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驚唿一聲,伸手搖了搖他。


    唐許順著她的力道,無力仰躺著,他腹部所在的那塊沙發也跟著露了出來,淺色沙發布上,大片殷紅血跡看得薑錦心驚肉跳。


    她伸手掀開唐許的衣服,這才看見他腰上有一道刀傷,傷口附近血肉模糊。那傷口應該很深,不斷往外冒著鮮血。


    這是就是唐許所謂的一點小傷?


    薑錦震驚地看著唐許那明明冒著豆大含住,神情卻依舊安然無恙的臉龐,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竟然忍了這麽久?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什麽睡著了!分明就是暈過去了!


    薑錦心情複雜,最後不敢耽擱時間,轉身找到一個白色的袋子,裏麵裝著紗布、止血藥粉等物,這也是她在迴來的路上,恰好經過一家藥店時,鬼使神差進去買的。


    本想給唐許處理一下身上的小傷口就夠了,現在看來,他不去醫院不行,傷口這麽深,說不定已經刺傷了內髒。不去醫院,恐怕要釀成大禍。


    薑錦打算先用藥粉幫他處理傷口,再找人一起送唐許去醫院。好在她的保姆車就在酒店的車庫停著,隨時都可以出發,比找救護車更快!


    思索隻是瞬間,薑錦緩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拿起藥,開始幫唐許簡單地處理起傷口,手法還算不錯,很快唐許的傷口就被暫時止住了血。


    唐許是被痛醒的。


    他費力睜開眼皮的時候,恰好看到薑錦在為他忙碌。


    這個景象,在他午夜夢迴間出現過很多次。她的關心,她的伸手,她的垂憐,都是他的良藥,維持著他苟延殘喘的人生。


    他凝視著薑錦的模樣,發起呆來,連傷口的疼痛都被他忘記了。


    薑錦包紮好傷口,一抬頭就見到唐許正呆呆地看著自己,臉上沒了那虛假的笑容,看起來反而更順眼了。


    「你醒了?正好,我叫人送你去醫院!你的傷口太深,不去檢查一下不行!」薑錦二話不說,伸手就要去扶他。


    唐許渴望地看了她那雙纖細的手臂好幾眼,最後還是決定推開,不過那推開的動作著實是戀戀不捨,比劃起來像是在跟薑錦打太極。


    「不用了。」他扶著沙發坐了起來,臉色依舊慘白,卻比剛剛要好上很多。


    薑錦又氣又急:「你怎麽這麽強?你這刀傷萬一刺破脾髒,你連命都沒有了,逃過所謂的追殺又有什麽意義?」


    「我內髒沒有受傷。」他先說了一句,又目光熠熠地看著她,「你關心我啊。」


    薑錦氣急敗壞地咬住下唇:「誰擔心你!如果不是你威脅我,我怎麽可能把你帶迴來!我絕對會離你這個麻煩遠遠的!」


    唐許挑眉一笑,自是不信。


    他當然不可能跟她說,什麽追殺都是他胡謅出來的,那群傷了他的傢夥早跟閻王爺喝茶去了。至於威脅她的話,隻是為了能有一個理由,順理成章地跟她迴來而已。


    「你不會的。」他的語氣非常篤定。


    薑錦氣笑了:「你怎麽知道我不會?」


    「因為,你是薑錦。」他如水的目光落入薑錦眼底,似要看盡那星光深處,攥住那一分溫柔與美好。


    一字一句的話,就像是他的信念,永存於心。


    薑錦一時愕然,半晌說不出話。


    良久。


    她艱難開口:「有句話我想問你很久了,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唐許似乎料到了她會這麽問,搖搖頭:「不認識。」


    薑錦狐疑地盯著他看,唐許便用真摯的眼神正麵迎上她的打量,證明自己沒有撒謊。


    看了半天,薑錦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隻好作罷。


    「先不說這些,你怎麽就斷定自己內髒沒有受傷?」薑錦語氣堅定,「必須去醫院檢查才行,你別固執。」


    唐許輕描淡寫地來一句:「久病成良醫。」


    受的傷多了,受傷到何種程度不用檢查,他一感受便知。


    何況他腰上的傷口,是他刻意為之,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他又怎麽捨得離開這個有趣的世界呢?


