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了二姐顧喬的顧寒傾,心情大好。


    顧喬雖說不是這就贊同了他的決定,但至少以後都不會反對了。顧寒傾今天一番話的目的,就算完美達成。


    兩人吃了一頓「鋪張浪費」的飯。


    大抵是因為心情好,顧寒傾難得開了尊口,多提點了幾句,都被認真記錄在案,作為餐廳後續整改的重要意見參考。


    顧寒傾離開的時候,顧喬坐在窗邊,看著他的身影遠去。


    這個弟弟是她親眼看著長大,比她足足小了十幾歲,跟兒子實在是沒什麽區別。


    他的優秀,他的理智,他的強大,都如煌煌之日照耀在這京城的上空,把無數優秀的世家子弟寒門驕子都襯托得黯淡無光。多少人羨慕她顧家之龍,說生子當如顧寒傾。


    但隻有在他身邊的親人,知曉他內心的孤獨。


    成王之路,素來獨行。


    老爺子認為強大的人就不應該被感情羈絆,非常欣賞小兒子幹淨利落的個性。隻有老太太和顧喬,家中這兩個柔軟的女性,寧可顧寒傾平凡一些,也不想看到他孤獨至死。


    ——這個由衷的願望,被現在的顧喬想起來,惹得她輕輕發笑。


    是啊,這不是她和母親的殷殷期盼嗎?怎麽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率先做了那阻擋的攔路石了?


    就是有點想不到,顧寒傾也會有這樣一日。


    愛?


    顧喬的眼神迷離茫然起來,她低低發笑,笑聲恨不得吐出靈魂裏麵的所有痛楚。


    惟願,她的弟弟顧寒傾。


    愛有所得。


    ……


    顧寒傾迴家換下了軍裝,穿了一套休閑隨性的家居服,淺色長褲,白色襯衫,薄款毛衣外套。


    顧寒傾常年穿著軍裝,但他的私服品味照樣不俗。


    品味這種東西很有意思,它不是多看時尚雜誌就能臨時抱佛腳學來的,而是從小浸淫薰陶在一種藝術的環境中,藝術品與環境都會成為靈感的來源,最後組成個人對美的定義。


    眼光在那兒,哪怕是隨隨便便搭配一下,也能穿出跟其他人不同的品味。


    薑錦如此,顧寒傾也如此。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想到一句話:


    如果要改變一個人對你的態度,那就先改變她對你的印象,從穿著開始。


    外在是最能給人直觀印象的,人們總是追逐著美好的東西,下意識牴觸醜陋的存在。這就是所謂顏值即正義,長得好看就擁有了世界。


    因為好的外在,讓人第一眼看到更容易心生好感。


    顧寒傾思索,他過去給薑錦的印象,應該是冰冷嚴肅的。


    這個印象先入為主,也不奇怪。


    要是知道她後來會成為他生命中的例外,他一開始就會給她那份特別。


    現在要改變這個先入為主的印象,要潤物細無聲的,從穿著、話語、行為等點點滴滴,逐步推進。


    ——顧寒傾鄭重的態度如同即將完成一項艱難的任務,任何細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這是他根據薑錦的性格,以及兩人現在的境地,所製定的縝密計劃。


    攻人,先攻心。


    勾起薄唇,轉身出門。


    顧寒傾提前迴來,是薑錦預料之外的事情。她璀璨星眸中並不掩飾她的驚喜,興奮又意外地看著顧寒傾。


    「顧小叔?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任務順利嗎?」薑錦脫口而出之後,又有些懊惱,「啊,這些都是機密,不能隨便說的對不對?」


    「我隻能告訴你,很順利。」他攤開手,無奈地笑著。


    薑錦也跟著笑了,扭頭叫阿元過來。


    顧寒傾看到阿元的時候,有些意外。


    孤兒院是一個危險與磨難並存的地方,一群小小的孩子年紀不大,就要開始爭搶資源,搶老師們的關心,搶更好看的衣服,搶更豐盛的食物……阿元能從一個嬰兒,順利長到兩歲,除了營養不良沒有任何受傷,跟他的兇狠的狼崽子性格不無關係。


    習慣了兇狠與搶奪的阿元,哪怕後來迴到顧家,他性格中的戾氣也揮之不去。


    他的眼睛深處,也一直藏著兇殘的光。


    現在,阿元變了。


    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溫暖柔軟了。


    哪怕僅是一點點的轉變,也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用想,這一定是薑錦的功勞。


    顧寒傾看著阿元的改變,不禁流露出笑意,溫和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又一次感受到他這個當父親的失敗。


