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鬱被顧寒傾從醫院罵走之後,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大門。


    焦急難耐的老管家等人,就守在醫院大門外,礙於蔣鬱的堅持不能進去,又憂心四少會被顧三少逮著一通好打。


    好不容易在醫院大門看到蔣鬱走出來了,可看上去神情更加不對勁了。


    見慣了四少意氣風發的樣子,那混世魔王的樣兒如同把全天下都踩在了腳下,何等的驕傲?


    而現在的四少,卻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


    幾人心裏暗道不好,立馬圍了上去。


    「四少,是不是又被顧三少打了啊?我不是讓您別進去的嗎?顧三少那脾性難道您還不知道嗎?您說您過段時間,等顧三少的脾氣消了再去,該多好!」老管家絮絮叨叨的,就是第一個關心蔣鬱的老人。


    蔣鬱對老錢發不出脾氣,扯著嘴角。


    老管家見狀,越發驚詫:「四少您真被打了?打在哪兒了?不會是身上吧?」


    老管家心疼得不行,顧三少怎麽能這麽狠心?


    「他打得好,不關他的事。」蔣鬱來了一句。


    老管家傻眼了:「難道四少您是被打著腦袋了?」


    蔣鬱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氣勢洶洶地走了。


    其他幾人還在發呆呢,老管家卻露出神秘的微笑,第一個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管家的那句插科打諢,迴到車上的蔣鬱看上去要好很多,至少不再神情僵硬了。


    坐在副駕駛的老管家:「四少,還要繼續等著嗎?」


    「迴家。」心不甘情不願。


    老管家可樂嗬了,四少總算是想通了,畢竟在這裏等著不是辦法,還是把自己的傷養好了,再來負荊請罪。


    「放心吧四少,我會隨時讓人關注這邊動靜的,這醫院是柳家的產業,與我們關係不錯,想要悄悄打聽點消息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老管家喋喋不休的話,在蔣鬱耳中迅速遠去。


    他恍若置身真空世界,周圍一片死寂。


    接下來幾天,蔣鬱都在養傷。


    他固執地拒絕了管家老錢通知家裏人的打算,讓私人醫生給自己隨便看過包紮了下,就關在家裏閉門不出。


    他什麽事兒也沒做,不是在床上躺著,就是窩在地下遊戲室裏打遊戲。


    各路美女紅顏知己,一概不接電話不聯繫。連家裏長輩們打電話來,也大多是敷衍兩句就掛了。


    生活作風,那叫一個天差地別!


    又在遊戲室裏窩了一下午。


    此時蔣鬱坐在白色的emperor帝王蠍遊戲倉內,正專心致誌地玩著賽車遊戲。


    這台售價高達45000美刀的emperor帝王蠍白色遊戲倉,擁有伸縮調節的懸臂,掛著五台超大顯示屏,環繞立體聲bose音響,坐下椅子與寶馬同係列真皮座椅——這種土豪享受的產物,據說在全球隻賣出寥寥幾台,其中大部分被中東杜拜某王子購入,另外幾台中,卻有一台落入蔣鬱手中。


    果真很符合他奢華無度的性子。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


    偏生以蔣鬱的家族底蘊和內涵,做起這些壕無人性的事情,半點兒沒有暴發戶的土味兒,反而彰顯著他貴族般非同一般的品味。


    而這台「帝王蠍」,也不過是蔣四少地下室的冰山一角罷了。


    蔣四少的地下遊戲室,跟他本人酷愛玩遊戲有關,年幼時沉溺在各種遊戲中不可自拔,長大了開始做投資,龐大產業之中還有世界上最頂級的兩家遊戲公司的股份。


    蔣四公子這經歷,也說得上是從玩家走向老闆的人生贏家了。


    隻是,平時對他充滿了巨大吸引力的遊戲,今天卻始終興致缺缺,像是少了點什麽。


    其實,不僅僅是玩遊戲。


    蔣鬱喜歡的美食,騎馬,遊泳等等,一概都沒了興趣。


    他整個人像是急速進入了老年期,整日整日窩在暗不見天日的房間,皮膚越來越白,頗有要化身古堡裏的吸血鬼伯爵的架勢。


    索性丟了遊戲倉,蔣鬱轉頭進了電梯,直接上了三樓自己的房間,把疲憊的身體砸進柔軟的大床。


    沒錯,還是疲憊。


    自打離開薑錦所在的醫院,始終疲憊著。


    蔣鬱就像是生了場病,從看到薑錦手腕上綻開的血花開始,這病就深入骨髓,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痊癒了。