    薑錦被他一句話說愣了。


    她從這語氣中聽出了唐許的自信從容。


    他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薑錦舉棋不定,說不好到底是要帶唐許去醫院,還是不去醫院。堅持一會兒,她放棄了,她總不可能把兩個保鏢叫來,硬是把唐許給扛出酒店吧?


    那估計她房間有男人的消息,第二天就能傳遍整個劇組。


    「既然你這樣說了,就算了。」薑錦泄氣又無奈,收拾了這些藥,「我給你簡單包紮了一下,你再看看還需不需要別的東西。」


    「這樣就夠了。」唐許彎唇而笑。


    薑錦動作一頓,蹲在茶幾前整理東西,頭也不迴:「那邊桌子上有我買來的粥,你應該沒吃飯,可以吃點。」


    「好。」唐許臉上笑意更明顯了。


    薑錦收拾好東西,就留在茶幾上。


    就是苦惱沙發上的血跡該怎麽辦,還有唐許的衣服,都沾了血汙,不可能讓他一直這麽穿下去。薑錦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在夜市上看看,是否有賣衣服的店。


    「你等等。」


    她風風火火留下一句,匆匆去了隔壁。


    安飛白站在門前,瞪大眼睛:「你說什麽?你要什麽?」


    「很稀奇嗎?」薑錦翻了個白眼,語速很快,「行了快拿給我,別在這裏耽擱時間!」


    安飛白驚異連連地看了薑錦幾眼,才轉身進房間去,拿了一套衣服。


    「就這套是我沒穿過的,意國一個小眾潮牌的衣服,我讓人到歐洲去買來的,費了好多勁兒呢。」安飛白不斷說著自己對這套衣服有多麽多麽喜歡,又是怎麽怎麽捨不得。


    「我會買新的還你。」薑錦心想,反正是唐許解決她不用費心,就闊綽地一揮手,「十套!」


    安飛白撇嘴:「說得跟誰缺了這十套衣服似的。我比較想知道,你這套衣服是要拿去給誰?你房間裏有別人吧?」他說著就想要往走廊探頭。


    薑錦把他的頭推迴去:「別多問,給我保守秘密!還有,我今晚會去找雲寧!」言下之意就是她房間裏麵真的有別人,但她不會留在這裏。


    她看出來安飛白的嘴貧之下,是對她的擔心。


    「那樣最好,哦,我這裏也可以勻出沙發給你。」他朝薑錦擠眉弄眼。


    「誰稀罕!」


    薑錦扭頭就走,氣得安飛白嘀咕「連謝謝都不說」。


    薑錦迴到房間,把衣服給了唐許,讓他去衛生間換上,順便清理一下自己,好早早休息。


    唐許謝過,拿了衣服進了衛生間。


    片刻之後出來,他那一身黑色衣物被換下,穿上了一套新潮誇張的oversize衛衣搭配破洞長褲。


    薑錦親眼目睹,險些笑噴。


    實在是反差太大了!


    薑錦第一次見到唐許,他一身素衣麻袍,仙風道骨,氣度如高潔之士,從容如淨世之蓮。


    第二次見到他就是剛剛,雖然狼狽,但一身黑衣也契合他的氣質,沉穩如山,巍然不動。


    現在他穿了一身新奇又誇張的衣服,氣質與衣服格格不入,最後造成一個讓薑錦捧腹大笑的笑料。


    唐許無奈,舉起過長的袖子,把他的手掌都給遮住了,正是這件衣服的設計理念,也是最近最流行的款式。


    「很好笑麽?」


    薑錦忙不迭點頭,臉都快笑開花了。


    唐許不覺得丟臉,反而跟著薑錦笑了起來,眼中不掩喜悅。在他看來,自己能讓薑錦笑得這麽暢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等笑過了,薑錦揉著岔氣的肚子,慢吞吞起身:


    「今天晚上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


    唐許幾步上前:「我睡沙發就好。」


    「不用,你睡床吧。」


    「那你呢?」


    薑錦不假思索:「我去找劇組裏的演員朋友一起睡。」


    唐許不好說什麽,等薑錦離開,他才苦笑起來。


    「真是半點也不信任我啊。」如果換作是顧寒傾,你是會離開,還是會留下?


