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有個山洞。”朱小糖落下這句話,先一步走在前麵。


    太陽西沉,樹林裏已經開始暗下去了。夜裏猛獸多,更何況是迷霧森林。


    滄景看著朱小糖的背影愣了一瞬。他收拾好亂糟糟的情緒,和柳生煙一道跟在後麵。


    朱小糖找了點幹柴點燃,三個人圍在火旁不說話。


    柳生煙披著滄景的外套,眼裏火光跳躍。她完美的臉龐此刻正微微笑著,看起來很是開心。


    朱小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滄景,“你受傷了,披上吧,妖不怕冷。”


    柳生煙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對不起,我忘了……”柳生煙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怯生生地看著滄景。


    “沒事。”滄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朱小糖起身往洞的深處走去,滄景怕他有危險,和柳生煙跟在後麵。


    牆邊的野草生的勃勃,似乎為他們的到來而感到高興。


    黑夜裏的紅眼蝙蝠密密麻麻,緊緊盯著前麵的朱小糖,但他們似乎不謀而合,並沒有主動攻擊,而是慢慢隱去了那雙猩紅的眼。


    朱小糖周身散發著強大的妖氣,蝙蝠們都害怕地隱去。


    朱小糖走到盡頭,停下了腳步。


    盡頭是一堵牆,似乎大有玄機。


    朱小糖一跳上牆,靈活地踩了幾個點。


    隨著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看似有了很久年歲的石室。


    看到裏麵躺著數個枯骨,朱小糖全身戒備起來。然而他進去,什麽危險也沒有。


    大概是身處危險之中,而不自知吧。


    朱小糖有些後悔,不該進來的。他猛地迴頭,卻不想,這一迴頭,便可能是最後一麵了。


    門在那一瞬間,猛地合上。


    朱小糖隻來得及看柳生煙的眉眼……


    那雙眼睛,似乎很驚訝,驚訝中帶著點慌亂。那雙眼睛裏好像終於裝的滿滿都是他。


    石室裏似乎和外麵隔絕了,他聽不見外麵的一點風聲。


    朱小糖在石室裏轉了幾圈,一無所獲時,終於急紅了眼。


    此時腦中似乎闖入了一個陌生的神識。


    “犬妖,若是不想像他們一樣,就繼承我的功法,修煉它。”來人讓他看向地上的枯骨,又將石牆上的功法顯現出來。


    “嗬,你想奪取我的肉體?”朱小糖嘴角嘲諷。但他嘲諷的,不止是這個陌生的神識……還有他自己。


    “與其痛苦地長情,你倒不如修煉這無情道。從今以後,你再不會因為她而動搖了……這個世界,實力為尊,女人隻會影響你拔劍的速度。修煉無情道,你的實力可以突飛猛進!柳生煙——”


    “住嘴!你不配提她!”朱小糖並沒有被這些話動搖。隻是這無情道,恐怕他不得不修了。


    “嗬嗬~別那麽激動嘛。柳生煙,和滄景已經共赴鴻蒙了,而你,卻在為一個與你無關的女人動搖。這不可笑嗎?你的深情,在他們的海誓山盟之間又怎麽配提呢?愛不愛己者,必自毀之。”


    “你知道什麽!她又不愛他……”


    “柳生煙當然會愛他,也確實喜歡當年的那個犬妖少年。但是,從這裏出去之後,你就再也不是任她隨意擺布的傻子了。一個一心二用的女人,又怎麽不會一心多用呢?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叫你閉嘴。你再亂嗶,老子就把你的神識毀了!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她從來就沒喜歡過我!”


    朱小糖寧願柳生煙從沒喜歡過自己。


    他覺得自己就是賤,為什麽要自找罪受。


    他想到那雙魅惑的眉眼,心如刀絞。


    “我練,我練還不行嗎……別再迷惑我了,她……明明那麽美好……”朱小糖自詡是一個極重自尊的人,在人前又那麽愛顯示冷漠的一麵。其實,連他自己都要忘了,自己明明如此脆弱,在麵對那個神仙姐姐時。


