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紮了一晚上馬步的林燕芝,極力地控製著自己那兩條哆嗦著的腿,生怕自己一個腿軟倒在這大殿上。


    “退朝——”


    等了良久,終於等來了這兩個世上最讓她感動的兩字,現在就差老皇帝起身了。


    林燕芝火眼金睛的偷偷抬眼,內心激動地看著老皇帝雙手撐在膝上,龍臀慢慢離開坐墊一寸……兩寸……三寸距離,就要站起來之際——


    他又坐迴去了。


    她的小臉上頓時呈現了兩高一低的三條橫線。


    老皇帝開口說:“朕打算讓衛世子到盛京後就在宮裏暫住,好伴太子左右,直到中秋宴後再迴軍中。林諫命,你與他年紀相仿,屆時多提點一下他宮中規矩。”


    “臣遵旨。”


    老皇帝的這一番話讓朝堂上的人都不禁的在想,衛家的福澤果真不淺,南懷一戰雖讓老將軍痛失愛子卻也得了一個孫子。


    皇帝為撫恤衛老將軍,給他愛子追封為侯,且更是看重衛家這剩下的獨苗,不讓他如其他世家公子般留在盛京享受錦衣玉食,而是下旨讓他隨老將軍在軍中磨礪。


    現在竟還讓他住在宮裏頭和太子待在一塊,看來衛世子將來又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亦有些老少狐狸在猜測老皇帝是不是龍體有恙了,不然為何突然如此明晃晃的給太子拉助力?


    終於等到真正下朝,林燕芝步伐奇怪,狀似難艱的跟在秦天澤身後,一旁的程東瞧見,非但不同情,還很是欣慰的笑了起來。


    昨日七夕,殿下走得急,自己沒跟上,他和林大人在外頭該不會……


    哎喲,羞死個人了!


    想必是昨日午膳的那道甲魚枸杞百合湯起了作用,隻是這林大人反而又不經造了。


    看來,得找個機會跟殿下提一下也給林大人來點湯水補補。


    林燕芝看程東忽然一臉賊笑的向自己擠眉弄眼,又小聲說著:“林大人辛苦了。”


    她想著,紮馬步是基本功,得過了這段才能開始得師父授武,便說起了三字經:“應該的,不辛苦,值得的,有心了。”


    這番話把程東感動得都想哭了。


    林大人這種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奉獻精神實在讓人欽佩!


    自己迴頭定要給她多找找補身的湯水食譜。


    當他們迴到了墨華軒,林燕芝終於可以癱在她那椅子上,她剛要坐下卻聽見秦天澤說:“程東,把燕芝的椅子撤走。”


    林燕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不是吧,不是吧!


    昨晚才一起放燈今日就突然翻臉了?連坐都不讓坐了?!


    就在她縮在一旁蔫巴時,程東又指揮著宮人搬來了一張更寬敞,甚至都能坐下兩個人的椅子來放了過去。


    秦天澤揮手讓程東他們出去,然後對林燕芝說:“燕芝,快去坐坐看,練武剛開始最為辛苦,我想讓你坐得舒服些。”


    她這才明白自己錯怪了他,自己的這上司果然是個好的,道了謝後就高興得一屁股坐了上去,舒服得她忍不住把腿也擱了上來。


    秦天澤見她一臉滿足的表情,也跟著笑了,隻是見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腿慢慢地睡著後,他眉頭又屈了起來,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過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那兩條小腿,坐在了她旁邊,再把那腿擱在了自己的雙膝上,慢慢給她揉著。


    睡夢中的林燕芝舒服得哼唧出聲,秦天澤手下一頓,不再揉了。


    他深深看了她好一會才又慢慢地挪動,迴到了自己的桌案前。


    取過一張白紙,閉目細想了一下,把腦海中的畫麵畫到了紙上……


    皇宮的另一頭,懿安宮裏的皇後也在喜溢眉梢的聽著李嬤嬤說:“娘娘,是真的,蘇府那邊來消息說嫣然小姐昨日抱了盞兔子燈籠迴來後,讓她身邊的丫鬟仔細收好。娘娘,那是太子殿下為嫣然小姐猜中的燈。”


    “我就說嘛,嫣然那麽好,澤兒定會喜歡。”


    “娘娘,據說,這其中林大人也是出了力的,您看……”


    “賞。有功就賞,讓她繼續在此事上多出點力。”


    “是,娘娘,還有一事,昨日千珍樓……”


    等李嬤嬤把事情經過說完了以後,皇後娘娘不屑地笑了一聲,慢悠悠拿起茶盞吹了吹,喝了一口才說:“不入流的東西,就愛弄些下三檻的手段,就跟她那娘一樣。不像嫣然,嘉月的女兒就是不一樣,那氣度,不愧是我看中的兒媳。”