    他走到窗邊,凝視頭頂的皓皓明月。


    他感覺自己就是飛蛾,明知道那熾烈的光就是一團火焰,會燒得他粉身碎骨,他也還是不顧一切撲向火焰,就為了追尋片刻的溫暖。


    薑錦就是他的火焰,他仰望的光明,他追尋的溫暖。


    但是,他所有深沉的心思,薑錦一概不知。


    她隨便找了個要和雲寧一起商討劇本的理由,待到大半夜,又以時間太晚懶得迴去為藉口,直接就在她的房間順帶留宿了。


    雲寧根本沒多想,反而因為要和薑錦閨蜜般睡在同一張床上而開心。


    她還是第一次跟朋友睡在一塊兒,兩人都睜著眼睛沒有睡意,胡亂聊著天。


    最後聊過什麽都忘了,就記得當時的開心。


    第二天早飯過後,薑錦才從劉安陳奇身上,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們從我出門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我?還跟了我整整一晚上?」薑錦詫異問起,頗有想以袖遮麵的感覺。


    虧她還洋洋自得自己的逃出計劃很完美,結果從始至終身後都跟著兩個人,而她根本就不知道!


    劉安神情嚴肅:「薑小姐,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昨晚帶那個人迴來的時候,被另外一個女人看到,還拍了照!」


    薑錦一驚:「是誰?照片呢?」


    「對方是用手機拍照,我已經動手刪掉。」劉安道,「但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薑小姐你。」


    薑錦卻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沒這麽簡單就解決。


    但後續如何,她現在也管不了,劉安和陳奇口中描述的那個女人,她根本不認識,沒什麽用。倒是兩人對唐許的來歷完全不好奇也不追問的態度,讓薑錦起初有些疑惑,緊接著釋然。


    兩人必然是訓練有素、守口如瓶的,該知道的事情不會忘記,不該知道的事情也不會多問。


    薑錦再一次感慨顧小叔的真知灼見,送了這麽兩個人才給她,真的是一份大禮!


    念及顧小叔,薑錦就覺得,唐許這件事情應該告訴顧小叔才是。


    她撥通那個號碼,等待接通。


    一般來說這個點兒,顧小叔剛好吃完早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忙碌,忙起來的話很有可能接不到她的電話。


    這幾天薑錦給顧小叔一連打了幾個電話,他都繁忙到說不上兩句話便匆匆掛斷,要麽連接通的機會都沒有,過後再打過來解釋因為太忙,也三言兩語掛了電話。


    莫名的,聽到手機裏緩慢沉重的「嘟」聲,薑錦竟然有些緊張了。


    這一次,顧小叔接通得很快。


    也許是薑錦的急迫傳遞給了他。


    「錦錦?」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溫和,蘊含莫大的包容力量,瞬間撫平了薑錦心裏那份因為唐許出現而冒出的浮躁。


    「顧小叔!」一個多星期以來,第一個順利的電話,薑錦都差點兒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光顧著打電話去了。


    顧寒傾笑了兩聲:「這幾天過得還好麽?」


    雖然這電話在他的預料之中,但再次聽到她的聲音,顧寒傾還是有一種甘霖解渴的感覺。


    薑錦聽不出顧寒傾被壓製得很好的情緒,就聽見他輕飄飄的一句問候。


    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從來都很堅強的薑錦,竟然在顧寒傾麵前流露了委屈——


    「一點兒也不好。」


    「嗯?」


    「昨天晚上,我遇到了唐許。」薑錦一點一滴將昨晚的事情娓娓道來,聲音也越來越平靜,那委屈之意很快消散。


    顧寒傾本有些遺憾,但聽到薑錦提及的人,他不得不警惕。


    在京城安分了才多久,就跑去浙省了?


    果然是衝著薑錦去的?


    顧寒傾沉思著,實在是無法把唐許和薑錦聯繫起來。聽薑錦說,她分明記得自己從未見過唐許。


    那麽,唐許對薑錦的那份特別又是從何而來?


    或許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往?


    顧寒傾用指關節輕輕扣著桌麵,這是他的大腦在思考的習慣動作。


    「顧小叔?」


    「你不用擔心,今天處理了手上的事情,明天我會帶著阿元一起過來。」


    薑錦驚喜道:「來浙省?」


    「當然。」


    顧寒傾幾句話平息了薑錦因為唐許出現的不安,待他掛掉電話,叫來下屬。


    「調查唐許的一切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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