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一個男人從一個大倉庫裏探出頭來,輕聲喚道,小飛是大梁軍隊的偵察兵,特地來摸索步逸被關的位置,很巧這個男人就是被敵軍虜走的步逸。


    “步小將軍?原來你被關在這裏!等我,我救你出去!”深夜周圍黑漆漆的,小飛認了好一會兒才認清步逸,說完小飛立馬從樹上跳下來,悄悄向步逸那邊跑去。


    可步逸的腳被鐵鏈鎖住了,根本離不開,這把小飛急得直冒汗。


    “我告訴你小飛,現在救我已經不是最要緊的事了,這裏其實是他們的糧草庫,而且今日剛補充完物資,他們下次糧草差不多還有半個月才能到,如果實在救不了我,你就記著這裏的位置,告訴步將軍,隻要漫天火箭射下來,這場仗我們就贏了!”步逸壓低了嗓音激動道。


    “別這樣說小將軍!你還那麽年輕,將軍還等著抱孫子呢!”小飛有些抽噎但手中活仍不忘放下。


    “你讓他再生一個吧,跟他說兒子不孝,走在他前麵,或許下輩子我能當他爹!”步逸雖嘴上不著調,可眼眶紅潤,到底還是個不到二十的孩子。


    “你別再說了,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小飛焦急道。


    “收迴雁北關的機會就在眼前!你還想怎麽樣?為了我一個人再犧牲千千萬萬的士兵嗎?這樣的罪責我擔不起你更擔不起!你快走!”步逸催促道。


    小飛最終還是放棄了解開步逸腳腕上的枷鎖,顫抖地向他行了個軍禮哭噎著說“你是將軍的兒子,更是大梁的英雄。”說完便隱入了黑色中。


    “奇怪!剛剛明明這裏還有聲音的。”不遠處忽然走來了幾個士兵,步逸二話不說直接將旁邊的這次大米給撒了,還不停地碎碎念罵道“你們有本事給我放了單挑!把老子鎖在這裏算什麽英雄好漢!”


    “原來是你大半夜吵得我們疑神疑鬼!”一巡邏士兵上來罵道。


    “我們把他嘴堵上吧。”隨後又對他的同伴說。


    天開始蒙蒙亮了,步小將軍一直癱坐在糧倉門口,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望去,可是很遺憾,他最終還是沒看到他盼了一晚上的太陽,他看著漫天的火箭從東邊射過來,不同於周圍人的慌亂,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太懂他的父親了,確切地說他太懂步家的將軍了,不管是哪一位,他閉上了雙眼,坦然麵對前來接他離開的光。


    看著西邊熊熊燃燒的大火,步崇陽忍不住對旁邊的護國將軍說“哥,這種事何須你親自過來。”


    “親自送走兒子不好受,可換作是你明知道他就在那邊,你會忍住呆在那冰冷的帳營裏嗎?”步崇山轉頭看向步崇陽,他的眼裏沒有一絲悲傷,隻有不悔。


    沒了糧草的他們可謂是潰不成軍,打得他們節節敗退終於收複迴來了雁北關。


    步家的當家老爺,大梁的護國將軍一向身體健壯,卻因憂思過度鬱結於心病死在了迴京的途中。


    臨死前他緊握著步逸的迴龍槍喃喃道“臭小子,阿爹沒少打你,你想當我爹是不是想打迴來?我就要去找你了,不過看現在是當不成我爹了,做我的兄長吧。”說完這句話,他才咽下吊著的最後一口氣。


    步逸小時候沒少被步崇山打,打得最狠的那次就是他將步琮的身份告訴了步琮,他很敬重那個疼愛他的嬸嬸,又看不下去自己的親叔叔被世人恥笑,便把氣撒給了當時的才五歲的步琮。


    被步崇山發現後,他直接雙手被吊在房梁上,用棍子抽打,打完還讓他跪在祠堂上思過,當時步箏剛出生,嬸嬸也忙著坐月子,期間也隻有小步琮來偷偷給他送吃的。


    就算他後來還是對步琮不像對步允跟步箏那麽親熱,可若有下人嚼他的舌根,他都是當場給他顏色,隨後再叫步崇山隨便一個理由發賣了。


    他曾在留給步琮的信中寫道“我很抱歉阿琮,你知道我從未想過任何一個人認錯,所以也隻能在寫封信中跟你說一聲抱歉,我並不奢求你的原諒,這也不是我寫這封信的最終目的,你該明白,我不能再護著你了,你是步家真正的主人,你要學會的是替自己出氣,別人嘲笑你你要學會反擊,否則不像我家的男人。”


    小小的步琮根本不知道這段話的真正含義,隻以為自己的大哥哥再也不會管他了,躲在房間裏哭了好一會兒。


    後來步琮又從房間裏搜出了那封信,一臉愁容地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片片飄落的紅葉,他從未埋怨過步逸,畢竟他的存在確實給步家帶來了很多沒必要的麻煩。


    相比起劉金洲那個光明正大的義子,自己這個身份確實略微有點尷尬。


    這時步箏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並遞給他一封信“這是步允給你的,這十幾年來那個混蛋還沒跟你說過話呢,要說的也都在這信裏了吧。”


    步琮接過那封還未開封過的信,心中五味雜陳,兄弟倆都相互知道對方的存在,可愣生生一句話都沒說過。


    “弟敬上:


    哥,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躲著我們,但我能留給你寫封信,就知道我一直都還念著你。


    念著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步逸大哥出征後你就是家裏的大哥哥,會護著我們,讓著我們,卻獨獨委屈了自己。


    身為哥哥你缺席了我和小箏的成長,我也替你行使了長兄的職責,我不求你能補迴來,隻求你能重新擔負起你的責任。


    金洲迴老家了,丁豔丁蓮也遲早要出嫁,家裏真的空蕩蕩的,我希望你能迴到步家,我知道你跟小箏不會兵戎相見,但我不希望到最後小箏迴到自己的娘家發現一個親人都沒有。


    你們兩個是我僅剩下的血親,我不希望你因為怪怨阿爹沒能將你換出來而去疏遠我們,我們幾個小的不懂事,最痛苦的也莫過於是他們那些什麽都知道的,你並非步家的棄子,其實也是,就算是整個步家在國仇家恨麵前,都可以是棄子。


    你十歲離家,我不知道你這十幾年來過得如何,王方有沒有虧待你,念沒念過我們,可我希望你能迴來,就算我再也看不到。”


    步琮再也看不下去,放下手中的信哭出了聲“我現在迴來了,你跟他本該在我的保護下長大,他替我承受的太多了,我虧欠這個家太多了。”


    步箏安撫著他的後背勸慰道“不是你虧欠我們的,是王方枸,他就該千刀萬剮絕子絕孫!”


    “那就姑且都算是他的錯,你放心,我不會一直活在自責中。”步琮笑著摸了摸步箏的頭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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