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持續了一整夜。


    修白的身子長時間重傷遭受摧殘,甚至連發燒自我保護機製都無法觸發,一度冰冷得像一具屍體。


    蘇香香雖疲憊,卻堅韌地撐著,冒著傾盆大雨,出洞采了草藥,在潮濕的洞中瀝幹,親口嚼碎,敷在修白的傷口上。


    出洞尋找草藥時,蘇香香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衝迴來抱著修白,幫他維持體溫。


    生怕她一個不注意,修白就魂歸西天。


    蘇香香渾身濕透忙碌了整整一夜,又冷又累,每個骨節都哢哢作響,修白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崩潰的淚水融入滿臉的雨水。


    蘇香香倔強地緊緊環住修白堅實卻冰冷的身軀。


    臭冰塊!


    老娘救命之恩還沒還給你呢!


    你現在要是死了,豈不是顯得我是個無情無義的白眼狼?!


    蘇香香狠狠錘了一下修白胸口,又心疼地給他揉了揉,口是心非地罵道,“不許死,你死了也是我的勞工!我還沒壓榨迴本呢!”


    滾燙的淚水卻無助地不斷滑落,顫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慌亂無措。


    修白在混沌之中,幾欲陷入冰冷的深淵。


    卻感到一股暖融有力的光輝,讓他眷戀不舍,久久不願離去。


    蘇香香沒有注意到,修白無力垂在地上的手指,奮力動了動,似是想要衝破桎梏,緊緊擁住胸前的人。


    ……


    清晨,雨後的樹梢上還掛著晶瑩的水滴,空氣澄澈,沁人心脾。


    修白悠悠睜開雙眼,再次迴到了久違的人間。


    胸口沉甸甸、暖融融的觸感,修白垂眸看去。


    蘇香香檀口微張,雙頰紅撲撲的,正貼在他胸膛睡得不省人事。


    柔順的長發貼在光潔的額頭上,獸皮衣褶皺裏還帶著冰冷的濕意。


    山洞外的積水匯聚成股,潺潺流動,昨夜的暴雨留下了無法忽視的痕跡。


    修白輕輕挪了挪發麻的雙腿,發現身上的傷痕都被覆上了草藥,前胸後背到雙腿,大小傷口事無巨細都被細心處理過。


    外麵那麽大雨,難道她照顧了自己一整夜?


    心尖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漲得酸澀。


    修白神色複雜,垂眸深深看著懷裏疲憊的人,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輕輕擁住脆弱又嬌小的人。


    懷裏軟糯的身子忽然動了動,修白在蘇香香腰間的大手一滯,悄悄縮了迴去。


    蘇香香揉了揉眼睛,抬眸第一眼就是修白冰藍色的眼眸,不由得驚喜萬分。


    “你醒啦!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昨天晚上真的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玩完了呢!”


    麵對近在咫尺的蘇香香,修白微微別開臉龐,耳根泛出淡淡紅暈,緩緩伸手,為難地指了指身下。


    蘇香香低頭一看。


    修白的大腿被她坐了一整夜,再強壯也頂不過一整晚的壓迫,恐怕現在麻得已經沒了知覺。


    蘇香香倒抽一口氣,啪的一下從修白身上跳起來。


    “沒事吧!對不起,昨晚我太慌了,沒注意到……”


    修白微微搖頭,表示並無大礙。


    蘇香香忙上前蹲在修白身旁,攙扶著他一點點站起身。


    修白簡單活動了一下雙腿,獸人的身體素質過硬,很快修白就恢複了知覺。


    他手臂環過蘇香香纖細的脖頸,僵硬地被蘇香香抱在懷裏,即使拳頭緊縮,仍然不受控地感到蘇香香的柔軟。


    蘇香香大咧咧地,低頭盡心盡責地托著修白半邊身子,一點兒沒覺得自己動作有什麽不妥。


    修白目光飄忽,不敢看蘇香香。


    狹小洞穴中的空氣讓他覺得格外燥熱。


    “我……弟弟怎麽樣了?”修白低著頭,讓銀發擋住自己的表情,聲音悶悶地問道。


    蘇香香為難臉,抬起頭誠實交代,“我離開的時候給小家夥留了不少吃的,他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應該是沒什麽問題。”


    “不過昨天晚上暴雨引起滑坡,堵了十幾裏的山路,你這個傷……咱們還是暫時不要遠行的好。”


    修白嗯了一聲,對此並無異議。


    蘇香香把修白搬到洞口曬太陽,鑒於他身上還遍布新舊傷痕,蘇香香主動擔起了大部分勞動。


    修白靠在山洞牆壁,靜靜地看著蘇香香在晨光下忙碌的身影,聽著她絮絮叨叨。


    頗有種歲月靜好,地老天荒的感覺。


    “修白童鞋呀,我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狼人。我昨天晚上一整夜沒睡,就怕你出什麽意外,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對吧!”


