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喜歡的時候,往往是快樂而純真的;當說愛的時候,多數是嚴肅而忐忑的。因為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麽理由、沒有任何顧慮;而愛則不同,它是責任,是擔當,有些時候又是功利和欺騙,是自私和占有。可,所有的愛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原來不是白就是黑,隻不過是天真的認為,要醉得清醒無辜地犯罪犯罪……”


    藍色燈光下,豬小弟抱著吉他深情地唱著情歌。


    熟悉和不熟悉,認識和不認識的朋友,都很喜歡聽豬小弟唱歌,而我更是他的擁躉和鐵粉。豬小弟不是專業的歌手,但他卻擁有著專業歌手的歌喉。他喜歡偶爾來我的遇見酒吧做駐唱,而且還不用我支付任何費用,這讓我感覺很是受用。當然了,作為很好的朋友,我也會毫不吝嗇地拿出最好的酒來與他分享。有了他和一群像他這樣的朋友,我酒吧開得才更加快樂,因為收獲得不僅僅是金錢。


    幽深的燈光裏一個短發女孩兒目光遊離,她緩步走到吧台前,輕輕地坐了下來,眼神中寫滿了無味、空洞和迷茫。她單手托腮伏在台前,靜靜地聽著歌,沒有半句言語。


    “想喝點什麽?”我走上前問道。


    她看看我,問:“你是這裏老板嗎?”聲音清朗而淡然。


    我說:“是的。“


    她漫不經心地說:“能跟你談個生意嗎?”


    我問:“什麽生意?“


    她說:“我給你往這領客人,然後賣了酒水你給我提成。”


    “什麽?”我問,“你是說你給我這當酒托?”


    她淡然地說:“你願意這麽理解也可以的。”


    我搖搖頭說:“不行,違法亂紀的事兒我不做,像這種利用美女當酒托高價宰客的事兒,媒體上曝光了不少。我這是正經生意,不幹這種勾檔。”


    她笑了笑說:“誰告訴你高價宰客了,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不用欺客宰客。違法亂紀的事兒你不幹,我也會不幹的。”


    “好吧!”我想了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可以考慮一下。不過我這都是平價出貨,能給你的提成比例不會太高的。”


    她問:“那你能給多高的提成?”


    我思量了一下說:“嗯……這個不好說,具體要看是什麽酒水了。”


    她說:“說個大概。”


    我搖搖頭說:“沒有大概。”


    她笑著說:“看來你不是一個善於經營的老板了。”


    我笑道:“嗯,差不多吧。”


    她說:“好,我就喜歡跟你這種人合作。明天開始我就往這帶客人,至於提成多少,你看著給吧。我相信你。”


    我說:“謝謝,既然你這麽信任我,那我肯定也不會讓你吃虧的。”


    她說:“那好,那我們明天見吧。”


    我問:“你這就要走了?”


    她說:“生意談成了,還待在這裏幹什麽?”


    我說:“你說得也對。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她問:“什麽問題?”


    我說:“看你也不像是很缺錢,為什麽要出來做酒托呢?”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誰說我不缺錢?不過……嗬嗬,也許我缺的不僅僅是錢吧。算了,不說了,走啦。”


    “等等……”我叫住她問,“以後是合作夥伴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轉迴頭說:“叫我噫兮吧。”


    ……


    第二天剛一入夜,噫兮就跟一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手拉手地走進了酒吧。跟昨天不同的是,她今天神采奕奕,快樂得就像林中自由飛翔的小鳥,全然沒有了昨天那般無味、空洞和迷茫。


    他們選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卡包坐了下來,吧員隨後跟了過去,然後沒過多久就拿著酒水單走了出來。我叫過吧員,看了看酒水單,消費金額是卡包低消的五倍。我心覺得好笑,但又不知笑從何來,隻告訴吧員,這桌結賬時給她打個九八折。


    不過,噫兮並不領情我的善舉。


    事後,噫兮過來找我,問為什麽給她的賬單打折。我說因為看她帶來了男朋友,所以出於合作友誼的考慮就給打了個折扣。噫兮反問我,憑什麽認為定那是她的男朋友。我問她,難道不是嗎?她迴答說,是也不是。隨後叮囑我,再不要做出打折這樣的蠢事兒了。我不置可否。


    隨後的幾天裏,噫兮每晚都會帶來一到兩個“朋友”,消費也都不低。這些“朋友”有些跟她很般配,有些不太般配,但噫兮跟他們每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臉上都寫滿了快樂和幸福,而且是那種由心而發的快樂和幸福。隻是,這快樂和幸福的表現狀態不大一樣,有時是溫柔恬靜,有時是率真奔放,有時是小鳥依人……。很顯然,她十分享受這種生活。


    按照約定,噫兮次日中午來酒吧結算頭天晚上的酒水提成。她開始隻是結算提成,並沒有太多的話語,不過一天天的,我們彼此熟絡了,也會一句半句地聊一聊。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而跟這種有故事的女人聊天,我還是習慣性地傾聽。她說起了自己的一些往事,都是些我不太容易讀懂的愛情故事。但大致上就是她愛過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些人,也被某一個人或某一些人愛過,可愛來愛去,卻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了。


    這天中午,噫兮又準時來到了酒吧。還是如往常一樣,我們會有一搭無一搭地聊上幾句,主當還是她來說我來聽。不過我這次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位,竟然動起了勸化之心。我對她說:“噫兮,我有句話一直憋在心裏,今天想跟你說說。”


    噫兮表情淡漠地問:“什麽話?你說吧。”


    我說:“我感覺你是個感情騙子。”


    噫兮依然表情淡漠:“你說得沒錯。”


    我說:“我覺得你這樣不好,我認為生活中,什麽都可以欺騙,但唯不能欺騙感情。”


    噫兮說:“那你是的認為,不是我的認為。”


    我問:“那你怎麽認為?”