    老管家從外麵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捧著一部手機。


    他湊到床邊:「四少,是範予琳小姐來的電話。」


    蔣鬱把頭埋在柔軟的被窩裏,動也沒動一下。


    老管家嘆氣:「這已經是第二十八個未接來電了。」


    蔣鬱把頭轉到另一邊,眼睛緊緊閉著,令人嫉妒的完美側顏深埋在黑色的被窩裏,像是黑寂之地開出的頹廢荼蘼之花。


    老管家隻好把手機收了迴去,出去之前,又迴頭看了一眼蔣鬱。


    看來,還是要請出夫人了。


    蔣夫人趕到蔣鬱莊園的時候,風風火火帶來一大批人。


    除了她自己,其他都是全國最頂級的專家醫生,都親自來到蔣鬱莊園為他會診,當然沒忘了帶上各種儀器,勢要把蔣鬱從頭到腳都好好檢查檢查。


    蔣鬱在房間裏都聽見外麵動靜了,走到落地窗前,撥開天鵝絨遮光窗簾一看。


    喲嗬,好大的架勢!


    哪怕沒看到美婦人,他也知道是誰來了。


    蔣鬱沉思著,是不是要找個什麽地方躲一躲呢,就聽到哭天搶地的聲音由遠及近——


    「陽陽啊!你這是怎麽樣了!痛不痛啊!媽媽來了你別怕啊!陽陽!陽陽!」


    蔣鬱頭都大了,陰鬱了幾天的臉,也有了要龜裂的趨勢。


    他真恨不得躲床底下去!


    就在他猶豫到底是躲還是躲的時候,蔣夫人就以更快的速度沖了進來,一看到蔣鬱,抱著他就開始大哭。


    「我帥氣英俊漂亮無雙的兒子的臉啊!你怎麽被打成了這個樣子了?好醜好慘吶!」蔣夫人眼睛裏都是淚花,還一個勁兒地往外冒金豆子。


    蔣夫人其實很漂亮,哪怕年過五旬,看上去也跟三十出頭似的,除了眼角的一道魚尾紋,上天對她來說堪稱厚愛。身為混血兒的她,既擁有西方人的深邃眼窩高鼻樑,又擁有東方人細膩皮膚好氣色。


    仔細看上去,她的五官跟蔣鬱有八分相似,隻是更偏向柔美而已。


    而蔣四少的精緻五官,更多是一種寶劍出鋒的銳利,漂亮得氣勢騰騰。


    蔣鬱對母親的哭號,隻有臉色鐵青。


    「媽,您能被說後麵那句成嗎?到底是我被打了重要,還是我臉被人打了重要?」


    蔣夫人眨著淚花兒,抽抽噎噎抬起頭:「當然是你的臉被人打了重要啊,我當初多費勁兒啊,才把你生得這麽好看?你妹妹比你晚了幾分鍾出來,就要醜多了,我看她都快得了憂鬱症了。你說你跟你姐姐都長得多好看啊,小五她怎麽就……哎,不能說不能說,要她知道又要炸毛了。」


