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最後選中了一套青花瓷為主題的蕾絲連衣裙。


    濃淡相宜的青色筆觸,在純白色蕾絲上繪製下一道道精緻小巧的圖案,僅在衣領與裙角點綴,大部分都以蕾絲麵料為主,淡雅不失秀美。


    試了出來,薑錦很滿意,便屬意買下。


    在她去試衣間換下衣服的時候,顧寒傾遞出自己的卡,一張深沉內斂的尊貴黑卡,無言彰顯著他的身份。


    店長畢恭畢敬接過,手指微微顫抖泄漏了她的心情,卡背麵上那個龍飛鳳舞的「顧」,更是令她膽戰心驚。


    店長無比慶幸,她沒有因為薑錦僅是一介演員就看低她,在從國風調過來,成為第一家大雅總店店長之後,她就決定放下身在國風的一切驕傲,以元老之身,全力幫助大雅的推廣,明星這方麵反而是必不可少的宣傳資源。因此從始至終,她都對薑錦比較禮貌。


    現在對這個男人隱約的猜測,讓她堅信自己對薑錦表現出來的禮貌是做得最正確的事!


    刷卡結帳,小票和衣服都收好。


    薑錦換上原本的衣服出來,正打算結帳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買單。


    她迴頭,就看到顧寒傾對她淡淡一笑。


    她也沒說什麽,腳步輕快來到顧寒傾身前。


    「走吧。」


    顧寒傾更是滿意薑錦沒有糾結於誰買單的問題,帶著她去吃了遲到的午餐。


    下午四點左右,兩人啟程前往涵碧園。


    車程足足花了一個小時,終於抵達了顧家大宅所在,北雲山涵碧園。


    ……


    位於北雲山之巔,如靈光飛來一筆,滴墨在千林萬木中,開闢出一方世外桃源之所,山水圍抱,藏風聚氣,又有雕樑畫棟,引園成景。


    這般僻靜幽雅之地,摒棄了萬丈紅塵的浮躁,取那隱世悠然,怡然自樂。


    正值春光好時節。


    涵碧園嬌花盛開,枝頭綠意正濃,草木猗蔚,自成風景。


    臨湖水榭之上,顧老夫人帶著兒媳婦於知雅,以及孫兒孫女,待在此處。


    老夫人穿著一身綢緞旗袍,頭髮花白依然嫻雅從容,時光帶走了她的青春,卻留下了無可比擬的優雅,這是連美麗都換不來的時間的力量。


    她旁邊的於知雅,長子顧韓城的妻子,年過四十,卻保養得如同三十左右的年輕少婦。同樣是大世家出身,小時家人寵著,大了就嫁進顧家,一輩子平安順遂,眼睛都清澈得跟湖水似的,笑容抹不去小姑娘般的天真。這份純不是扭捏做作,而是發自內心,任誰看到她,都會認為她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女人。


    還有顧家雙胞胎,一靜一動,少年芝蘭玉樹,翩翩風度,小小年紀卻初露鋒芒。少女妍麗明媚,眼裏也有不諳世事的清透。


    唯有安靜待在一隅的小糰子,幾歲稚齡不知哪兒來的憂愁,捧著雪團兒般的臉蛋兒,盯著湖麵發呆,也不嫌無聊。


    一家三代,各有各的事情,顧老夫人則和兒媳婦湊在一塊,觀察那青瓷魚缸中遊動的金魚。


    「哎喲,你看看這銀朝天龍,就是漂亮。」老夫人看著魚缸裏兩條罕見的銀朝天龍,喜愛得不行。


    這銀朝天龍恰好是兒媳於知雅送的,銀朝天龍雖然難得,但更難得的是這份心意,知曉老夫人愛魚養花,就辛辛苦苦搜羅了這罕見的銀朝天龍來,博她一笑。


    顧筱也在側,跟哥哥顧笠安安靜靜倚著圍欄看書不一樣,她屁股下的凳子跟紮了針似的,她半分鍾都坐不住,才呆上一會兒,就不舒服地扭來扭去。


    她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寧願去後山看爺爺養的鷹,追烈獒跑上幾圈,也不願在這裏看什麽銀朝天龍。


