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一直想吃丹平鎮的烤鴨,之前都沒機會,今日不如繞路。”


    蘇傾之自是樂意之至。


    “但是蘇大公子請客。”


    “我今日可是請你喝了酒,還將煙雨山莊的至寶給了你,你還讓我掏錢……”


    “我喜歡被人照顧的感覺,有可以依賴的人的感覺。更何況,今早我們不是約定過了嗎?你和我,有另一種相處方式,和別人都不同。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好,我們之間的秘密。”


    *


    蘇傾之與南霜趕在宮門下鑰之前一刻匆匆迴了宮。


    第二天南霜帝姬也會白衣公子的事情就在宮中傳開了,說是一位軒然霞舉、風姿月韻的美男子。


    而這位美男子,此時正在東宮的素清亭給宮人們算命。不僅舉止優雅,更是無論高低貴賤,皆是端言淑語,即使是個下下吉的簽,他也能開解得你放下怨念,以平常心邁過這道坎。


    “都在這兒圍著幹嘛呢,不用幹活啦!”


    正當宮女太監們排隊討論得熱火朝天時,從背後冒出一個尖利的聲音,嚇得這群人作鳥獸散。


    來人是夢星帝姬大宮女,明環。


    “姑姑也想算上一卦?”


    明環上前看到桌上那一堆奇形怪狀的骨頭,好奇道:“先生這唬人的家夥事,別具一格啊。”


    蘇傾之淺笑道:“既然要唬人,那必須是獨門才能真正唬得到人啊。銅錢、問米、測字哪怕是煮個雞蛋都能看出些門道來。”


    “可這宮中不是市井街巷,不是讓你賣弄口舌的地方。”明環話裏話外都是威脅,她的糙手板子已經拍在了素清亭中央的石桌上。


    蘇傾之卻嘲笑起來:“這是東宮,是兩位帝姬臣下暫居宮中之地。姑姑像是西宮之人,管不了在下吧。


    至於賣弄口舌,那些文人騷客每天要不動動嘴皮針砭時弊的,那還養著他們作甚?姑姑怎不去管管他們呢。


    蘇某是一介武夫,這會兒子說的三言兩語,可抵不上人家一刻鍾的功夫蹦出的字兒多。”


    明環上下仔細打量了蘇傾之幾遍,寬袖青衫,傅粉何郎,一副娘裏娘氣的打扮,都不如她一個丫鬟利索,哪裏像是武夫。


    明環眉毛一挑,嘲笑道:“不過就是仗著自己坯子好,不像那些造作的抹脂搽粉而已,像你這種貨色,沒過幾年上了年紀,定會被趕出宮中的。


    南霜帝姬初來鐵都,塗個新鮮,這東宮裏有的是明日黃花,也不多你一個……”


    蘇傾之二話不說,從茶水中夾起一片茶葉,一個手勢就扇倒了明環。


    明環驚恐地翻過身,瞪大了眼珠望著這位依舊滿麵春風的郎君,滿眼恐懼。


    “我自小被人說慣了,原是不在意的。但是妄議帝姬,好大的狗膽啊……”


    明環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脫了下頜,空張著大口怎麽抬也抬不上去,而後望見蘇傾之又夾了一片小小的茶葉,笑臉相迎。


    “夢星帝姬……”她長著口,隻能用口中的舌頭拚命的舞動,希望能說出一句聽得懂的人話來。


    “什麽?”蘇傾之故意湊近耳朵聽。


    “夢星帝姬請您去宮中一敘!”


    拚盡全力喊出了這一句話,明環總算鬆了口氣,至少她認為這足夠她保自己無憂了。


    可身上的威壓卻還沒有解除,她雙眼滿是恐懼卻又惡狠狠地盯著蘇傾之,嘴裏的舌頭還在不斷的舞動,大致說著些:“我可是夢星帝姬的大宮女,你敢對我怎麽樣,夢星帝姬不會放過你的!”


    蘇傾之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他有個壞毛病,一受人威脅,他偏不信邪,就是要反著來試試看。


    否則人生不就一點刺激都沒有了嗎?


    蘇傾之手起刀落,明環滿口鮮血。


    “既然夢星帝姬誠意相邀,蘇某就先行一步了。姑姑可別在此賴著太久,弄髒了這素清亭,南霜可是會怪罪到我頭上的。那蘇某心中必是不痛快,到時候想找人出氣,可能一下就想到姑姑了。”


    蘇傾之給了明環一個柔情似水的迴眸,而後朝著西宮而去。


    *


    “帝姬,帝姬!”寧和宮看門的小宮女慌慌張張地闖入了夢星的院落。


    “大唿小叫的幹什麽,這是寧和宮,皇後娘娘洗清淨,擾了貴體你可擔當的起!”訓斥宮女的是夢星帝姬身邊的另一得力宮女,名為明錦。


    小宮女嚇得立刻就跪下了:“迴明錦姑姑,門口有位……有位先生,獨自前來找帝姬。還說替帝姬教訓了明環姑姑。”


    “有趣。”此時夢星正坐於梳妝台前,在比劃著該帶哪支釵子比較好,“那明環人呢?”


