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高的限製,顧言竄到床榻邊上的時候,依舊沒法看到朱厚熜的具體狀況。


    顧言頓了頓,猛地一個大跳,順利的跳到了朱厚熜所在的床榻上。


    “咦~”


    的確是非常的慘烈,此時的朱厚熜已經是昏迷狀態了。


    不僅他脖頸上被粗糙的繩子勒的全是血痕,身體各處更是被簪子刺的千瘡百孔。


    但是,這些宮女確實沒有任何的解剖常識。


    且不說,心髒以及太陽穴這樣常規的部位都沒有下簪了。


    甚至四肢上稍大的動脈都沒有受到刺擊。


    這讓顧言也暗自感歎,朱厚熜的運氣還真的挺好。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顧言真的難以想象,一個被繩子勒住了這麽久的人,又被十幾個人圍著用簪子刺。


    最後居然隻是昏迷?


    而且昏迷的原因還是因為驚嚇過度,並非失血過多?


    當年顧言第一次接觸到這個曆史事件的時候是非常難以接受的,這都捅不死啊?


    搞笑吧?


    找準心髒不是一下的事情?


    心髒不懂,太陽穴也行啊!


    這可是常識了,那些貞潔烈婦麵對強買強賣的惡人就喜歡用這招的。


    不過真正見識過後,顧言意識到,這些宮女可能並非不知道,而且也不存在氣力不足的原因。


    畢竟,四肢和大腿上的創口還挺深的,這說明她們還是真的挺狠朱厚熜的。


    之所以沒有將朱厚熜真正的置於死地,顧言懷疑她們顧慮的可能就是一個弑君之罪的惡名。


    這種例子古往今來可以稱得上是非常常見。


    有些皇帝即使國家都被推翻了,可依舊活的好好的不過是終身監禁而已。


    比如同為道君皇帝的宋徽宗以及他的兒子宋欽宗在靖康之恥後,也並沒有被人殺死,而是分別壽終正寢在五國城以及燕京。


    當然,大部分都是自縊身亡的。


    比如,開創大運河的隋煬帝以及煤山某個歪脖子樹上的崇禎皇帝。


    由此可見,即使是已經將王朝推翻的新一任統治者,也是對於弑君之罪的名聲能避就避。


    楊金英沒能將朱厚熜刺死的原因,可能就是因為雖然這場宮變是由她發起的,可是楊金英本質上還是為了千古留名。


    她的開創性還有敢於推翻暴政的勇氣是值得歌頌的,但是若是她親手將朱厚熜殺死的話,那這些史官對於此事就不得不斟酌一下了。


    畢竟,弑君這件事,好說她不好聽啊。


    顧言小心翼翼的聽了聽朱厚熜的心跳,是微弱了些,但可以保證的是,至少依舊存在。


    但若隻是通過探鼻息的方法檢測的話,以那些宮女的醫療水平八成是以為朱厚熜已經死掉了。


    現在,朱厚熜這個假死的狀態還是挺好的,如果他劇烈掙紮再引起這些宮女的補刀,那可就麻煩了。


    顧言試了試自己的指甲,居然如湯沃雪一般直接穿透了在明朝還算堅硬的硬木床具。


    “嗯。”


    顧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現在的問題是,顧言的指甲雖然很厲害,但以他現階段的年紀以及身體狀態,根本不可能硬剛十幾個宮女的。


    甚至能不能正麵擊敗楊金英都需要畫個問號。


    她背後的人沒有道理派遣一個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做此等大事。


    當然,都到了這種地步了,顧言如果還幼稚的相信楊金英就是一時興起,背後沒有任何黑手的話……


    個人建議是嚴查!他的博士論文是怎麽寫的?知道知網嗎?!