    「奶奶,不就是兩條金魚嗎?看你誇得跟什麽似的!」顧筱不滿嘟噥著,就是不高興媽媽要把她一併帶到這兒來,讓她自己去玩兒多好,就算打遊戲也比在這裏看傻金魚好啊。


    於知雅故意板起臉:「顧筱!」


    顧筱笑嘻嘻湊上來:「我這不是無聊嗎?你說奶奶養了這麽一大池子傻魚不夠,還要再來兩條?我很是不解呀!」


    顧筱是這一代唯一的女兒,難免嬌慣了些,說話也直來直去的。


    老夫人反而就喜歡這種沒有什麽彎彎道道的直腸子性子,外麵多少世家,把兒女一個個養得跟人精似的,一句話要拐三個彎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交流都累。看孫女兒多好啊,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親奶奶的麵子也不給。


    好吧,被寵壞總是有道理的。


    「筱筱啊,那不是傻魚,是錦鯉,這個是金魚,可不一樣的。」顧老夫人耐著心思給顧筱解釋,「這養魚啊,就是養心,你看你性子毛毛躁躁的,就是要養養魚才能靜下來。」


    顧筱趕緊擺手:「千萬別千萬別!」除非做成美味烤魚,她還願意多看兩眼。


    於知雅故意沉著臉,還是很有威嚴的:「筱筱,好好跟奶奶說話。」


    「知道,要尊敬老人嘛。」顧筱一把抱住顧老夫人的手臂,撒起嬌來毫無違和,「可奶奶看上去多年輕,說年輕二十歲都有人信啊!我怎麽把奶奶當成老人呀!你說是吧奶奶?」


    顧笠嗤笑著往顧筱身上掃了一眼。為了離開這裏去玩兒,真是夠豁出去的,什麽肉麻的話都能說出來。


    但,誇人年輕誰不樂意聽?尤其是女人,年齡從來都是她們最在意的東西!


    「年輕二十歲?那奶奶豈不成了老妖精了!」顧老夫人說著不妥不妥,卻笑得合不攏嘴。


    顧筱當然是一番又一番討好甜蜜的話輪番上陣,說得顧老夫人心花怒放,抱著顧筱喊心肝兒哎。


    但是,顧筱的期望還是沒能達成。


    於知雅養得如少女般天真,那是她不染塵世,並不代表她就不通透聰慧。


    顧筱是她肚子裏掉下的一塊肉,她能不知道顧筱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麽?三言兩語駁迴了顧筱的小心思,直接把她壓在這裏不能離開。


    說著說著,於知雅隨口問起,小叔子顧寒傾今天應該是要迴來的,最近也很久都沒看到他了。


    於知雅會忽然提起小叔子顧寒傾,也是有緣由的,所謂長嫂如母,何況於知雅比顧寒傾大了十幾歲,她嫁進顧家的時候,小叔子顧寒傾還是個小小少年,一點點看著她長大,跟當媽的心情沒有區別。


    恰好老夫人之前讓她注意一下最近適齡的世家之女,門當戶對又要品性過關的,於知雅就知道,老夫人放任兒子好些年,終於忍不住要插手管他的婚事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到,聽他說,他要帶上那個薑錦小姑娘一起來。」


    原本被拒絕了,今天不知怎的又改了主意。


    於知雅有些吃驚,她對薑錦這個名字有所耳聞:「是不是和阿元很親的那個小姑娘?鳴溪的……」後麵幾個字就是禁忌,不好提起了。


    老夫人點頭承認,表示於知雅想得沒錯。


    「起初也是我的邀請,我想著她照顧阿元這麽多,總要給人家一點迴報才是。」顧老夫人說著,看向盤腿坐在椅子上的阿元,那也是她的心病,「多虧了她,阿元現在才慢慢像個普通小孩子,會笑會鬧,會高興會不開心。看他這個樣子,我就算是明日就奔赴黃泉,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於知雅也有些感慨:「感謝人家是應該的,但母親說什麽不吉利的話,今天可是您的生辰,以後您還要過好些個生辰呢,還能看到阿元長大,結婚生子。」


    「希望有這麽一天。」


    一直聽著媽媽和奶奶聊天的顧筱眼睛一亮,薑錦薑錦,這個名字為什麽如此熟悉?