    噫兮說:“我認為感情是最廉價的,是最能夠肆意揮霍的。”


    我說:“你這樣遲早會玩火自焚。”


    噫兮臉一陰:“這個用不著你操心!我該走了……”說完她起身邁步離開座位。在臨出門的時候,噫兮與剛好進門的susan撞了個滿懷。


    susan本來笑著臉的還要跟噫兮客氣句什麽,可看到她陰鬱的表情,便果斷地收迴了意欲要說出的話。


    “唉……”susan走到跟前,問我道,“剛才那女孩兒幹什麽的?怎麽臉陰得那麽老沉。”


    我說:“稿不清楚,也許是氣壓太低要下雨了吧。”


    susan說:“竟胡說八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對人家做了什麽?”


    我笑了笑說:“拉倒吧,我能對她做什麽呀。哎,你今兒怎麽這麽有空?幹嘛,找我有事兒?”


    susan說:“今天補休,跟家裏一直窩別到現在,這不肚子鬧饑荒了,可我懶得自己做又不想吃外賣,所以就到你這來蹭頓飯吃啦。唉,給做點好吃的吧。”


    我說:“你嘴還真壯,我正準備做最高境界呢。”


    susan問:“最高境界!什麽最高境界?”


    我說:“這最高境界形容起來就繁雜了,它得用現摘的頂瓜帶刺兒的黃瓜,出土三天常溫保鮮的脆甜胡蘿卜,小樹林散養的處子柴雞蛋,上等的鬆花江畔大米,頂好的出水青蝦……最重要的,飯要粒粒分成,還要粘著蛋,更更重要的……”


    “停停停……”susan攔住我的話道,“我當什麽最高境界,白話半天就是個蛋炒飯啊。行了,怎麽個最高境界法我也沒興趣了解,我這從早起到現在都還水米未進,餓著呢。你還是趕緊去做吧。”


    “好好好……您稍等片刻。”


    哐當地一陣一陣忙活,一鍋色香味兒俱佳的“最高境界”出鍋了。當我端著炒飯走出廚房的時候,susan正在打電話。隻聽她說:“唉,星兒!你下午幹嘛去呀?哦……那要不咱倆逛街去吧。嗯……嗯……成!吃什麽?嗯……唉嘿,我這有‘最高境界’要不給你打包一份。什麽‘最高境界’啊?哈哈,到時候你一看就知道了。揉成用材特講究,做法特考究……對對對……”susan邊打著電話,邊嚐了一口炒飯,“味道相當不錯呢。好……咱們說好啦,你等著我,我這就過去。嗯……bey!”


    “那什麽……”susan掛斷電話對我說,“我這有事兒,得先撤了。幫我把你的‘最高境界’打包兩份,我帶走吃。”


    我說:“有多急的事兒至於這麽趕?吃完再走吧。”


    susan說:“不行,我跟星兒約好了,她等著我呢。別磨嘰,趕緊給我打包。”


    “不是……”我說,“這一共就兩份,您都打包走了,我吃什麽呀?”


    susan說:“你再做一份不就行了。”


    我說:“這最高境界必須用隔夜的飯做才好吃,剩飯就這麽多,全用上了。”


    susan說:“淨瞎說,什麽時候新做得好吃好吃呀。行了,你趕緊給我打包吧,我跟星兒幫你處理剩飯都沒叫委屈,你還在這抱什麽屈呀。”


    “嘿……還能這樣!”我一臉的無可奈何。


    ……


    黑夜,喜歡用她自己的方式來撫慰每一顆孤獨受傷的心靈。


    孤寂街道上,一個男人跪在一個女人麵痛苦地訴說著什麽。那個女人臉上有著我所熟悉的冷漠神情,而那個男人,也似曾相識。傍晚的時候,susan給我發來了一段視頻,她告訴我:“跟星兒逛街的時候撞見了這一幕,這個女孩兒好像是就當天中午在酒吧遇見的那個。”


    入夜後,視頻中那個男人來到了遇見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後來,就在距酒吧不遠的城市主幹道上,淒厲的刹車聲劃破了午夜的孤寂。


    在那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噫兮都沒有再來遇見酒吧。直到有一天,她過來告訴我,她要離開這座城市,要去來時的地方,找迴那個曾經的自己。這次,她的眼睛裏沒有了曾經的淡漠,雖然掛著一絲神傷,但卻蘊含著一份憧憬和向往。


    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眼前分明是一個不再孤獨空虛的身體,而是一個懂得嗬護真情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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