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已經掛上了“暖氣已開”的牌子,舒常峰推開大門,拎著手裏的袋子進去。


    “來了?常峰哥。”顧秋實原本坐在櫃台邊的凳子上,看到有人進門,連忙站起來。


    “別激動。”舒常峰從門縫裏擠進來,在門口跺了跺腳,“凍死我了......”


    顧秋實倒了杯熱水遞給他,“給,暖暖手。”


    “謝謝啊!”舒常峰把袋子放在桌上,兩隻手捧著水杯捂手取暖,“吃過飯了嗎?我帶了點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沒吃......”顧秋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聽到舒常峰說給他帶了吃的時,頂著大雙眼皮的眼睛眨了兩下,“給我的嗎?”


    “嗯。”舒常峰點點頭,“我的包廂在哪呢?”


    “那邊!我帶你去!”


    顧秋實像得了糖的小孩,興奮地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帶著舒常峰到他特地留好的包廂。


    這間包廂今天沒人抽過煙,而且空調的效果最好。


    “你......要不進來吃?在外麵萬一你老板看到。”舒常峰看了一眼外麵,今天的人不多,應該沒什麽要忙的事。


    顧秋實抬頭看著他。


    眼前的人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人高馬大的,連體型都比自己壯了一圈......脖子有點酸。


    “會不會味道太重影響到你?”他小聲的問。


    “嗯?我留你在這吃,當然不會在意這個。”舒常峰扶著他的肩膀,推開另一個椅子讓他坐下,“趁熱,趕緊吃,待會兒涼了變味了。”


    他把袋子推到顧秋實麵前,自己去開了機子,登錄遊戲賬號。


    包廂裏的空調開得很足,他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感覺到有點熱了,幹脆脫掉了外套,穿著一件灰色的衛衣打遊戲。


    對麵的顧秋實如獲至寶一般,小心地打開包裝盒,看著裏麵的小蛋糕和意麵,愣了愣。


    舒常峰剛好能從電腦的一邊看到他。


    “不喜歡吃?”


    “不是!”顧秋實以為他生氣了,連忙否認,“我,我沒吃過......”


    沒吃過?


    舒常峰微微抬眼,看到他緊張的神色,把剛想問的話收了迴去。


    顧秋實看出來了舒常峰眼裏的意思,低著頭,笨拙地拿起叉子撈起一口麵條放進嘴裏。


    “我沒家,小時候住在孤兒院裏,後來有一家人把我領養了去......但是我生病了,他們就不要我了......”他半個頭都快埋進了飯盒裏,聲音小得像麻雀一樣。


    如果不是舒常峰停下了手裏的鍵盤,大概連鍵盤聲都能蓋過他的聲音。


    “常峰哥,你是我遇到過最好的人了......上次看我在路邊,你還給我買吃的和創可貼......”顧秋實應該很喜歡意麵的味道,吃東西的手沒停下來過。


    “生病?”舒常峰皺了皺眉。


    “一直身體不好,很容易貧血暈倒,之前領我的阿姨說我不好養,就把我退迴去了。”顧秋實語氣平常,似乎已經對這件事早已釋懷。


    “......”本來想打遊戲的舒常峰現在已沒了心情。


    他看著眼前這個比同齡人都要瘦一些矮一些的小男孩,即使和自己才認識不久,甚至都算不上太熟,可他心裏還是會莫名地有些發酸。


    差不多的年紀,時安禮長得比自己都要高了,本來就是個少爺,如今被錢程慣著,更是無法無天......相比之下,顧秋實的遭遇,讓舒常峰有些心疼。


    比起他的孤獨,有的人能好好活著,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你......下次想吃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帶。或者不上班的時候,我也可以帶你去吃好吃的......”一向會說話的他,在這時候卻不知該怎麽安慰。


    吃好吃的,大概是他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吃完麵的顧秋實還在擦嘴,聽到舒常峰的一番話,朝他笑了笑。


    “不用的常峰哥,我自己上班可以賺錢,你對我這麽好,下次我請你吃好吃的!”


    坐在對麵一直看他的舒常峰低頭輕笑,他按壓著自己手指的關節,再抬頭的時候,眼神裏充滿了溫柔的憐愛。


    “好。嚐嚐蛋糕,我覺得味道挺好吃的。”


    ......


    幾乎半個下午的時間,顧秋實都待在舒常峰的包廂裏。


    他本來要出去。


    但舒常峰說大廳的人不多,況且手機上也能看到顧客的消息,坐在大門口太冷了,有人叫再出去也沒事。


    顧秋實還開玩笑說,以後不叫他來了,這樣下去自己馬上就被炒魷魚了。


    臨近晚飯時間,舒常峰差不多也該迴去了。


    他起身對坐在椅子上的顧秋實敲了敲手指。


    “我有一個朋友在附近開書店,最近在招兼職的,待遇不錯,你可以去看看。”舒常峰推給他一個微信號,稍微彎了彎腰,“雖然工資也沒有特別高,但是比這多,而且能吃上一頓熱飯。”


    這的老板脾氣不好,他不止看到過一次他對著員工破口大罵。


    顧秋實十分感激,連著說了一大堆謝謝,把舒常峰都快謝暈了......


    “好了好了我收到你的心意了......”他按住還想站起來謝謝他的小孩,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奶糖,這還是他出門順手從高自強糖盒裏抓的。


    “給,下次頭暈可以買糖果吃,可能是低血糖。”舒常峰把糖都塞進了顧秋實的口袋裏。


    “走了,哥哥迴學校還有事,你要是遇上麻煩了,或者心情不好嘴饞了,都可以找我。”他拿著手機,朝椅子上的小男孩晃了晃。


    “常峰哥再見。”顧秋實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和他揮了揮手。


    直到舒常峰都已經下樓了,顧秋實的眼神還一直盯著門口,好久才晃過神來,從口袋裏拿出一顆舒常峰塞給他的糖。


    他撕開糖紙,放在嘴邊,心裏還有些舍不得,隻是舔了舔外麵的一層。


    甜味鑽到了他的舌尖上,他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糖果,心中雖有不舍,還是沒忍住嚐了一顆,含在嘴裏不敢動,生怕太快就吃完了......


    “舒常峰......”


    他看著門外,悄悄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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