陪薑錦吃了一頓午飯,飯間無意中提起了周鳴溪和陸純的去處。


    「你以後沒有了看到他們的機會,也好,省得招人煩。」顧寒傾隨口這麽一說。


    薑錦訝然。


    顧小叔的意思,是周鳴溪跟陸純要在那邊省呆一輩子嗎?


    她不好多問,偏生又好奇,隻能眼巴巴望著顧寒傾,想讓他多說一點多說一點。顧寒傾就跟看不見薑錦的期待似的,接下來再也沒提起周鳴溪的事情,一本正經地跟薑錦開始探討這道菜的做法。


    薑錦還開玩笑,難道顧小叔是要學做菜嗎?居然把菜譜了解得這麽詳細?


    顧寒傾表示怎麽可能,倒是阿元可以學習一下,將來當一個好廚藝暖男,這樣比較好娶媳婦。


    薑錦哼了一聲,她阿元長得這麽帥,還愁以後娶媳婦兒嗎?


    顧寒傾笑而不語。


    很可惜,顧寒傾當晚就走了。


    深夜離開的時候,薑錦趴在沙發上已經睡著,顧寒傾輕手輕腳把她抱迴床上,悄無聲息地開門走了。


    驚醒的薑錦似有所感,光腳跑到落地窗上,費力地望著樓下的車影,鎖定了一輛黑色的車子,看著它遠去。


    隔著玻璃摸著那小光點消失視野中,薑錦卻開心笑得像個孩子。


    在緊鑼密鼓的拍攝日程中,薑錦的戲份終於來到最後半個月的日程,很快她就要殺青結束工作了。


    一想到要殺青,薑錦既亢奮,又不舍。


    就在這個時候,薑錦從周易口中,知道了柳子寧那邊的最新消息。


    其實不用周易說薑錦也知道,因為柳子寧打壓新人的新聞,就在熱搜上明晃晃掛著呢!


    事情的起因,就是柳子寧已經開拍有一段時間的《安寧傳》,柳子寧又當製片人又當女主角,忙的不亦樂乎,頭幾日天天上熱搜,各種新聞通告刷得層出不窮,曝光率把一眾小花全部壓了下去。


    很快,《安寧傳》的一個女演員就在微博上髮長文,表示自己被柳子寧打壓,因為一次宣傳活動中,這個女演員不小心得罪了柳子寧,柳子寧懷恨在心,借著一場耳光戲,反覆打了她四五十個耳光,打得她連妝都上不了,整個臉頰都腫了。


    曝光這件事的女演員小有名氣,之前因為在幾部劇裏麵演配角,擁有一批粉絲,並不是某個旮旯角落裏鑽出來的蹭熱度小透明。


    並且她在長文微博中,發了自己臉被打腫的照片,美貌不再,狼狽至極。


    這個消息一爆出,就引得軒然大波,微博上各家粉絲撕逼,還扯出一場又一場的罵戰,熱搜榜連續幾天都是跟這件事情有關,熱度高居不下。


    薑錦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柳子寧還沒有正式迴應,但《安寧傳》劇組那邊暫時停工,柳子寧的公關團隊剛開始控製輿論,但效果並不顯著。


    周易說:「果然是連環計啊,柳子寧雖然不無辜,但這次她一定是被套路了。那個女演員估計是收了錢,故意說話惹怒她,以柳子寧的脾氣不可能忍氣吞聲,一定會找機會報復迴來。打耳光這種戲這麽好的機會,豈能不假戲真做?換作其他演員,估計不敢吭聲,畢竟柳子寧又是女主又是製片。但這個女演員收了錢,就等著機會鬧事呢!你看,這波自稱柳子寧粉絲的,分明是不知名的水軍,居然說這種事情在拍戲裏麵很正常,還把別家明星拉進來了,要真是粉絲,不是故意招黑嗎?」


    薑錦也再一次見證到了娛樂圈裏麵的撕逼手段,真是一場大戲接一場大戲。


    好在,她不是主演,可以慢慢看戲。


    反正對柳子寧的下場,她沒有半分同情。


    周易還說:「等著吧,還有後招呢。」


    第二天,柳子寧親自露麵,霸氣迴應這個女演員戲太多,拍戲的時候真打耳光很正常,她也在大冬天的時候穿著棉襖往水裏跳,從來沒叫過苦。至於那女演員臉腫的照片,柳子寧譏諷地說也許是她體質特殊,她明明隻打了兩次,而且都收過力道。


    這就是在說對方偽造證據,故意加戲博同情了。


    還別說,柳子寧深諳炒作之道,她這麽直麵迴應,反而拉迴一些民心,讓有的人開始陰謀論,說那女演員是故意想踩著柳子寧上位。


    ------題外話------


    好了,我們的戲渣周鳴溪陸純兩口子暫時息影,一年後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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