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


    飄洋過海的來看你


    為了這次相聚


    我連見麵時的唿吸都曾反複練習…”


    耳邊飄來一個深沉憂鬱的男聲,他用他的歌訴說著積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思念。


    我開著車奔跑在衝向大山外邊世界的路上。遠方,有高山、有險峰、有房舍、有人家…他們守著屬於自己的生活,而我隻是匆匆過客。


    長時間的枯燥行車讓我感覺有些疲勞,我從中控台淺格中拿出風油精,然後用手指輕輕塗抹在眉心和太陽穴上,清爽的薄荷香味立刻喚醒了我貪婪窺探世界的雙眼。而更加驚喜的是,我從一個波段裏捕捉到兩個好聽的聲音,男聲陽光帥氣,女聲甜美而伶俐。如果可以用聲音結緣的話,我覺得他們倆的聲音算是聲音世界裏的神雕俠侶了。他們主持著一檔叫做《音樂雙雙飛》的節目。節目名字很有趣,節目形式也很特別,主要是以一位音樂人作為主題,分別找出他歌的原唱和翻唱或者男聲和女聲兩個版本。然後大家一起傾聽品味。


    就我剛剛聽到的李宗盛的歌,就是他們正在推薦的歌。都說,少年不懂李宗盛,聽懂已是不惑年。可是我卻不這麽認為。少年未必不懂,年入不惑的中年人未必就真懂。懂與不懂,與年齡無關,主要生活屬性使然。一個人能將全部感情寄於一人,與其說是對一份感情的執拗,不若說是對一種人生態度的堅守。一個不重情、不懂情的人,即使活到80歲也未必懂得這份執拗與堅守。


    當然了,不要問我懂不懂李宗盛,因為我,不是很喜歡李宗盛的歌。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每一個人都活的像一枚堅果,都隻把堅硬的果殼示人,而把柔軟的內心緊緊的保護起來。可是,無論我們如何偽裝,有些東西是怎麽樣都藏不住的,不僅僅是“貧窮、咳嗽和愛”還有貪婪、忌妒、小心眼兒…等等很多很多東西。其實,我們什麽也藏不住,有些時候我們之所以能夠藏得住是因為沒到時候,可是總有那麽一天,被刻意藏起來的東西會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跳出來。


    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我終於來到了大山的外麵,眼前的世界豁然開闊了起來。


    再行一程,我遠遠的看到一條寬廣博愛的大河,大河之側夕陽斜照。它是華夏民族的母親河,它的名字叫做黃河。


    “我要到黃河邊上走一走……”我突然心生這樣一份衝動,且念頭一出,就立刻付之行動,開車行駛到了最近的高速出口。


    駛下高速,我沿著219省路一路向西行駛。


    時進黃昏,我終於來到了黃河邊上。我站在黃河邊上,任潮濕的風吹打我的身體,在殘陽的溫暖中,我閉上眼睛用心傾聽著它波濤奔湧的聲音。


    隱約中,耳邊傳來一聲汽笛聲。我睜開雙眼,隻見遠處一群人正在向船隻泊岸的地方聚攏。


    我疑惑的走近人群,隻見其中人有的焦急,有的惆悵,有的好奇。


    船靠岸了,是一艘民間打撈船。船靠岸的瞬間,有人發出了淒厲的哭喊!再看那打撈船,它的船尾位置係著一條長繩,繩子的盡頭拖著一具嬌小的軀體。


    人們七手八腳地把軀體拖上岸,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老人此時已經哭得昏天暗地了。


    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知道這個溺水身亡的孩子生前經曆了怎麽樣的可怕。可是無論我知道還是不知道,都無法改變這眼前悲劇發生的結果。


    孩子躺在濕漉漉的河岸上,十三四歲的樣子,看衣著是個女孩兒。她的皮膚已經被泡的有些發白了。她的眼睛還睜著,隻是沒有了活人的生氣和靈動,黑幽幽的瞳仁中透露出的是一種神秘的恐怖。


    這種神秘而又恐怖的瞳仁我很久以前見過。那是在我小時候,我一個同學的奶奶失蹤。後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出動了,滿天世界的找。後來,大家在一條河裏找到了奶奶的屍體。她就那麽雙手合十的漂在水裏,樣子很安詳,像是在做著某種祈禱。可是她的眼睛睜著,瞳仁裏隱藏著某種神秘和恐怖。後來的很多年裏,我都記著這雙眼睛,它讓我感到恐懼而又好奇。


    我的同學後來跟著我說,他最後一次見生前的奶奶時,就莫名生出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他說他看到了奶奶的胸膛是透明的,他說他看到奶奶心髒跳動的越來越無力了。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但我仍然無法理解同學所說的這些話的意思。是小孩子的胡說八道?還是其他的某種怪力亂神?我不得而知。


    說起死亡,很多人都比較忌諱,不願意去談及。不過我倒是覺得沒什麽。不但如此,我還覺得生是偶然,死是必然。


    生命是個神奇的存在。早在我們成為一個胚胎前,其中一個精*子就曾戰勝了他的億萬個兄弟,成功的跟卵子結合。後來,它躲過無數種可能的危險,創造了一個生命的奇跡。再後來,在經過與各種細菌病毒的抗衡並且勝利後,我們才得以出生來到這個世界。所以說,生,真得是多重偶然因素疊加的結果。可是死亡呢,它就簡單的多,不過就是個或早或晚的問題罷了。而這個或早或晚,在生命的進化曆程當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從這個維度上來說,死亡不但是種必然,還是一種永恆。


    當然了,無論是生的喜悅,還死的恐懼。我覺得都沒有必要去刻意放大。生的時候不要去過多考慮死的事情。生的時候,就好好的、快樂的生活在當下;而麵臨不可避免死亡的時候呢,坦然迎接也就是了。


    曾經在豆瓣上看到一個網友評論電影《岡仁波齊》。他說電影拍的不是很好,其中人物表現的太過木然,同伴放棄了也就放棄了,老人離世了也就離世了。全然沒有把朝聖的神聖感體現出來。當時我在他的評論下留了八個字: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我想,能夠平和的麵對生離死別,應該就算是人生的大境界了吧。我特別不同意有些人說宗教信仰是領導階層愚民的工具,是麻痹勞苦大眾的精神鴉*片。當苦難不可避免,當富貴幾近空虛的時候,信仰難倒不是心靈最後可以棲息的港灣嗎?!


    孩子的屍體被抬上救護車拉走了,被拉走的還有生者的傷心和痛哭。時間也許無法治愈生離死別的傷痛,但是一定可以撫平失去親人的傷口。


    生活,總有陽光溫暖我們。


    天黑了,我仰望蒼穹,大河的對岸,幽深的夜空中,閃出了一顆最漂亮的星星。


    我想,如果某一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希望在意我的人在想起我的時候沒有傷心和眼淚。我希望在意我的人在想起我的時候,會對她身邊的人說:這個臭小子吧,雖然平時挺不正經的,但卻是一個好人,而且特別有意思。然後,她在說完這些話後,莞爾一笑。僅此而已。


    從小老人就告誡我們,莫食三月鯽,莫打三春鳥——這,就是對生命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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