    「媽媽,奶奶,你們說的薑錦,該不會是那個演員吧?」


    顧老夫人點頭:「小錦的確是演員,怎麽了?」


    「原來她跟我們家認識嗎?哇,這個世界簡直不可思議啊,我們班上有好些人很迷她的,還有一個同學,用水粉畫了她的好些張劇照,有人開價好幾千要來買呢!」


    「那你喜歡她嗎?」顧老夫人笑盈盈問起。


    顧筱一擺手:「我?我才不粉這些明星,一個個表麵上道貌岸然的,內心裏不知道藏著什麽鬼呢!」


    她少女時期不懂事時,也粉過愛豆,喜歡得撕心裂肺的那種,心心念念要去其他城市甚至異國追看演唱會,專輯買了一張又一張,所有的零花錢壓歲錢都砸在了愛豆的身上。


    後來發現她喜歡的愛豆,原來是偽君子,裝得特別有禮貌,私底下抽菸、喝酒、打架、罵髒話什麽事兒都幹。剛開始她以腦殘粉的姿態各種維護,直到對方被抓進牢裏,她才如夢清醒,深切感覺到自己被背叛。


    從此一生黑。


    粉絲之路也就此終結,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粉上任何一個愛豆。


    雖然以她十幾歲的年齡,以一輩子發誓什麽的有點搞笑。但從那之後,顧筱是真的對偶像明星沒有關注了,連帶著對偶像明星之類的感官都不好起來。


    所以薑錦什麽的,哪怕她最近再火,粉絲們把她吹捧得跟光芒萬丈的女神似的,對她而言也無感。


    她好奇這個薑錦是什麽身份,怎麽會和自家熟悉起來的?


    還是跟她那恐怖的小叔叔?


    顧筱八卦心熊熊燃燒:「奶奶,媽媽,該不會這個薑錦就是小叔叔的女朋友吧?」


    她表示完全不可置信。


    她那尊貴得不可一世的小叔叔,也會有女朋友?她一直以為那種大冰山該注孤生的!新時代女性誰喜歡跟冰坨子待在一塊兒?長得再帥都沒用!


    於知雅這下是真的有些生氣了:「筱筱,不要胡說!」


    「為什麽?」顧筱摸著下巴,煞有介事道,「該不會是我們家門楣太高,看不上薑錦這種明星進家門吧,所以奶奶你是要拆散他們嗎?潑水還是砸錢?」


    顧老夫人對孫女兒的腦洞也是無奈了,所以要少看韓劇。


    「別胡亂猜測,惹惱了你小叔,奶奶我都護不住你!」


    顧筱嘀咕著:「從小到大都是這句話。」但還是訕訕閉嘴了。


    從小到大,板著臉跟小老頭似的小叔,就是顧筱的噩夢。


    她調皮搗蛋時,長輩們也總用這種話嚇她「你小叔來了」「再不聽話就把你送給你小叔」「小心小叔來把你帶走」!年紀小小的她還當真最怕小叔,一提就安分了,生怕被小叔帶走。


    從此,「小叔」兩個字成了她心底的陰影。


    哪怕年齡大了懂事了,心理陰影還是揮之不去。


    就隻有顧笠那樣的變態,才會喜歡跟在冰山小叔後麵問東問西的!


    阿元撐著腦袋看魚,對大伯母還有奶奶口中的「薑錦」無動於衷,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聽見,全部心思都沉浸在了他自己的小世界中。


    哎,錦錦什麽時候才能拍完戲呢?


    哎,他能不能再去給錦錦探班啊?


    啊,錦錦說會迴來看他的,那是什麽時候呢?