    “奴婢不知。宮門口未見明環姑姑。”


    明錦心中暗道“不好”,快步走到帝姬身邊耳語道:“怕是南霜帝姬把人扣下了。”


    夢星卻從容一笑,說道:“沒聽小歡兒說嘛,明環是被那男子教訓的,至於人在哪裏,把那人請進來不就知道了。”


    “此男膽大包天,我怕他會……對帝姬您無禮。”


    “孟浪之徒罷了,能有什麽本事?上次南霜來我這兒那眼珠都快掉出來了的樣子,你沒見到嗎?這不轉頭就找了個小白臉來炫耀,我去請了人家,此時又閉門不見,有失風度。小歡兒,將人帶進來吧。”


    “帝姬……這剛入宮一夜的外男,若是刺客傷了您……這讓奴婢萬死也難辭其咎啊。”明錦的性子是比較謹慎些的。


    夢星又拿起了篦子,將零星幾根鬆散的頭發,又緩緩地梳了幾遍:“他要是刺客,就該乖乖的跟著明環過來,何必多此一舉引人注目呢。


    若真有這樣傲慢的刺客,那我夢星也要見一見,若他日得登高位,也算多學一招。”


    明錦拗不過主子,隻得親自去迎那山野村夫。


    明錦在夢星帝姬宮中多年,那翩翩周生的男子見多千多百個,即便是冠如宋玉,也難得明錦姑姑青眼。


    可當她在宮門口遠遠見到蘇傾之背手而立的背影之時,卻不自覺的被他吸引了。


    雖隻得見其側眼,卻是“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對比那些尋常脂粉,少了些豔麗,多了些英氣,卻又溫潤如玉,毫無令人懼色的威嚴。


    走近細細相看,又是輕車隨風,飛霧流煙。


    可說人在凡塵心卻飄然的風姿啊。


    “先生可是,明源宮蘇公子?”明錦原先在肚中的惡言,方才這一會兒功夫便煙消雲散了。


    “正是。夢星帝姬相邀,再下倍感榮寵。這不,走得急了些,把另一位姑姑落在了後頭,實屬不該啊。”


    和言善笑,美口善言。倘若夢星帝姬見到,定是喜不自勝。明錦心中想著,便快快請了蘇傾之入了夢星的小院。


    殿中,夢星已然正襟危坐,見著蘇傾之進殿,舉手投足間皆令她欣喜。


    “武朝蘇傾之,參見帝姬!”


    “你不跪?”


    霍朝準許十境宗師不跪,但九境沒有陛下允許,還是要行跪禮的。


    “今日蘇某不知夢星帝姬召見,著了淺色青衫,這一跪周身髒汙,失了形象了。再說,南霜與蘇某在煙雨山莊已有婚約,她許我不跪。”


    就他低頭行禮這這風儀,夢星差一點兒就放過他了。


    “她是她,我是我,這裏是大霍皇宮,她南霜說了不算。”


    “我若偏不跪,帝姬想怎麽懲罰我呢?”蘇傾之舒展了下身子,微微太高下頜,給了夢星一個稍帶攻擊性的表情。


    這種表情,夢星再熟悉不過。這不是敵意,而是——挑逗。


    “哈哈,我哪敢懲罰姐夫啊。”夢星衝明錦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明錦雖擔心,卻還是退到了門外,順手將門掩上了。


    “蘇公子上座。”夢星已稍稍扭動了腰肢,又將手肘立在了塌上桌上,將頭輕輕靠了過去。


    那是她欣賞美色一貫的姿態。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今日得見蘇公子,才知何謂‘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姐姐好眼光,難怪那日來我宮中,眾玉在前都入不了眼。


    換做是我,我也會選擇蘇公子。”


    “哈。”蘇傾之忽而一笑,既有些嘲諷,更多地則是自嘲,“帝姬謬讚,您若到武朝,便知我蘇傾之這等山野之徒,不過是尋常武夫罷了。”


    夢星舉起她的羽扇,半遮她淺笑的麵容,笑道:“你若是山野村夫,那我府中那些可不就是殘花敗柳了嗎?哈哈哈哈哈……”


    “客套完了,說說正事。”夢星依舊雙眼含笑,但顯然換了一副麵孔,“聽說蘇公子善觀天象,更善卜卦,還稱有武侯之奇門術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微末伎倆,不足掛齒。”


    “哈哈哈哈。”夢星笑著撫了撫頭上的釵子,又道,“的確微末。曾經的欽天監監正,乃十一境巔峰強者,即使在禁製如此強的皇宮中,也能作法一二。可惜了,仇家上門,欠下的江湖債這麽快就還了。”


    毫無疑問,此人便是殘風若火。


    “哦!我想起來了,是姐姐進城那一天,下午,就死了。”


    夢星雖麵露惋惜之情,但蘇傾之看得出,她根本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在這件事中,南霜參與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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