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鬆已不是第一次來清君苑了,隻是上一次來時,這裏麵住的是另一位女子。


    那是一位風華絕代,仙姿玉色的女子。


    他看向眼前那背對著他跟猴似的在亂蹦的林燕芝,忍不住心中慨歎,怎麽同樣是美人,這氣質卻差那麽多。


    而且,這裏是怎麽迴事?


    且不說石桌下莫名其妙的鋪了張格格不入的厚毯子,就說那屋頂,有誰會把床塌弄到屋頂上去?


    這林大人,真的是……


    奇奇怪怪。


    雖說這地方歸東宮管,陛下也沒得過問,但太子未免也太放任她了吧,好好的一處清雅地方,搞得這般不倫不類的。


    他忍不住就搖了搖頭。


    桃杏捧著新泡好的茶,走出來時,見到了桌鬆,連忙施禮喊了一聲。


    林燕芝聽到後轉身拱手道:「卓公公。」不知為何,她雖沒見過這卓公公幾次,可她就是不太喜歡此人。見他打量著這院子,便又好聲好氣地說,「您可是來找衛世子的?不巧,他剛被太子殿下請去了墨華軒。」


    卓鬆交疊雙手,頭微微的抬著,轉動著的眼珠子最後定格在林燕芝臉上:「老奴是找林大人你的,隨老奴去一趟吧。」


    林燕芝一愣:「敢問公公,是要去哪?」見他不迴答,便隻好又一次拱手道,「請公公帶路。」


    卓鬆麵無表情的,也不說什麽就甩頭轉身走著。


    桃杏看著他對自家大人的態度,就感覺定不是什麽好事,焦急的也抬腳離開了清君苑。


    一路上,林燕芝時不時地開口想要套話,可卓鬆就是不同她講話隻一直往前走,直至到了地方才停下來跟她說了三個字。


    「進去吧。」


    林燕芝看著頭頂上懿安宮的三個大字,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她感覺雙腿瞬間變得十分的沉重,不太能抬得起來踏過前麵的那道門坎。


    皇後娘娘找她準沒什麽好事!


    不過,為何不是派李嬤嬤來?而且卓公公的這態度……


    「林大人,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隨老奴進去,你若是拖拉,惹得陛下的怒意更盛,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卓鬆皺眉道。


    怒意?


    她最近是做了什麽得罪皇帝了嗎?


    見卓鬆說完扭頭就徑直的走了,她便艱難地邁開了腿跟著進去。


    殿裏,最先入目的是那個頭頂上金燦燦的灰衣蘇樂盈,這穿搭簡直就不忍直視,林燕芝忍不住想:一段時間不見,這蘇樂盈的品味怎麽變得這些麽清奇?


    然後就見到蘇樂盈半挑嘴角,一臉看戲的樣子看著她,不等她疑惑,就聽到皇帝說:「林諫命,你可知罪?」


    林燕芝一聽,立馬跪在地上,拱手道:「請陛下明示。」


    老皇帝冷笑了一聲:「哼!你不知?那你就給朕好好想想!」


    接著便來了兩人,二話不說就把林燕芝扯起,架到了長板椅上,林燕芝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板子就實打實的落在了她的屁股上,痛得她雙手緊攥成拳,剛藏在頭絲間的汗頓時洶湧而出,滴落在地。


    丫的!手勁用得著這麽大嗎?!


    打她的那人不知是不是聽得到她心裏的吐槽,迴應她的便是力道更大的一板,這下林燕芝額間的青筋都突了起來,她忍著痛,努力地想,到底是什麽事能惹得皇帝這麽生氣,朝會時她都跟鵪鶉一樣縮在太子身邊,這幾天自己也沒鬧出什麽笑話也沒去青樓,那?


    等等,青樓,女人……


    難道是——!


    淩嬪?


    想到這,她哆嗦著舉起了一隻手:「臣知罪。」


    「果真?


    那你給朕說說你犯的是什麽罪。」老皇帝怒目緊盯著她擺了擺手道。


    打她的人便停了手,林燕芝痛得隻能趴在長板椅上,勉力地拱手道:「臣不該惹淩嬪娘娘不快。」


    「混賬!」老皇帝吼完,指著她,「給朕繼續打,打到她知道為止!」原來她還惹到了現在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淩嬪,那就更得打!


    這下,林燕芝再也保持不住姿勢,雙手一下子便鬆開了,垂在兩側,又是幾板過後,她整個人就跟被燙過後的腐竹一樣,意識模糊的癱軟著,掛在了長板椅上。.ν.


    老皇帝見她這副模樣,便又擺了擺手:「把二皇子叫來。」


    不一會兒,秦天安便跟著卓鬆走了進來,當他看到了半死不活的林燕芝時,本掛在臉上輕佻的笑容就凝住了一息,眼部的肌肉都繃緊了,他胸膛大大的起伏了一下後又迴複了來時的模樣,吊兒郎當的問老皇帝:「父皇,這是?」


    老皇帝把目光轉到了秦天安身上,然而這目光卻沒有焦點,更像是透過他在看別的人,他閉目凝神,沉聲道:「你該知道,她是東宮的人。」


    「父皇,兒臣自是知道,故兒臣跟林大人並無私下來往。」秦天安收起笑容,正色道。


    「當真?」老皇帝問完見秦天安直挺的身子,拱手想說什麽時,他就先說,「那這宮裏怎麽會流傳起你和林諫命的風流事?蘇二小姐又怎麽會說見到她偷偷摸摸的去了你那?!」


    今日,在淩嬪那縱情享色了好幾天的老皇帝,想著也不能冷落了他的皇後,且也聽聞蘇雲啟最疼愛的女兒也來了宮中,自己就不好不去看望一下,便揣著好心情來到了懿安宮。


    他剛一進去,便看到了著裝怪異的蘇樂盈在角落處的桌前抄經,隻不過,她那戴了大金鐲子執筆的手一直抖著,而那顆同樣金得晃眼的腦袋都快要貼到了桌上。


    這麽俗不可耐,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的女子就是雲啟的愛女?