    所以,顧言打算趁著楊金英落單的時候,給她來個斬首行動。


    顧言有信心在自己的指甲劃向楊金英的脖頸的時候,能夠在頃刻之內讓她失去唿吸。


    於是顧言躲在暗處,悄咪咪的貓了過去。


    此時的楊金英還在和曹端妃爭論,至於楊金英為何不將曹端妃直接殺掉。


    估計是她也認為自己逃跑無望,不如帶個人質,說不定生還的幾率還大一點。


    這肯定是她過分高估了曹端妃在方皇後心中的位置。


    方皇後想借刀殺人還來不及呢。


    方皇後:端妃你就犧牲一下!我們一定要為先皇報仇雪恨!


    以楊金英的聰明肯定早已經發現了她們之中出了個反骨崽——張金蓮。


    原本楊金英她們的操作應該是四散而逃,然後被東廠和錦衣衛逐個抓迴。


    可現在不一樣了,楊金英正在和她的質子搞辯論賽呢。


    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逃出了紫禁城也逃不出大明的疆域,逃的話遲早是個死!


    有個質子讓楊金英的信心也有了些許的提升。


    為了穩定軍心,楊金英又沒法拒絕迴答曹端妃的吵嘴。


    那些宮女可全靠楊金英吊著一口氣呢。


    楊金英若是敗了,或者強行不讓曹端妃發言,那她們的心氣也就散了。


    看著侃侃而談的楊金英,顧言知道現在正是好機會!


    顧言早早地彈出了自己的爪子,準備給楊金英一個致命一擊。


    可就在這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顧言的計劃。


    “咳咳咳咳!”


    這帶著咕嚕咕嚕的血沫聲的咳嗽不是朱厚熜的又能是誰的呢?


    顧言將肉墊放在耳朵上,使勁的撓了撓自己的鐵頭,“你說你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時候醒了!真煩啊!”


    這些宮女此刻才意識到,原來她們勒了這麽久、刺了這麽久的皇上居然還沒死?


    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才能這樣還不死呢?


    宮女們的心理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了。


    就在這時候,曹端妃大喊一聲。


    “哈哈!


    陛下是真龍天子!


    你們這些凡人還想弑君?


    做夢!”


    曹端妃也是個老攪屎棍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不亞於在幼兒園第一天上學的時候,有個老六對著一群嚶嚶嚶的小朋友大喊一聲,“哈哈!我們的媽媽不要我們啦!”


    霎時間,那些宮女立馬哭成一團,跪地磕頭,不斷地高唿萬歲!


    若是有人告訴顧言,這時候還有人能讓這些脆弱的宮女再次暴起殺人的話,顧言真是一百個不相信。


    她們已經沒有心氣了!


    她們從小接受的文化和教育已經在心底不斷的譴責她們了!


    她們敗了!


    可為什麽說楊金英這個人是天生的犯罪分子呢?


    這娘們是真的狠啊!


    隻見她麵色冷漠的站在朱厚熜地床榻前,再次從自己的發絲中取下那隻帶著幹涸血痂的銀簪。


    刹那間,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垂在了楊金英胸前。


    可柔軟的發絲並沒有給楊金英帶來任何的溫柔婉約。


    淩亂垂下的黑發以及偏暗的環境,將她襯托成了一個披頭散發,青麵獠牙的嗜血厲鬼。


    隻見她自信的一笑。


    “陛下?


    聖上?


    真龍天子?


    嗬嗬?天子也會受傷嗎?”


    言罷,楊金英將那枚銀簪猛地插入了朱厚熜的大腿外側!


    “倏~”


    這一次顯然是紮到了很重要的血管,如果說之前朱厚熜流的血是涓涓的清泉的話,此刻的出血量就是噴湧而出的火山岩漿。


    “嗡~”


    顧言看到那柱鮮血後,劇烈的耳鳴聲響起,甚至他眼前的場景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


    “如果按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原本在壬寅宮變中絕不可能死掉的朱厚熜,真的有可能被這個瘋狂的女人殺掉!”


    原本在翊坤宮中一定會生還的朱厚熜,由於引入了顧言以及曹端妃這兩個變量之後,命運的歸宿變得詭譎波詭起來。


    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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