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軒為了這部電影,練了半年的書法,還學了一個月的點心。


    好在他在做飯方麵是真的有天賦,搓點心的動作看上去十分老道。


    鏡頭中總共隻需要十塊點心,但是聞軒和工作人員卻做了滿滿一籮,足有幾十個。


    如果算上那些做廢了的……


    午餐時間,除了日常盒飯供應,還有一些形狀不太完美的點心。


    如意自己就分了三個,上麵有字,分別是“壁”“霄”“重”。


    因為這幾個字的筆畫賊多,大師兄寫廢的點心裏邊,最多的就屬這三個了!


    嶽靈看著眼前比自己巴掌也小不了多少的點心,想著自己可能吃不完,要不分半個給別人?


    結果試著嚐了一口之後,立馬就把剛才的念頭拋到腦後了!


    嶽靈:“你大師兄的手藝堪比專業點心師傅啊!”


    所以周如意上輩子到底是燒了什麽香?!!!居然能擁有一個這樣的大師兄?


    如意吃的頭都不抬。


    “對了,大家都知道聞軒是你同公司的師兄,怎麽沒聽說過你二師兄的名字?叫……那個……什麽年?”


    如意咽下嘴裏的點心,端起一旁的茶碗喝了一口,漱了漱口,差點沒扭頭吐到一邊,好在她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在拍戲,幹脆就“咕嘟”一下咽了。


    “我二師兄唐小年,他是京影畢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排話劇,不過最近倒是進組拍電影去了。”


    嶽靈:“能排話劇的那都是牛人啊!”


    如意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嶽靈再次感歎一聲:“沒想到你們一個小小的工作室,居然臥虎藏龍!”


    “這麽算的話,你大師兄閆軒居然還是最弱的一個?”


    如意不樂意了:“我大師兄粉絲有兩千萬!”比你多!


    嶽靈:……


    吃完午飯,幾鍋“獨家定製”的點心也都蒸出來了。


    下午繼續拍攝兄妹二人相處的戲份。


    芝蘭雅室。


    火盆中的木炭發出“劈啪”的燃燒聲。


    一白衣少年,一杏衣少女,相對而坐。


    中間的案幾上則擺著十個點心盤子,盤子不大,每個盤子僅盛有一塊帶字糕餅。


    那糕餅還微微冒著熱氣,看上去頗為誘人。


    嶽上章衝著桌上的盤子揚了揚下巴:“你再不開始,點心涼了就不好吃了”。


    嶽重光實在不曉得,為什麽吃個糕餅,還要背書!


    難道這是做兄長的惡趣味嗎?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嶽上章笑了笑,將那塊“珠”字糕餅往妹妹的方向推了推。


    “一言可重輕雙璧,片善相資直萬金。”


    嶽上章滿意的放下手中的茶盞,將“壁”字糕餅又往前推了推。


    瞧!嶽家人都一個德行!


    這不是背出來了麽?


    連:“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掛倚絕壁。”


    霄:“九霄有路去無跡,嫋嫋香風生佩環。”


    漢:“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萬:“一日長風幾萬裏,千載吹度玉門關。”


    物:“物物盡能循至理,人人自願立殊功。”


    到了“仰”字,少女頓了一下,直接跳過,先念了最後二字。


    重:“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光:“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九句詩念完,兄妹二人看著桌案中間的一盤“仰”字點心,默不出聲。


    須臾,嶽上章衝著妹妹遺憾的笑了一下,伸手欲將點心挪過來,盤子卻被對方一把護住。


    “仰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


    少女的語速有些快,隻是可惜,對麵這位兄長不給麵子。


    嶽上章掰開妹妹護著盤子的兩隻手:“詩仙的名句被你改了一個字,這意境真真是猶從九天落塵凡!”


    還“仰”頭望明月?


    難道後麵還要歎上一句:啊!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做兄長的微微湊近少女的臉,衝著她吐出一個字:“啪!”


    詩仙的意境已經碎成渣渣了!


    少女長長吐出一口氣,似是不甘,但是也沒辦法!


    兄長在教她讀書這件事上,真是少有的堅持!


    嶽上章成功將“仰”字糕餅拿到手中,衝著對麵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妹妹挑了挑眉,笑的一臉肆意。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嶽生的唱喏:“公子。”


    嶽上章給妹妹倒好剛剛溫好的茶水,示意對方先吃,然後起身來到室外,帶著嶽生去了書房。


    嶽生微微低頭,向自家公子匯報道:“屬下已經將繡娘師傅送至家中,並奉金十兩。”


    嶽大公子:“態度可恭謹?”


    嶽生:“甚為恭謹。”


    嶽大公子點點頭。


    阿重前麵已經“逼”走了兩任繡娘,不過這二人均在府中待了七日,郡主仍然連一方帕子都繡不出。


    此二人是愧於這教導之責,無奈才自請離去的。


    嶽家將二人送迴之時,均按當下一等繡娘的行情,並按足月算,分別奉上紋銀二兩,並雞鴨魚肉和豆餅葛布若幹。


    而今天這位繡娘師傅雖得了逾百倍的酬金,卻無“謝師禮”相贈。


    明眼人一瞧便知這其中有貓膩。


    世家大族不像那些儒家和官家女子,對女紅並不如何看重,所以前兩任繡娘的情況,在其他幾家看來也算平常。


    但是這第三位嘛……


    公子看著書房正中懸掛的“殫思為國,盡智導民”匾額,歎了口氣:“腹中天地寬,應有渡人船。”


    君子當胸懷大度。


    他實不該斷了這位繡娘在世家豪門中的財路,但是……


    “既然吃了阿重的糕餅,那自然要為她出氣才是。”


    公子看著手中的糕餅,似是給自己的“違君子之道”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但緊跟著眉頭又蹙起,聲音沉沉:“你說,當真是我‘夏山嶽’已沒落到不入流的地步,以至於區區一個繡娘,竟然都敢將武侯之女、皇上親封的郡主,不放在眼裏了?”


    仆從嶽生的頭又低了幾分,並未答話。


    他自小跟公子一起長大,知道公子這句話,問的不是他,而是公子自己。


    嶽上章此時倒是有些真心感謝父親當年對自己的嚴格教導了。


    否則他哪有如今的底氣,立誌要振興家族,重現“夏山嶽”的榮光!


    嶽上章繞到書案前坐下,將糕餅置於一旁,開始問詢自己關心的問題。


    “查到了嗎?這些年,我父親到底將阿重送往了何處?”


    父親將阿重抱迴來那日,是尚德九年的冬月十二。


    彼時北地大雪紛飛,南地濕雨透骨。


    對一個出生不過三日,便已在風霜雨雪中,被抱在馬上奔襲了三日的嬰孩來說,無異於生死之搏。


    可是當父親抱著她踏進嶽家祖宅的一刹那,她的哭聲是那麽的嘹亮,仿佛是對整個嶽家的宣告她的迴歸!


    嶽上章至今仍記得,父親一身麻衣裹身,滿身頹喪之色。


    他單膝跪地,將一個繈褓抱到兒子身前:“章兒,這是你的妹妹,嶽重光!”


    嬰孩閉眼哭嚎,額間卻似被人用鉤子剜去了一塊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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