    阿元沒有如以往快速躲開顧寒傾的手,而是任由他把自己的頭髮抓亂成雞窩,小眼神兒偷偷飄向薑錦,忍耐住那份不耐煩。


    顧寒傾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笑意更盛。


    阿元想到錦錦的話,又在薑錦鼓勵的眼神下,他猶猶豫豫了半天,終於開了口:


    「爸,爸爸。」


    顧寒傾猛地一震。


    那稚嫩軟糯的聲音就像是夢裏傳來,遙遠得都不真實了。


    上一次他是無意中喊出口,喊了之後連自己也不知道他叫了爸爸,徒留顧寒傾自己的激動。


    這次他卻是發自真心實意的,喊了一聲爸爸。


    雖然喊了之後,阿元覺得特別別扭,轉身就跑了,薑錦叫也叫不住。


    「他害羞了。」薑錦笑眯眯地看著阿元跑上樓。


    顧寒傾久久沒有說話,垂著眼。


    薑錦喊他:「顧小叔?顧小叔?」


    他都沒有反應。


    半晌。


    「我太意外了。」顧寒傾等待那激動的情緒過去,才對薑錦說,「這是第二次聽他叫爸爸,上一次是在遊樂園。」


    那一次,也是跟薑錦在一起。


    薑錦不由得愣神:「那次遊樂園雖然一開始很快樂,但後來……我是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遊樂園之行的後來非常不愉快,以至於薑錦現在都能想起當時阿元不見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連帶著她對遊樂園都要產生陰影了。


    顧寒傾低低笑了:「阿元比你想像中更強大,你要相信他。」


    薑錦期期艾艾道:「他到底隻是孩子。」


    「不管怎麽說,遇到你,是他的幸運。」


    「該是我的幸運才對。」薑錦喃喃低語。


    她的話落在顧寒傾耳中:「怎麽了?」


    「沒,沒什麽。」


    ……


    三天一晃而過。


    顧寒傾休假在家,陪著薑錦和阿元過著簡單和溫馨的日子。


    薑錦潛意識沒覺得三人這樣待在一起有什麽不對,更沒有想過她和顧寒傾會有超出「顧小叔」的親密。


    先前她一個人的生活,多了阿元,她自然而然接受。


    現在她和阿元,又多了顧寒傾,也是水到渠成。


    她幫著顧寒傾把他空蕩蕩的陽台種滿了花,告訴他每種花的習性,要怎麽才能養好。眼見顧寒傾認真聽講的模樣,臨時客串老師的薑錦忍不住偷笑,難得能看到顧小叔乖乖當學生,於她而言很是滿足。


    吃飯時間也都是在一起,那是薑錦在一次看到有人送外賣到顧家後,主動提出來的。她覺得天天吃外賣對身體不好,反正她要做飯,阿元也習慣了跟著她吃,多顧小叔一個人的碗筷也沒什麽。


    她不知道那外賣是顧喬為了顧寒傾和阿元特別買下朱家菜而準備的,專屬營養師為父子倆每天搭配營養均衡的菜譜,每一道菜從出鍋到送過來,一切時間都是精準計算過,不用擔心營養或者美味的流失。


    這可不是什麽一般的外賣。


    她隻是在一次送東西到顧家,看到顧寒傾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後,麵前擺著兩三菜,沖她不以為然笑了一句「廚藝不好,就隻能湊合湊合」。她腦子一熱,提議脫口而出。


    顧寒傾認為會麻煩她的拒絕,更是讓薑錦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本來她每天就要做飯,何況顧小叔這段時間幫了她多少?連對麵的房子,都是他半賣半送的,她多做點飯又如何?


