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落山。


    夜黑天高,滂沱雨夜。


    槍火將天地照亮,泥濘的道路上,殺聲甚至蓋過了一切。


    正在與全團一起衝鋒的李雲龍,此刻眼神中充滿著殺意。


    “狗日的林連長都已經將鬼子打成潰軍了,你他娘衝的比新二團他們還慢!還有孔捷也是,什麽時候這麽兇了。”李雲龍對的張大彪罵了一聲。


    此刻,新二團的進攻速度,真的讓李雲龍眼神中充滿著詫異,畢竟,這可不像孔捷能做出的動作。


    這一次彼此掩護的情況下,新二團比他們快了幾個度。


    “團長,你忘記了,孔團他們和林旅打過幾戰。”張大彪有些無奈的迴應道。


    “她娘的,再這麽下去都吃不到肉了。”李雲龍一下便想起來,在大石門村,還有落魁坡,新二團是真真實實跟虎賁旅一起衝鋒過。


    別的不說,這衝鋒的技術,配合著虎賁旅的炮火,是真的學到了精髓。


    除了開始衝鋒的時候開了一梭子子彈,李雲龍到現在幾乎都是沒有怎麽開過幾槍,因為自從幾個團出現的時候,鬼子其實早就潰不成軍了。


    小鬼子這是完完全全被虎賁旅打崩了,根本沒有多少抵抗的意誌,其實李雲龍也不難理解,畢竟小鬼子曾經也準備反擊,可是次次都被虎賁旅打的顧此失彼。


    這種戰鬥打多了之後,很明顯小鬼子真的看不到勝利的希望,特別是好幾次當鬼子想要集結隊伍反擊的時候,都是有幾發精準的炮彈落在鬼子中間,更是快速的磨滅著小鬼子的戰鬥意誌。


    因為這打法,實在太具有標誌性了,以至於,整個戰鬥其實就是碾壓之勢。


    剩餘的鬼子在李雲龍看來,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漫無目的亂竄。


    這樣的場麵,是他從軍以來從未見到過的。


    小鬼子這一次,算是真正的從肉體上和精神的雙重打擊。


    “真是天生的殺神。”李雲龍咽了咽口水,說實話,雖然他也與林天塵一樣,帶著戰士在用鮮血扞衛著,但與林天塵相比,哪怕就是嘴巴上不承認,可是在心中對於林天塵,他是真的感覺比不上。


    小鬼子這是碰上殺神了,李雲龍也沒有絲毫的遲疑,迅速的向前衝去。


    在這一條布滿積血的道路上,小鬼子的屍體已經是遍布四周。


    槍聲比以往都是更加的強烈起來。


    哀嚎沒有快過一聲聲槍響。


    “旅--長,我們發現有幾百鬼子在向新一團的方向奔逃,應該是鬼子軍官。”在此刻,高傑城指著遠處一群小鬼子,語氣十分嚴肅的開口說道。


    這些小鬼子麵對著虎賁旅的衝鋒,完完全全是望風而逃。


    在紛亂的戰場中,高傑城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不要活口。”林天塵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是開口說道。


    此時他站在戰場的最前沿的一個山頭上,俯視著眼前的戰場,漆黑的天空中不時的響起雷鳴,閃電劃過天際,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全身已經濕漉漉的,任由雨水從睫毛上留下。


    遠處,林天塵借助的閃電,一道瘦弱少女進入他的眼簾。


    手持著一杆長槍,顯然也是發現了正在撤退的小鬼子。


    一槍開出,林天塵借助的望遠鏡便能看到,每一聲槍響下,都會有小鬼子倒下。


    林天塵有些詫異的打量了一眼,看了看瘦弱女生的位置,又看了看小鬼子的位置,雖然他看不到彈道的軌跡,但是每一聲槍響,都有一小鬼子倒下,一次是這樣子,他認為可能是巧合,或者其他戰士的子彈。


    隻不過,次次如此,那顯然就不是巧合,在如今大局已定的情況下,林天塵饒有興趣的打量著。


    每開幾槍,都會轉移地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戰場上的老兵。


    甚至在這個瘦弱的人影身邊,他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麵對著在血水中爬行的小鬼子,很自然的掏出了一顆手雷,扔向了凹地。