    沒眼看的老皇帝撇開了頭,坐到了皇後身旁,其他宮人見狀都紛紛退了出去。


    老皇帝便摟著皇後要關愛一番時,誰知她卻生了起小脾氣,把身子一扭:「陛下總算是有空來臣妾這裏了?」


    他摸摸胡子,輕拍她的肩膀:「是朕不好,皇後你別氣了。」見皇後還是不理她,想再加把勁去哄時,餘光發現蘇樂盈仍在,便朝她擺擺手,想叫她出去。


    怎料,不知她是沒眼色還是會錯了意,竟是立馬來到他們的跟前,隻是她走得過於快,頭向前倒著,想伸手去扶,手又抬不起來,一時間,甚是滑稽。


    老皇帝為之側目,想直接叫她退下去時,她卻開口道:「陛下,臣女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下意識就想說,那就別講!


    皇後一聽,暗自好笑,她不會是想跟陛下訴苦吧?那就讓她去說!


    於是,皇後便執起老皇帝的手,湊近他的耳邊,軟聲道:「陛下,讓她說來聽聽,反正臣妾這幾日甚是苦悶無趣。」


    老皇帝聽著她這意有所指的話,尷尬地咳了一聲道:「你就是蘇樂盈吧,但說無妨。」


    「臣女這幾日聽得宮中偶有流言說東宮的林大人和二皇子他關係非淺,有了﹑有了首尾,雖說臣女那日也曾見過林大人她悄悄的去了二皇子處,但臣女相信皇後娘娘在這,他們定不會在這後宮中亂來,可臣女覺得還是不能讓這流言繼續傳下去,不過臣女人微言輕,阻不了那些人的嘴,便隻好借著此時,抖膽一說。」蘇樂盈縮著身子道。


    帝後兩人一聽,同樣的火氣攻心,但兩人怒的點不一樣,皇後氣的是蘇樂盈這是在暗指自己對後宮管理不善,任由宮人散播閑言不加阻止及任由皇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在後宮裏胡來,


    而且那女子還是東宮的人。


    當下,她就氣得恨不得把她給掐死。


    老皇帝則更不用說了,東宮的人本就忌諱與皇子有所來往。


    二皇子……


    這讓他想起了以前,他一怒之下便叫卓鬆去把林燕芝給叫過來。


    便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秦天安隨著他的話,往蘇樂盈那看了過去:「蘇二小姐,我不過是沒將你歸納在大秦十大美人裏,你這就懷恨在心,隨意胡言攀咬於我?」


    「什麽十大美人?二皇子,臣女不知您在說什麽。」


    秦天安慢慢的往她那處走過去,彎腰附耳道:「好得很,蘇二小姐,這次,我把你放在心上了。」


    蘇樂盈聽他這話,臉色瞬間一紅,羞赧道:「二皇子,請自重,臣女已有心上人。」


    秦天安戲謔地哼笑了一聲,直起身來,轉頭說:「女人的妒意真是讓人吃不消啊!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兒臣認識的美人何其的多,兒臣又何必去惹一個摘不得的呢,而且兒臣又哪敢在這後官做那種事,兒臣若是敢,又怎會一下朝就往外跑,這個您問母後就知道了。」


    「你還好意思說,每每找你都不見人影,想你陪著用膳比摘月亮都要難。」皇後沒好氣地道。


    老皇帝自己想了想,心裏信了幾分,卻又是道:「可蘇二小姐親眼所見,這又要如何說?」


    「林大人的確是來過我那,可不過是替大哥傳話罷了。」


    「什麽話?」


    秦天安走到老皇帝身側,悄聲道:「雁州。」然後又直起身來,看著那已經暈了過去的林燕芝很是同情地搖頭說:「對不住了林大人,害你白白挨了一頓打。」


    老皇帝見他這既不心疼憤恨,又沒故意撇清關係,那模樣不似作假,心中便更加相信了他二人並無什麽關係。


    這時,蘇樂盈卻又說:「陛下,娘娘,可這流言若無實際的東西來遏止,終是會有人以此私下繼續傳說,臣女想著要不,讓人給林大人驗明正身,以示清白,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皇後深深地看著蘇樂盈,讓女子驗身這行為對當事人是何等的羞辱,她不明白,這蘇樂盈為何如此針對林燕芝?


    對了,一定是因為林燕芝上次維護了嫣紅,所以她記恨在心,故意報複,說不定還想借此把林燕芝這個助力,從嫣然身邊拔去。


    這樣的人,絕不能讓她進東宮。


    「那便如此吧。」老皇帝大手一揮,便有人上前要把林燕芝給帶下去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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