    於是,顧寒傾順理成章,作為薑錦餐桌上的固定第三人。


    下午的空閑時間,顧寒傾會教薑錦練劍。


    順帶教一點實用的防身術,讓她遇到危險情況可以自保。


    三天時間,都不拖泥帶水的,一晃而過。


    薑錦已經收拾好兩個大行李箱,明天很早就要出發去另一個城市拍戲,接下來兩個多月大概都不能見麵。


    阿元淚汪汪地抱著她的腰捨不得。


    直到顧寒傾說,到時候帶他去探班,他才乖乖鬆了手。


    「你們到時候真的要來探班嗎?」薑錦期待的眼神跟阿元出奇相似。


    臨別之際,她也傷感來著。


    可一聽顧小叔和阿元到時候要來探班,她就什麽傷感都煙消雲散了。


    「不出意外的話。」


    「不能有意外,當然不能有意外了,到時候一定要來啊!」薑錦笑得眼睛都完成月牙兒了,「到時候要來檢查檢查我的『實戰』效果啊,師父!」


    她那嬌嬌軟軟的聲音,喊出來一聲「師父」,勾得顧寒傾平靜的心泛起漣漪。


    他黑眸湧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會的,小徒弟。」


    cos了一把師父與徒弟情節的薑錦,一開始還能笑得沒心沒肺,可腦子裏莫名就開始拐彎兒了。


    想著想著,臉也跟著紅了。


    薑錦發現顧寒傾不知去了什麽地方,應該不知道她的走神與胡思亂想,才稍稍安心。


    已是夜幕初上,阿元鬧著今晚也要跟錦錦一起睡的時候,顧寒傾迴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小木盒子。


    「這是什麽?」薑錦好奇問。


    「送你的禮物。」顧寒傾當著薑錦的麵,打開盒子,「平安符。」


    那是一塊雷擊桃木符,花紋雕工跟阿元的那塊木牌如出一轍,都是顧老太太那鍾鳴鼎食的家族傳下來的老物件兒。這塊桃木符沒有阿元那塊精緻,僅是大巧若拙地刻下「平安」二字。


    這是顧老太太知道兒子要從軍時,進的還是最兇險的特種部隊,流著淚給他掛上的平安符,也是一個老母親對兒子的殷切期盼。


    不望他建功立業,隻求他平平安安。


    現在,顧寒傾把這塊桃木符給了薑錦。


    薑錦雖然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但她以前家裏也有不少好東西,能分辨出這塊雷擊桃木的不凡。


    被磨出了包漿的木牌有多少年頭她不好判斷,單單是那雷擊桃木就無比難得。這麽貴重的東西,她怎麽能輕易收下呢?


    薑錦的第一反應就是擺手拒絕。


    「太貴重,我不能要……呃。」


    顧寒傾不容分說,已經取出桃木符,掛在了她的身上。


    薑錦愣愣地抬頭看他,手指不自覺撫上桃木符,指尖摩挲到上麵深深刻著的平安二字。


    「你身在他鄉,又在拍戲,可能會遇到各種突發情況,這塊桃木符一定能保你平安。」顧寒傾淡淡地說著,粗糲的手指在她眉梢輕輕擦了一下。


    他亦是身不由己,不能陪在薑錦身邊,守著她的完全。


    隻有送出這塊陪他出生入死、保佑了他無數次的平安符,陪伴著她,方才安心。


    薑錦聽出了顧寒傾話語中的擔憂。


    「顧小叔,我不過是拍戲,哪裏危險啦?」她有些心慌,隻能用這種笑意來掩蓋自己的情緒。


    天知道,顧小叔用手指擦過她眉梢的剎那溫柔,讓她有多麽緊張。


    懷裏跟揣了頭小鹿似的,撲通撲通直跳。


    跳得她血液沸騰,心緒難寧。


    她躲閃的目光被顧寒傾看在眼中,多了笑意,沒有點破。


    他的語氣帶了點嚴厲,不容拒絕道:「拍戲遇到的危險才更多。」


    吊威亞、騎馬這些戲份,哪樣不危險了?


    薑錦想想好像也是。


    「那這塊雷擊木也太貴重了。」薑錦捏著桃木符,就想要取下來。


    顧寒傾按住她的手:「不過一塊桃木符。」


    薑錦沒空去想什麽桃木符不桃木符,她懷裏那個小鹿蹦躂得更厲害了。完了完了,顧小叔不就是握了握她的手嗎?她緊張什麽!


    顧寒傾很快退出她的安全距離,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看著她。


    觸手可及的暖意突然抽離,薑錦反而更加不自在了。


    「那,那我就收下了。」也是,連這套房子折價都收下,一塊桃木符她矯情什麽,不過以後要對顧小叔更好才行!


    薑錦在心裏暗暗發誓。


    殊不知,她的一切都在某隻狼的掌控之中。


    步步為營,落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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