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將事情原委說與張氏聽,張氏整個人氣得發抖,她想到丈夫屢次讓她和兒子迴蕭家,卻隱瞞著這麽重要的事。


    蘇嫣瞧著張氏臉上的表情,低聲勸道:“娘,您要是想同爹爹一起,女兒自然不會反對,隻是蕭家那邊,不說上頭還有婆婆和蔡老夫人,就光劉氏那邊也不知是個什麽安排。再說在大家族裏生活,自然沒有您現在這樣輕鬆自在。隻要娘您願意,您就可以和弟弟一起留在青陽城生活,在這裏,也沒人敢欺負你和弟弟,這日子豈不舒心?待弟弟長大頂立門戶,您也能好好享享清福。”


    這事要是放在蘇嫣的身上,她壓根就不會考慮進蕭家門。可她娘是個以夫為天的古代女人,她得慢慢地引導張氏。


    蘇嫣的話委實道進了張氏的心中,她本是個地道的農家女子,這突然要進那個高門大戶裏,心裏著實虛得很。更不要說如今丈夫已有了新歡,也不知她在丈夫心裏還有多少地位。


    張氏原就是個軟性子,當初被李氏如此欺負,她也隻是默默的忍受著。可想而知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在高門中生活。


    可張氏一想到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又要分開,心裏又有些不舍。可轉念一想丈夫另娶她人,心裏又有幾分悲戚。張氏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蘇嫣也不再多言語,她覺得張氏能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將她們姐弟倆拉扯長大,自不是那沒有主見的。


    如果張氏被貶妻為妾,她所出的一雙兒女也會從妻生子成為妾生子。蘇嫣雖沒同張氏說這個話,她想愛子心切的張氏自然會想明白。


    蕭府。


    “大嫂,新媳婦兒的院子可準備妥當了?”金氏坐在蔡氏右下方的椅子上,頭上梳著隨雲髻,發髻底部纏繞著一圈由青白玉石堆砌而成的細碎小花,正中間處嵌著一顆龍眼大小的珍珠。一身煙青色的留仙裙,上身配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珍珠白罩衣,腰間墜著一枚金杏色的精致荷包。


    她那雙細白的手握著一柄繡著蘭草的雙麵繡團扇,隨著她搖扇子的動作,耳朵戴著的翡翠水滴耳環不停地擺動著。整個人坐在那兒,顯得即清冷又雅致,可惜她眼裏的那分幸災樂禍破壞了這分雅致。


    婆婆雖說待那人進了門,自然還是以劉氏為大,可一樣都是正室,自然是先入為主。正室之位自然是先到先得。現如今大房妻妾不分,這分明就是亂家之相。


    沒法子,誰讓現在是亂世?要是擱往常蕭家還在京城,那不得讓那些人家笑掉大牙?如今到處都在打仗,京城那些人家逃命都來不及,誰還有心思看這些笑話?


    看著坐在對麵一身茜色羅裙的楊氏,她心裏頭忍不住一陣唾棄和嫉妒。雖說她比楊氏打扮得更為精致,可還是比不過楊氏。


    明明是已經當了奶奶的人了,卻還是如同那二八的姑娘似的,如墨似的頭發堆成朝雲髻,五官精致不說,一張麵皮也白裏透紅,臉上不見一絲皺紋。整個人坐在那兒,即有少女的嬌俏,又有熟婦的嫵媚韻味。


    被問到的楊氏,心裏一陣氣悶,她楊氏一族最是重規矩,如今婆婆弄出來這一糟心事,轉身手一擺便是不管了,倒是讓她被金氏看許久的笑話。


    蔡老夫人身著一身絳色衣裙端坐在上首,聞言眼神便落在楊氏身上。


    楊氏此時就算再如何氣悶也不得不迴弟媳的話。她側身看了身後的劉氏一眼。


    劉氏平日頭頂兩座大山,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她身上穿的衣裳,竟比二嬸金氏還要老氣,一身深紫色的羅裙,配著淡紫色的琵琶襟上衣。活脫脫的一隻葡萄精。


    對麵的金氏撇了一眼清秀的劉氏,便立即用團扇遮麵,她那露出來的的眼裏堆滿了笑意。


    楊氏看了個正著,迴頭打量了一眼媳婦兒,心裏即無奈,又恨鐵不成鋼,想她當初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佳人,沒想到自個兒兒媳婦竟如此不成器,長得一般也就罷了,可這穿的都是什麽衣裳?


    對這個媳婦,楊氏她心裏一萬個不滿意。要不是婆婆蔡氏,她是萬萬不會同意劉氏嫁給她兒子的。


    這劉氏是蔡老夫人的姐姐的孫女,雖說家裏也出過當官的,可畢竟已經沒落,不然劉氏也不會奔波千裏來投奔這個不曾見過麵的姨婆。眼見劉氏高不成,低不就的沒個著落,哪想她兒子一迴來,婆婆就推給了他兒子。說什麽兒子年齡又大,還是個鰥夫,不好再娶,同劉氏很配。


    此時的劉氏心中一陣苦澀,身體的動作卻不慢,她曲身行禮道:“迴奶奶、二嬸的話,姐姐住的院子安排在菡萏院,裏頭都已經布置妥當,隻等姐姐進門。”為顯親近,劉氏嫁給蕭澤後便改口叫蔡氏奶奶。


    菡萏院雖說地方大,景致錯落有致,可離正房較遠,這也是劉氏的一點小心思。眾人雖看破卻也不說破,畢竟這也是人之常情。


    蔡老夫人點點頭,“嗯,那遠哥兒住的院子呢?”


    “老夫人,遠哥兒住的院子安排在俊哥兒院子旁,我想著讓他們兄弟倆住近一點也好親近親近。”


    劉氏這麽安排自然有她的小心思,俊哥兒三歲就能提筆寫字,聽說那人帶著孩子一直住鄉下,她兒子自然也沒讀過書,進了府後,同俊哥兒住一起,倆人一比較,隻要有眼睛的自然就能看出來誰的兒子更優秀。


    蔡老夫人一聽這話,心裏覺得劉氏的說辭倒也不無道理,便點點頭默許了劉氏的安排。


    蘇嫣這個出嫁孫女自然沒被提及。蕭家當初逃出來,為了尋求鎮南王的庇護舍了不少的家底。蕭家此時能在徐州置下這麽一處宅子,已是極為不易。蕭家其他出嫁姑娘自然是沒分院子。那還沒見過麵的蘇嫣自然不會例外。


    “行了,你們都散了吧。”蔡氏半眯著眼,一副疲憊的模樣。


    “是。”楊氏金氏起身衝蔡氏行了一禮便出了屋。


    劉氏跟著婆婆身後迴了自己的院子,此刻她心裏想著張氏進門後的日子。而這邊,張氏在問過蕭澤蕭家情況後,心裏也有了主意。


    蕭澤在張氏問及新夫人劉氏時,自然誇劉氏如何賢惠又如何通情達理。他本意是想著讓張氏放心,蕭家不會虧待他們母子倆。


    可張氏聽了後,心都涼了。丈夫說劉氏賢惠通情達理,那她要是進了蕭家,萬一以後同劉氏拌個嘴,有個齷蹉什麽的,那就是她不賢惠不通情達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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