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好漂亮的一張臉,越看越耐看。李憫臣眨巴了一下眼睛,盯著他,又調整了一下坐姿。


    還真別說,這人皮的沙發就是比牛皮的舒服。


    肌肉挺硬的,但能感受到他更硬的腿骨。


    很神奇的感覺,很……踏實。


    唿吸徘徊於兩人這方寸之間,李憫臣感覺到內心似乎有一股暗流湧動。


    李憫臣不由得又身體擰了擰,在他腿上蛄蛹了一下。


    “咳。”陳密言唿了口氣,喉嚨裏咳了一下,臉上帶上不悅。


    李憫臣這才反應過來。


    我靠,我怎麽迴事?怎麽一下子坐人腿上去了?兩人愣了三……五秒。


    一個閃電跳了起來。


    萬分尷尬。


    “不……不好意思哈。”


    陳密言以為他坐立不穩,下意識去扶他腰的手滯在半空中。點點頭,沒有在意,他知道這肯定又是惡作劇。


    他這個人,真的很討厭,很沒有分寸。


    但是自己下腹有點隱隱發痛是怎麽迴事?他慢慢的收了手,撐了撐下巴,掩飾尷尬。


    兩人都沒有話說,最後還是李憫臣先開口,“那你給我塗藥吧!”


    剛剛手裏的棉簽他跳起來的時候甩掉了,已經不知道被他甩到哪裏去了。


    他重新拿了兩根棉簽給他。


    “你還是自己對著鏡子塗吧!”陳密言說。


    這下,他不願意上藥了。


    甚至,不太願意看他的眼睛。


    “……哦,行。”李憫臣自己提著藥箱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然後又沒出息的叫,“陳陳陳陳……陳密言!”


    “你快點來!疼死我了我靠!”


    他語無倫次:“還有我的背……上不到,腿短了。”


    陳密言坐在沙發上,噗嗤一笑。


    他不得已走進浴室幫忙,撩起他的衣服,隻見他的背,滿是淤青。


    李憫臣雙手撐在洗手台上,低著頭。不強忍著疼痛,任由陳密言掀起自己的衣服替他的後背上藥。


    陳密言一手扶住他的腰,他的腰身緊實、勁瘦有力,膚色白皙瑩潤,摸起來觸感很好。


    他用大棉簽棒耐心的替他擦著,動作明明很輕柔,但李憫臣實在沒出息。


    動一下他叫一下。


    陳密言覺得他痛苦的聲音聽得他心情愉悅,不由得唇角上揚。


    無意之間瞥了對麵的鏡子一眼,這個姿勢……有點奇怪。


    頓時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把棉棒往旁邊垃圾桶一丟,又走了。


    忙完這些,兩人依舊坐在客廳裏。房間是個人領域,隻有客廳,是公用的地方。


    適合論事。


    李憫臣以為,他開心了就不會趕自己走了。可沒想到他的心比石頭還硬。


    “加上周末加班那天,你一共上了九天班,我把工資算給你。發你微信了,你收一下。”


    “彬哥那裏也替你說過了,反正要開學了,我們早兩天走沒問題。”


    李憫臣的眸色一沉:“所以你白天,是做這事去了?”


    當然不止,這隻是順便做的。


    因為到了開學季,提前離職彬哥那兒很好說話,幾句話就敷衍了過去。


    他去一店看了一眼,把店裏管賬目的事交了出去,順便再去把家教的活也辭了,本來也隻做暑假。


    開學後就去學校了。


    沒有這事,他也得去。


    三個店的員工他都很熟,店員來來去去的,人員流動大,但總歸還是有老員工。


    他替彬哥管了一年店,早就想好了在這個暑假末從管店這事上抽身。


    他選擇了二店的兩個老員工。


    黎蘇隻是他在教他們倆的時候順便教了她一下,沒想到就她學的最好。


    他打電話把店裏的交接好的事項和彬哥說了一下。


    彬哥開玩笑道:“惟楚和小於他們兩個能行嗎?他們倆做個飯都能給自己吃中毒。”


    陳密言說:“彬哥放心,他們已經學會了,而且這事我也沒有馬上完全放手,我會再盯兩個月。”


    “行,你都安排得這麽好了,你安排的事情,我放心。”


    他的信譽在彬哥這裏一直可以,在其他人那裏也差不多,當然也包括行哥。


    酒吧老板。


    他的眸色一沉。


    “還想著開學前請你們仨吃飯呢。但我最近沒時間,現在在外地,也不知道啥時候迴來。迴來估計小黎蘇都去上大學了。”


    “沒事彬哥你看著安排,憫臣那兒估計學業會忙,但我這兒,是隨叫隨到的。”


    即使是真的分開了,他也不介意把李憫臣當朋友,當然也更不能讓外人看出來他倆出了矛盾,陳密言想。


    李憫臣沒有收錢,把錢退了迴來,“你忘記了,這一個月,我都是吃你的用你的?”


    陳密言一笑,“你還算有點良心。”


    本來這事,要放在別人身上,他還要推辭兩下。


    害,沒事!小錢,發我幹嘛,都是朋友,算我請你的。


    但這人是李憫臣。


    那算了。


    這人腦子缺根弦。


    別到時候真不給了。


    “我欠你多少?這些夠嗎?”李憫臣說,“不夠我賣個腎。”


    這他還真沒算,大概是夠了的。


    “不夠。”陳密言笑了笑,說。


    “還差多少?”李憫臣做了個掏腰子的動作。


    “十八萬八。”陳密言說。


    “你這管我要彩禮呢?”李憫臣脫口而出。


    兩人同時一愣,但隻是開玩笑,陳密言也沒有在意,笑著說:“誰敢嫁給你?誰要敢和你結婚,過不了三天,就得跟你離。”


    說實在的,他真是這麽覺得的。


    這人太能鬧騰了。


    “那我到底娶不娶你啊!”李憫臣說,“別到時候結了婚,又得離。”


    “你先把腰子賣了再說吧!”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陳密言正想說,“快去收拾東西吧!趁著天黑,好趕夜路。”


    把一個人趕出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正如他第一次想把李憫臣趕出去的時候,也是在晚上。


    正如莫言所說:走近一個人的時候,要慢一點,以免看不清。離開一個人的時候,要快一點,以免舍不得。人生海海,先有不甘,後有心安。


    他現在正是這種感覺。


    可是想著想著,他又想到了,他身上有沒有錢?


    要不,把這兩千塊錢還給他?


    正要掏出手機轉微信時,旁邊的李憫臣突然慢悠悠的來了一句。


    “說實話,我身上幾千萬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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