    蔣夫人口中的蔣鬱妹妹,也是他的雙胞胎妹妹。


    長相跟雙胞胎哥哥有著天差地別,蔣鬱帥得人神共憤的,身為妹妹的她,卻生了一副僅僅是清秀的容貌,更是活得跟個假小子似的。


    蔣鬱第一次覺得他們家小小五挺不容易,雖然老是蹦躂著想要跟他搶老四的位置,成年累月地不承認自己妹妹的地位,非要說自己是姐姐,還幾次強迫蔣鬱叫她姐姐不成。


    但是,擁有一個有臉就是王道的顏控老娘,還能活蹦亂跳二十幾年,都沒得抑鬱症,也是挺不容易的。


    「媽!行了您別說了!」蔣鬱真是怕了老媽的嘮叨,「還有,別叫我陽陽,我早改名兒了。」


    蔣夫人對兒子的改名說置若罔聞,渾身氣勢一凜:「陽陽!跟媽媽說,到底是誰打的你!媽媽幫你找他算帳去!敢打我兒子?真是活膩歪了!」


    蔣鬱瞥她一眼:「別問了。別叫我陽陽。」


    「陽陽你是慫了嗎?沒關係,有媽媽在!」蔣夫人好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女戰士風範,恨不得立刻就為兒上戰場!


    蔣鬱一頭黑線,他要怎麽跟自己的小公舉媽媽說話呢?


    誰讓他的小公舉媽媽出身太好,作為家中獨女出生,從小被捧得跟掌上明珠似的,父親學識淵博溫文爾雅,母親出身貴族家財萬貫。


    後來與蔣鬱父親相愛,順利結婚,生下大女兒和一對龍鳳胎,過得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


    連說話打個嗝都是股中二的味道。


    「誰慫了?我可沒慫!」蔣鬱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我叫蔣鬱!」


    「陽陽,你這是怎麽了呀,不高興了?」蔣夫人一臉擔憂。


    蔣鬱憋屈極了:「我當然不高興了!媽,我十幾歲就改名不叫蔣陽陽叫蔣鬱了!您跟家裏這些人怎麽老是忘記啊?」


    「陽陽怎麽了?多好聽啊!你姐姐叫朝朝,你叫陽陽,你妹妹叫暮暮。多配呀!一聽就是姐弟仨!你怎麽能不喜歡呢?」蔣夫人很是不理解。


    蔣鬱懶得解釋,又把自己砸進床上,死活不肯開口了。


    為什麽改名?當然是因為太幼稚啊幼稚!


    蔣鬱把頭死死埋在被窩裏,氣悶於胸。


    他幾乎可以想像,若是自己現在頂著「蔣陽陽」這三個字,混跡在外麵,那他現在的威風起碼能少一半兒!


    蔣夫人扯了一會兒兒子,沒能叫動他,就不叫了,手一揮,把一群等待的專家醫生喊了進來,開始給蔣鬱做全身檢查。


    蔣鬱氣得抓狂大喊:「媽!」


    「沒事兒的陽陽,不痛的啊,媽媽給你唿唿,痛痛飛飛。」


    蔣夫人跟哄三歲小孩兒似的哄著蔣鬱,其他地方卻毫不含糊,手一揮,把自己隨行的四個彪悍保鏢叫上去,輕而易舉地壓製在了床上,任由處置。


    蔣鬱動彈不得,隻能嘴上叫囂。


    可一群專家醫生早就見怪不怪,開始動手為蔣鬱檢查。虧得他們專業過硬,這種狀況下,也能完美完成任務。


    最後檢查報告出來,表示四少隻是身上大多隻是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


    蔣夫人這才鬆了口氣。


    等其他人走了,房間裏就隻留下母子倆,和老管家。


    「陽陽,你別生媽媽的氣啊。」蔣夫人上前去扯生悶氣的兒子的衣袖。


    蔣鬱死活不肯抬頭。


    蔣夫人垂淚欲滴:「你這死孩子,你被打成這個樣子媽媽得多傷心啊,難道你就不為媽媽想想嗎?媽媽看到你一身傷是什麽感受?還好你檢查出來沒什麽大礙,不然媽媽真的是要把眼睛都哭瞎了。」


    蔣鬱心軟了一下,偷偷把腦袋從臂彎裏抬起來,用眼神去瞟蔣夫人。


    蔣夫人早就看見了,心裏都樂開了花,還非要裝作沒看見的樣子。


    她還去問老管家:「老錢,你跟我說,是誰打的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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