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整裝拾掇一番。


    蘇婉兒自告奮勇地背起包袱,順便攙扶著秦嶺,共同踏上旅途。


    路過溪畔時,秦嶺示意蘇婉兒去沐浴、洗漱。


    這小丫頭洗漱過後,雖然不像以前那般肮髒,但她的皮膚卻偏向小麥色,容貌也算不上出眾,臉上帶著淡淡的小雀斑,一口齙牙很是明顯。


    幸虧她的一雙大眼睛,給她增色不少。


    如若不然,那就是十足的“醜女”。


    兩個人向前行進數裏過後,由於秦嶺始終想要去追趕蘇婉兒,所以他被累的氣喘籲籲、隻能扶著路邊大樹的樹幹去休息一會。


    “爺爺,你要是累的話,我可以背你的——別看我是女兒身,但是真的不比那些男人差的!”


    秦嶺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畢竟男女有別,自己現在又是個僧人身份,終歸是有些不方便的。


    “別客氣嘛,相信我,我很厲……”


    然而,婉兒話還沒說完,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支支吾吾地指著遠處,半天吐不出來半個字。


    秦嶺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竟是一具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樵夫。


    他用盡幾乎最後的力氣,對秦嶺二人伸出手,嘴裏邊吐著血沫,邊苦苦哀求道:“大師,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們村子吧!”


    說著,這樵夫便猛地抽搐一下,再沒了聲息。


    怎麽迴事?


    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將死之人?


    秦嶺苦苦思索片刻,突然想起,前方正是一座村莊,而那夥強盜行色匆匆、麵露兇光,怕不是來對村子大開殺戒的!


    想到這,他心中暗道不好。


    他連忙對著婉兒擺手,示意她快點跟上,自己則拄著拐棍去跑。


    聰慧的婉兒似乎明白了什麽,立刻追著秦嶺跑去。


    二人在快要接近村子的地方,突然聽聞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整個村子被屠戮一空,可謂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宛若人間地獄。


    亂世之下,人如螻蟻,命如草芥,誰都逃不開的。


    秦嶺搖了搖頭,盤膝坐於屍山血海之間,雙手合十,心中默誦往生咒,度亡魂轉生。


    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聲。


    隻見一個和婉兒差不多大的少女快步跑過,踉踉蹌蹌地向外逃離,卻不料被路邊的石頭絆倒,跌倒在地。


    而她身後,有數個強盜持刀追逐、恐嚇。


    看他們的樣子,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反而看著少女垂死掙紮的樣子,哄堂大笑起來。


    “小娘們兒,讓爺幾個爽爽,興許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就是啊,跑什麽啊?哥哥們很溫柔的。”


    ……


    秦嶺終於忍不住了,他主動上前,將少女攙扶起來,並推到婉兒懷裏,示意她照顧好。


    而秦嶺自己,則擋在了少女的身前。


    此刻,他的心中生出嗔恨之念,恨眼前強盜空有人形,卻無人性,竟突然有種想要拔刀將其殺之而後快的感覺!


    不過很快,秦嶺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理波動,連忙心中默誦佛號,平靜己心。


    “怎麽的?老禿驢,你是好端端的活膩歪了,也敢在爺爺們麵前耍橫?不想死就快點滾開。”一強盜冷聲說道。


    秦嶺一動不動,依舊擋在少女和婉兒身前。


    “要是想死你就直說,大爺我平日裏殺人無數,今日便也做件好事,送你一程。”


    說罷,那強盜揮刀向秦嶺砍來。


    秦嶺始終未動,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刀終究還是沒落下,反被旁邊另一個強盜給攔住了。


    “好兄弟,這群禿驢別看弱不禁風的,實際上本事不少,玄乎得很。”


    “這話怎麽說?”強盜將刀微微抬起。


    “俺們老家之前有個人,窮得受不了,強搶禿驢的財物,第二天就橫死在家啊!依我看,咱們還是別招惹他們了——頭兒讓咱們趕緊將搶奪來的貨交上去,還是快走吧。”


    “真的假的!”


    那人很是驚訝,但並不相信。


    “死一個禿驢,又能怎麽樣?現在這世道,就算是菩薩來了,估計都得挨兩刀。”


    說著,強盜便將刀抵在了秦嶺的腦門上。


    “老禿驢,你說我這一刀切下去,手感和切西瓜相比,哪個更暢快?”


    秦嶺苦笑。


    雖然表麵上雲淡風輕,實則內心慌的一匹。


    自己不會真就這麽死了吧?


    不行……


    得做點什麽才好。


    這麽近的距離,如果攻擊他的手部關節,雖然可能達到繳械的效果,但對方肯定會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打出一拳。


    現在這個身體,一拳恐怕都接不下來。


    到底該怎麽辦?


    正當秦嶺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個極為渾厚且粗獷的聲音,在村莊上空迴蕩起來。


    “殺人者,要輪迴地獄,報盡為人或畜生,恆被人宰殺!直至殺人業報還盡!”


    “苦海無涯,迴頭是岸!”


    秦嶺微微一愣。


    臥槽。


    說的還挺專業的啊?


    這是哪路大神在暗中保護他們?


    “是誰?誰在裝神弄鬼?信不信老子一刀砍死你?”


    強盜嘴上說著,目光卻還是轉向秦嶺和婉兒。


    他們的嘴巴都沒有動過,哪來的聲音?


    想到這,強盜們有些害怕了。


    眾人裏三層外三層翻了個遍,始終都沒有尋到人的影子,內心的惶恐不安更加深幾分。


    “不會是真的吧?”


    “我就說了,這老禿驢都是邪乎的很,快走吧!”


    ……


    正當眾人惴惴不安之時,有個小頭目模樣的家夥站出來喊道:“別浪費時間了,黃巢的軍隊馬上就要攻城,到時候方圓百裏,誰都別想好過!”


    “咱老大想要投奔他們,所以準備將搶奪來的錢財作為大禮奉上,咱上交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秦嶺聽罷,心中一驚。


    黃巢的軍隊就在附近?


    而且馬上攻城?


    縱使曆史學的再不好,他都聽說過那黃巢和起義軍殘暴的名聲。


    傳聞黃巢軍每攻下一城,便會在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甚至有野史聲稱,這黃巢將活人碾成粉末為食——


    雖然誇張成分居多,但這家夥絕非善類。


    “老禿驢,算你們走運,今日暫且饒過你。若是下次再讓我撞見,必定送你們去西天!”


    那動了殺心的賊匪說罷,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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