    “所以,等你傷好得差不多了,你可要多多替我幹活哦!可不能讓我的努力白費了!”


    修白眼神微妙地變了變。


    雄性幫助保護雌性,在獸人的世界裏帶有明顯的另一層含義。


    蘇香香正彎腰將柴火攏在一起,聽見背後一聲輕笑,隨後一個高大的陰影籠罩了上來。


    她轉過身,修白離她一步之遙。


    “當然。”


    修白答應得幹脆,讓蘇香香有些意外。


    隻是他看著她的眼神,怎麽說呢……總有種蘇香香看不懂的波光。


    蘇香香疑惑地歪了歪頭,權當自己看錯了,繼續道,“你知道就好。”


    修白上前一步,雙手輕輕握住蘇香香的肩膀,將她扳正,頓了一頓,鄭重其事道,“我們今晚就可以結侶。”


    蘇香香大腦短路了,半張著嘴呆在原地。


    阿巴阿巴?


    下一秒,蘇香香震驚臉,瞪大眼睛捂住嘴巴,“你……你說啥?我肯定是聽錯了對吧?”


    修白顯然沒有料到蘇香香這個反應,思索半晌,最後斷定她對結侶之事可能很心急。


    他欲蓋彌彰地輕咳兩聲,沉吟片刻,妥協道,“如果你想現在結侶……也可以。”


    蘇香香雙手猛地推開修白,做護胸狀跳出一米遠,滿臉“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想上我”的表情。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可是正經交易!我給你晶石,你付出勞動力!”


    修白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垂眸很快掩去,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不知為何,平日裏冷淡如雪的修白突然笑起來,好看得如同春日融融,卻讓蘇香香心裏莫名地沒底。


    “你喜歡知恩圖報嗎?”


    修白說著緩緩朝蘇香香走來。


    “沒記錯的話,我前幾天應該是從三隻流浪獸手裏救下了一個人類雌性,你說她該不該報恩呢?”


    修白似笑非笑地看著步步後退的蘇香香。


    “你!”蘇香香一時語塞。


    “哼,你弟弟可還在我手裏,好好跟我談條件我給你晶石,不談條件,小心我把你那個糟心弟弟胖揍一頓!”蘇香香似乎找迴了主場,挺直了腰杆威脅。


    修白依舊笑得溫柔,甚至認同地點了點頭,“我弟弟確實頑劣了些,該讓我伴侶好好管教。”


    怎麽還是她來當伴侶?!


    蘇香香被噎得說不出話。


    修白看上去是個高嶺之花,沒想到背地裏這麽悶騷!


    再迴過神來,蘇香香還沒想好迴懟的話術,卻被強勢地圈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做我的伴侶吧,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修白低沉磁性的聲線近在耳邊,專注綿長,似融入了一輩子的光陰。


    蘇香香心跳漏了一拍,啞然呆立。


    在灰狼村的所見所聞忽然映入腦海。


    不光是麗珊,村子裏不少的雌性都同時擁有一兩個伴侶,並且引以為傲。


    蘇香香心底倏地刺痛一下。


    就這樣隨意地給出自己的身子,然後在未來某個時間點,成為獸世裏的共妻,以從強壯的雄性身上換取更多的資源?


    她不想這樣!


    “咚”的一聲,蘇香香忽然沒頭沒腦地撞向修白寬闊的前胸。


    二人皆是疼得嗚咽一聲。


    蘇香香趁著修白鬆手,抱著腦袋一溜煙地跑了。


    修白舊傷未愈,差點兒被撞出一口老血,捂著胸口,來不及追,視線裏卻沒了蘇香香的蹤影。


    他苦笑著兀自搖了搖頭。


    ……


    另一邊,蘇香香快步走在林中,在雨後清澈的空氣中,卻仍舊感覺渾身發熱,伸手煩躁地給紅撲撲的小臉扇風。


    總算逃出來了,再待一會兒,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原地爆炸。


    以前修白都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態,蘇香香從未想到他會對自己產生想法,未曾有過防備。