    爆炸聲起,三四個趴在那裏舉手的鬼子瞬間飛起,血肉模糊起來。


    “推進。”趙金雪扔出手雷開了路,目光警惕的看著四周。


    隻要是看到鬼子的屍體有一點動靜,趙金雪抬手就是一槍,脫離視線的地方,更是毫不猶豫,扔出了一枚手雷,這是王建堂傳授給戰士的戰場經驗,正在被每一名戰士徹徹底底的執行著。


    “前麵看一看有沒有活口,注意安全。”趙金雪對著正在衝鋒的隊伍,語氣冷冽的大聲說道。


    當真正看見用萬民當人質的時候,她便明白林天塵和她說過的那些話,才是一個戰場的真理。


    戰場或許有鐵血柔情,可絕不需要對鬼子的柔情。


    曾經,她感覺一直在探索的路,正在她的腦海中清晰,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不可避免,那為什麽不做有利於萬民的事情。


    尊嚴也隻會在劍鋒之上,真理也隻會在大炮射程之內,瀛弱的自身是換不來國際的關注。


    “連長,雙色旗在揮。”


    隻是突然間,李悠芯的聲音傳來,讓趙金雪下意識的迴頭看了一眼。


    “快速清理戰場,準備集合。”


    說罷,趙金雪開始召集連隊裏麵的人,滂沱的雨夜,在閃電之下若隱若現,迅速的收攏著各部戰士。


    烏金落山,右翼。


    楚雲飛麵無表情的開著槍,鬼子從原城出現的手段,就不配成為軍人。


    在攻入鬼子的陣地的時候,楚雲飛看到了不少裝死的鬼子,換做以前,這群裝死的鬼子極大的可能會拉動手雷,和他們的戰士同歸於盡。


    楚雲飛麵色已經通紅一片,就算現在沒有軍裝,也絲毫不影響他在為自己所待的部隊自豪。


    可以讓攜萬民的小鬼子離開,可不代表真正會讓小鬼子走。


    哪怕就是百裏追殺,哪怕一路泥濘不堪,可那又如何。


    一個個戰士壓縮著自己的極限,也不能讓這群小鬼子逃了。


    這才是軍人,軍人就得護佑萬民,守一方安寧。


    “楚團長,旅--長集合的命令。”正當楚雲飛感慨萬千的時候,一名小戰士跑到他身旁。


    楚雲飛聞言,立刻掃視了一眼,隻見各團的戰士,在看到了雙色旗,立刻安排了戰士進行掃尾。


    “孫銘!集合。”楚雲飛說完,將手中的機槍上了保險,身影快步集合起來。


    雨水漸少,雨珠落在他的肩膀上。


    陰沉三四天的天空,天空遠端已經開始漸漸泛白。


    一道道身影在這泥濘的道路,阻擋不住他們奔跑的步伐。


    就連李雲龍孔捷也開始不自覺的靠攏。


    因為看到這種畫麵,他們知道,接下來又將是有什麽大的命令下達。


    林天塵走到七七零團的陣地上,目光不停的掃視著,遍地小鬼子殘骸,戰壕內鮮紅血溝,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一道人影,身上濕漉漉的一片,身形有些佝僂。


    “林旅...”侯登亮眼神沉痛,他算是真正明白了當初鎮魂關上,當時還是虎賁團的鐵營,六百戰士阻擋了小鬼子一個旅團整整六個小時,是多麽的驚人。


    就算是武器裝備有差別,可他一千多人,才不到半個小時...


    “好樣的。”林天塵麵容沉痛,轉頭看一下了小山子:“安排人收斂兄弟們的屍體,找一個好的地方安葬。”


    這一戰,半小時的時間,麵對著垂死掙紮的小鬼子,能做到如此,已經足夠了。


    “是。”小山子用力的點了點頭。


    侯登亮聞言,沉默不語,按道理來說,他應該是激動的,可是之前還歡聲笑語的戰士,從此天人永隔,他一時之間,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哪怕身為軍人,也知道這一天會到來,戰士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說道理歸道理。


    人心肉長。


    得到林天塵的肯定,對於侯登亮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榮耀。


    “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一起帶兄弟們迴原城喝酒慶功。”林天塵雖然這麽說著,但是臉上並沒有絲毫的笑容。