    想著想著,其他的話語都沒能入他耳,也錯過了關鍵的話題。


    他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阿元看到是爸爸的電話,拿過來接了。依然是以往的習慣,不出聲,等對麵說完,就掛電話。


    也不知道顧寒傾對兒子說了幾句什麽,阿元眼睛一點點點亮。


    顧笠就在他旁邊,對這個小堂弟,也是最崇拜的小叔的兒子,頗為照拂。


    見他表情和眼神都變了,就問他怎麽了。


    阿元也不理會,直接從高高的椅子上跳下來。


    「哎阿元!」顧笠跟著站起來。


    顧老夫人也順著看過去,見阿元兩下套上他的小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迫不及待地跑出臨湖水榭,小身板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快的速度,兩下就跑得不見了人影。


    顧老夫人擔憂道:「這是怎麽了?」


    坐在阿元身邊的顧笠也搖頭不明情況:「好像是接了一個電話?」


    「會不會是小叔子到了?」於知雅猜測。


    顧老夫人點頭:「有可能,我們也去看看。」


    心心念念的小兒子終於肯歸家,老夫人也按捺不住激動了。


    顧筱最高興:終於可以不用在這個繼續呆著了!


    ……


    薑錦從顧小叔車子的副駕駛下來,看著經過重重山林景色,陡然出現的一座蘇式園林,被驚艷得怔怔出神。


    太漂亮,太符合她的口味了。


    顧寒傾把車鑰匙交給下人開走,自己來到薑錦身邊。


    「和你家的老宅很像,對吧?」他一看就看破薑錦眼神裏的心思。


    這裏是有點像是香樟村的薑家大宅,但是跟薑家大宅不一樣,薑家大宅是點滴打磨出來的溫馨小家,這裏則是氣派婉約的豪門大宅。


    薑錦點點頭,忍不住再度緬懷那即將逝去的薑家大宅,那裏終將隻是她童年時去而不返的一段泛黃記憶罷了。


    她的惆悵,落在顧寒傾眼裏,他卻沒有出言安撫。


    而是挑眉一笑,神秘意味不言而喻。


    「該到了。」他沒頭沒腦說了一句。


    薑錦還想問是什麽「該到了」,就見一陣小旋風從大門裏撲了出來,小火箭似的衝進她懷裏,撞得她趔趄幾步,還是顧寒傾在身後扶住了她的肩膀。


    「阿元!」許久沒看到阿元,薑錦滿心滿眼都是驚喜。


    阿元跟猴子似的往薑錦身上爬,在薑錦抱起他之後,更是摟著她的脖子不肯鬆手,依戀她得緊。這裏有許多外人在,他沒開口說話,就是哼哼唧唧地表達自己的不滿。


    薑錦竟然神奇地聽懂了。


    「嗯,我說過要迴來看你的,所以這不是來了嗎?」她笑眯眯的,心情大好。


    阿元抬起小腦袋,控訴地望著她,眼淚巴巴的,可憐得像是被拋棄了。


    薑錦搖頭:「不行哦,阿元要上幼兒園。」


    阿元的眼神越發委屈了,跟錦錦待在一起不行嗎?


    「當然可以,在你放假的時候。」


    阿元哼哼兩聲,小嘴不滿撅起。


    薑錦無奈失笑:「好吧好吧,哪怕我在那邊拍戲,也會抽周六周日的時間迴來看阿元的。」


    薑錦的無條件寵溺,看得顧寒傾心裏都有點泛酸了。


    什麽時候,錦錦能待他有阿元的一半好?


    第一次覺得賴在薑錦懷抱裏的阿元那麽紮眼,垂在兩側的手蠢蠢欲動,有種想把這小子拎出來的衝動。


    阿元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味道,警惕抬起頭,第一時間就鎖定了顧寒傾。


    顧寒傾迅速斂去情緒。


    「你跟阿元這麽都能交流?」他表示驚奇。


    薑錦不解,在她眼裏這件事再平常不過:「是啊,這很奇怪嗎?」


    顧寒傾笑而不語,薑錦開心就好。


    目光落在阿元身上,他跟護食的小狼崽似的,死死抱著薑錦的脖子不撒手,又兇又萌地朝著顧寒傾瞪眼,可惜眼神沒有半點殺傷力。


    顧寒傾反而伸出手,揉亂了他的頭髮,兩下打破了阿元蓄起的那點威勢。


    阿元可傷心了,直往薑錦懷裏鑽,軟乎乎的臉蛋兒在薑錦頸窩那裏蹭啊蹭的,蹭得薑錦都被癢笑了。


    被爸爸打擊了,要錦錦抱抱親親才能起來。


    顧寒傾的笑容險些龜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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