    他抱頭痛哭。


    他靠在石門上,微弱地感應到這堵牆的另一麵有的狗牙。他甚至離她那麽近,甚至能清楚她的心跳,跳的像油在熱鍋裏一般焦急。


    朱小糖隻能笑,笑著哭。


    滄景偷偷和他說,柳生煙和他大婚那日,哭了一整夜。他沒有碰她,想讓她慢慢接受自己。


    柳生煙對滄景說,她還是忘不了那個少年。


    滄景本還不知道是哪個少年,直到有次他喝的醉醺醺,色欲昏心膽大包天,想將柳生煙強行辦了。隻是當他掀開那冰山一角,他看見那顆用紅線穿過的狗牙,安靜地躺在她的心口。


    滄景愣了,最後還是沒有對柳生煙動手。


    滄景說,他不後悔娶了柳生煙。作為兄弟,對於心愛的女人,應該自行爭取。


    隻是,滄景低估了朱小糖的愛意。犬妖可是妖族中數一數二的忠心啊。


    但朱小糖縱使不服氣結果,卻不得不服滄景說的話。


    滄景是兄弟,他怎可奪他的妻子。


    於是,朱小糖想到這,決然修了無情道。


    他再沒有靠近那堵石牆。也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感情。


    ……


    那段愛戀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終止。


    兩年後出來的滄景,似乎是心如止水,實則徒有其表。他依然會對柳生煙心動,而相對的,他若心動,便會遭到反噬。他體內已經不再隻有他自己的靈魂,而是少有的部分被那個陌生的神識侵占著。


    他甚至無從抵抗,他一想到柳生煙,自己的神識就像被另一個神識撞擊一般,一點一點把他的神識撞碎。就像嘴裏的冰糖一樣,一點一點消失,直到最後無跡可尋。


    朱小糖打開石牆那刻,他堅信,他想到的是自己可以叱吒風雲,而不是區區一個女人。


    所以當朱小糖穿過迷霧森林時,他一眼就看見了柳生煙,卻並未多看一眼。


    就這麽錯過了。柳生煙終究是沒等到他。等她又趕到山洞裏,石牆大敞著,人去樓空。


    ……


    朱小糖想起狗牙,那狗牙對他來說很重要,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朱小糖再見柳生煙,是在人族最大的七夕會。


    朱小糖走在路上,一門心思想找個樂趣玩。他那麽那麽的喜歡熱鬧,卻又貪戀孤獨。


    那是他第一次穿人族的服飾。男妖的服飾大多以黑色調為主,然而決沒有妖穿白色,否則就不能表示對妖族的忠心。


    朱小糖恰恰就不怕,隻要他的能力強大了,就沒有那麽多嚼他舌根的蠢貨了。


    他身著一襲白色,就像謫仙降臨了人間,引得眾人不禁駐足。


    然而,他是一隻妖。腹黑而心狠手辣。


    再往前走,朱小糖不意瞥見那一抹身影。他強製自己不要躁動。


    朱小糖裝作興盡的模樣轉身,想往迴走。


    身後不遠處的女子似乎看見了他,跑上來叫他名字:“小糖!”


    朱小糖停住腳步,柳生煙便繞過他背後迎麵看他。


    “嫂子,自重。”朱小糖唿吸漸漸粗重。


    “我……我就是叫一下你。”柳生煙拉著滄景的手越發緊了點。


    “小糖,大恩不言謝。今後你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那幾日你在裏麵出不來,我們也叫了師父都沒辦法打開,應該是被下了什麽禁製。你在裏麵怎麽樣?煙兒也很擔心你。”滄景問。


    “無礙,倒是托了你的福,在裏麵找到了些好東西。你看看我這身白衣,如何?可合身?”朱小糖轉移話題。


    “不錯啊小糖,越發精神了,改日豈不是要追上大哥我了?”


    “你沒我長得帥。”


    柳生煙想起自己也穿了白衣,臉不自覺泛上了絲絲紅暈。但在燈光下,沒人注意到。


    那日三人喝酒喝到很晚。隻是滄景被柳生煙灌醉了。


    “你的酒量怎麽這麽好?”朱小糖問。


    “喝得多。我經常背著滄景喝酒。”柳生煙臉上六分迷離,四分清醒。


    碎發零零散散在她的臉龐,她眼中似有月亮的影子,哀怨而惆悵。朱小糖心中那根弦一緊,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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