    現在看來,男人多少都是下半身生物,可得提高警惕。


    蘇香香屬於葉公好龍那種類型。


    帥哥雖好,不過用來遠觀養養眼就好了。


    近距離褻玩可就太刺激了,她受不了。


    ……


    接下來幾天,蘇香香修白兩人換了個稍大的樹洞,仍舊同居,氣氛卻平和得詭異。


    二人對結侶的事情絕口不提,沉默地為共同的小家做著建設。


    即使是對坐吃飯,晚上共處一室,蘇香香也會習慣性地避開眼神,把修白當成空氣。


    修白也似乎暫時默許了這種詭異的關係,並未強行縮短二人間的距離。


    這些日子,蘇香香忙裏忙外。


    雖不至於山珍海味,但每頓變著花樣,一日三餐。


    修白跟著蘇香香生活,氣色肉眼可見的轉好。


    蘇香香雖不讓修白出門幹一些危險的工作,卻經常安排他采野菜,收拾獵物。


    修白極為聰慧,隻需蘇香香簡單講解一遍,就能精準的記住野菜的種類,或者獵物的各個部位。


    蘇香香有時會坐在修白身邊,什麽都不做,單純欣賞他處理獵物的身姿。


    不得不說,白狼天生的利爪加上修長的雙手,讓修白成了一個天然的屠夫。


    庖丁解牛一般,分毫不差地分開骨肉,比蘇香香前世用利刃收拾肉類還快了幾倍。


    蘇香香仰天感歎,要是魂傳過來就好了,她也想擁有同樣鋒利的武器和飛一般的速度。


    修白麵對蘇香香滿眼的羨慕,則會更加賣力的工作,快速又完美,引得蘇香香嘖嘖稱讚。


    似乎這樣就能將她吸引,更久地留在身邊。


    ……


    清晨,天色未完全明朗,修白準時睜開眼,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今天蘇香香起得格外地早。


    以往都是修白先起,為蘇香香準備好小果子當早飯,開始一天的生活。


    蘇香香為了讓修白好好休息,曾拒絕過幾次修白的早餐。


    但他仍舊無聲地堅持比蘇香香早起。


    每早睜開眼就能看見身邊人安寧的睡顏,已經成了修白的習慣。


    以往蘇香香毫無防備地睡著,仿佛一個天真的嬰兒,純潔又乖順,莫名地讓人安心。


    修白望著略顯寂靜的山洞,怔忪一瞬,隨後起身出了山洞。


    映入眼簾的是堆成一座小山的活魚,修白眉頭微皺,默默看著蘇香香,她正雙手奮力把竹筐裏所有的魚堆在地上。


    肥美新鮮的魚兒各個活蹦亂跳,水花濺起打在蘇香香白皙的臉龐,她無所謂地在胳膊上隨意蹭了蹭。


    “把這些魚都收拾幹淨,晾成魚幹,這是你今天的任務。”


    蘇香香拍拍手,毫不客氣。


    殺魚刮鱗,開膛破肚,體積不大,卻需要足夠的耐心。


    修白處理食材速度很快,隻有這麽多魚能夠拖住他。


    蘇香香打算今天翻越泥石流堆積的山丘,去看望小白狼,卻不想傷勢未愈的修白跟著自己。


    “今天哪都不許去,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幹活!我就在附近打獵,如果被我發現你亂跑,哼哼~你那可憐的弟弟可就說不好要餓肚子了!”


    蘇香香煞有介事地叉腰。


    暫時不讓修白見弟弟,蘇香香也有著自己的私心。


    她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精心為修白準備一日三餐,晶石也絕不吝嗇,每日安排給他的工作都很輕鬆。


    做這麽多,蘇香香最終希望,修白最能認識到她的好,做個心甘情願的打工人。


    修白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著蘇香香,唇線翹起“出門小心。”


    蘇香香揉了揉鼻子,不自然地撇開視線,“誰要出門,你好好幹活!”


    修白乖乖地嗯了一聲,盤坐在魚堆邊上,幹練地動作起來。


    修長的手指頂在魚腹,一個用力,開膛破肚,尖銳修長的指甲閃著寒芒。


    蘇香香匆忙身影消失在樹林裏,修白才不緊不慢抬起頭,目光沉靜,凝望著幽綠的密林。


    繁茂的森林中,蘇香香特意繞了幾個圈子,防止某個人精悄悄跟上來,確認周圍安全後,才朝著山體滑坡的方向跑了過去。


    滑坡的規模很大,泥沙裹挾著巨石堵住了近一公裏的路程,其中還夾雜著攔腰截斷的大樹。


    繞過去根本沒戲,蘇香香隻好挽起衣袖,踩著濕滑的泥沙開始攀爬,跌了至少四五次,她才在近五米高的泥沙頂端探出頭。


    把修白留下真是個明智的決斷。


    萬一帶著修白翻越泥沙,到時候傷口撕裂,又輪到蘇香香這個雇主來心疼。


    哎~誰叫她是個五好模範老板呢~


    剛跳下高聳的泥石流堆,蘇香香就看見一串小爪子。


    在泥石流根部,一直向上蔓延到中上的位置,均是從高處滑落,地上還有好幾個摔下來的坑。


    蘇香香順著痕跡走了一段,發現有些薄弱部分的泥沙明顯有獸爪刨過的痕跡,可都被濕滑的頂部掉下來堵住,形成新的障礙。


    一串又一串,怎麽看都像小白狼的努力,蘇香香心裏一緊,忙朝著小白狼的方向全力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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