    “好。”侯登亮用力的點了點頭。


    林天塵沒有多說,對於這些戰士的敬重,不是用簡單的言語可以表達的。


    可戰爭沒有結束,他便知道腳步不能停下。


    隻要一停下,這樣的場景依舊會上演。


    站在高坡,望著漸漸向集結的隊伍,不由的抬頭看了看泛白的天際,滂沱的大雨正在衝刷的大地,仿佛那陣亡的戰士,訴說在這裏發生的慘烈大戰。


    隊伍正在快速的集結,雨水漸漸小了起來,一位位戰士的麵容在漸漸亮起的天色下,清晰的起來。


    萬人以上的隊伍,身上全部都是濕漉一片,沒有一處是幹燥的。


    放眼望去,整個烏金落山的道路之中,早已經是被這些身影所占住。


    軍裝隻有黑雲寨出來的那淡灰色的,有舊有新,可隊伍之中沒有穿軍裝的身影很多。


    一些人還是單薄一件,農民裝扮,青年學生模樣都有。


    林天塵目光掃視,眼神充滿著嚴肅。


    “沒有七七零團在,我們不可能把這群鬼子全殲此地,阻擊的結果是慘烈的。”


    “作為一名指揮官,我不想任何一名戰士戰死沙場。”


    “可相比於此萬民亡國滅種,國土肆意踐踏,才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畫麵。”


    “就算是死!我也會死在衝鋒的路上,我也會死在敵人占據的地方。”


    “我們為軍人,國土之下,豈能讓小鬼子和我們共處一片天地。”


    “如果我們不拚,那麽今天的事情將會再次上演,在我們親人的身後,鬼子的槍口依舊是會頂著他們。”


    “我隻信奉,尊嚴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我大炮射程之內。”


    “或許,大家其實也有所猜測,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在諸多兄弟亡魂的見證下.....”


    “我們此戰過後,將會進行簡單的休整。”


    “隨後....北伐!”


    “拿迴屬於我們的一切....”


    “鳴槍三發,為戰死兄弟送行!!”林天塵一聲聲沉喝,傳遍八方,天色開始泛起的一陣陣紅暈。


    連續多天的陰霾在這一刻消散。


    六月有雷淩閃現的陰雨天,可如今,也有著六月暖陽。


    一束束光束透過雲層的間隙撒落在這支隊伍之中。


    宛若上天眷戀,陽光普照,照耀在一名名渾身濕漉的臉龐上,發絲中,肩膀...


    軍帽之中的水珠折射著光芒,烙印在衣服之上。


    整個隊伍在聽到林天塵的話語之後,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將手中的武器高高舉起。


    鐵器與光的交匯,折射出一道道亮光。


    此刻,一道道呐喊聲在此刻響起。


    “北伐!”


    “北伐!”


    “北伐!”


    聲勢浩大,仿佛人間怒吼,陣陣槍鳴聲,地麵上的水窪被震的起了陣陣漣漪,山川百木被震懾的微微搖動。


    仿佛腳下的這片土地,都被眼前震撼。


    “北伐!!”馮見海雙目赤紅,高高舉起長槍,三發鳴槍。


    從今往後,他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虎賁旅的一名戰士,他會用餘生奮鬥在虎賁旅。


    楚雲飛此時也在徹底的釋放,身無軍裝,可那又如何,此時他從沒有這麽強烈感受到自己就是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


    趙金雪和李悠芯在人群站立,前者麵色赤紅,高舉著長槍呐喊,而李悠芯默默的注視著,注視著這個一聲令下,哥哥為其衝鋒的人。


    而如今,她也時刻做好了衝鋒的準備,哪怕就是死在衝鋒的路上,她感覺一切也是值得的。


    因為她哪怕有一天死了,起碼也不會有人忘記自己。


    站在不遠處的陳部,李雲龍,還有其身後的一群群戰士,曾經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自覺的加入了鳴槍送行的行列。


    哪怕平時訓練都很摳門的李雲龍,此刻都沒有感覺這是在浪費,因為現在他的目標從沒有如此的清晰。


    “陽光總在風雨後.....兄弟們看見了嗎?”侯登亮拳頭緊握,眼中早已血紅一片,頭不自覺的揚起,看著那一縷縷陽光在山巒後出現。


    周邊,那些自發來到此地的百姓,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同樣跟隨而上的記者,把眼前一切忠實的記錄了下來,天際一縷縷陽光的出現,照耀在戰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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