    “嫣然小姐的確很好,就連百姓們都在讚頌說她與太子殿下十分相配呢。”


    這話把皇後哄得又是一陣笑。


    門外老皇帝聽見,抬手阻止了宮人,徑自大步走了進去:“誰把你哄得如此高興,朕定要重賞。”


    “臣妾……”


    老皇帝一把扶起,摟著她坐到矮塌上:“你我又何須做這些。”


    皇後掩嘴眉開眼笑的說:“陛下既然說了要重賞,那臣妾就先替嫣然謝過陛下。”


    “嫣然?是雲啟的長女吧,朕可是聽說了,你屬意了她。”


    “臣妾正要和陛下您商議看何時為他們舉行大婚最合適。”


    “此事不急,讓他們多相處一段時日再說。”怕皇後誤會,補了一句,“朕有事要交給澤兒去做”


    皇後知曉皇帝既不多說,那就是自己不該問的,於是便說:“也好,陛下,今日可要在臣妾這用膳?”


    ……


    墨華軒裏,秦天澤落下最後一筆,待墨幹了把畫卷起收好。


    程東站在門外說:“殿下,午膳已經擺好了,可要叫上林大人一起?”


    秦天澤頷首,又走到屏風後,見她仍在酣睡,突然就想逗弄一下,於是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林燕芝一時唿吸不過來張著嘴巴,蒙矓中想唿叫,最後成功發出了一聲豬叫。


    被這聲豬叫驚住了的他,先是傻愣地看,然後身體開始逐漸抖動了起來,最後直笑得彎了腰。


    她揉著眼睛,噘著嘴:“殿下,臣以為這可不是一種好的行為。”


    “我知錯了,為了給燕芝賠罪,今日燕芝和我一同用膳可好?”


    林燕芝一聽,嘴都要笑咧了卻又假惺惺地說著:“臣惶恐。”


    站起來後發現自己補了個眠,醒來腿就沒那麽疼的她,腳下生風似的一眨眼就已經站到了門邊。


    秦天澤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負手領著林燕芝踏出墨華軒。


    飯桌前,林燕芝站在秦天澤身側,看著這一桌的飯菜,她彎腰一股腦的給他布菜,想他趕緊吃完好讓她也可以坐下來吃,布菜的手被他抓住:“不用夾了,燕芝你也快坐下一同吃。”


    在她“啊嗚啊嗚”吃著,把腮幫子都塞得鼓鼓時,程東拿了一盅湯放在了她的麵前:“林大人辛苦了,這是特意給您熬的。”


    舉著筷的兩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又道:“殿下,奴才見大人近日辛勞,這湯補氣益血對女子最是有益,殿下不妨讓林大人多喝。”然後又去門外把風去了。


    秦天澤聞言,下意識地就打開了盅蓋,倒在碗裏兜了一勺送到林燕芝的嘴邊。


    “……殿下,臣自己來就可以了。”她看著那黑不溜秋,一看就知道不好喝的湯,心中很是抗拒。


    隻見他好像看出她並不打算喝,就仍然舉著湯勺含笑地看向她,似乎她不喝下,他就一直這樣。無奈,她隻好就著他的手喝下後,把湯勺推開,直接拿起碗一股作氣地喝完。


    想起昨晚他突然問起她的年齡……敢情他真的把自己當成爸爸,把她當小孩看了?


    這時,程東又走進來說:“林大人,蘇小姐來了帖子說邀你明日到她府上一聚。”


    “啊,看來她也把帕子繡好了,殿下,明日臣可否?”


    “可以,你在這裏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表妹性子也好,我自是放心你去。”


    林燕芝愈發地覺得今日她的上司父味甚濃,讓她很別扭,很不適應,連忙起身邊往門外退邊拱手道:“臣今日的諫言是希望殿下能保持年輕。”說完一溜煙就走了。


    “……程東,本宮看上去老嗎?”秦天澤扶額,隻不過相差六歲而已。


    程東欲哭無淚地端起桌上另一盅湯說:“殿下趁熱喝了吧,喝了林大人就覺得你年輕了。”


    走迴清君苑的林燕芝,見堯杳還在屋頂上睡,便不打擾她,直接迴到房中。


    走到裏間,見桃杏一臉苦惱的在那看著梳妝台上的一堆東西,她伸手抬起了一匹布看,問道:“桃杏,這是哪來的?”


    “皇後娘娘那邊剛派人過來說是賞賜給大人您的。”


    這話一出,把林燕芝嚇得立馬收迴了手:“皇後賞的?可有說些什麽?”


    “沒有。”


    “那……這裏麵?”她抬著眉眯起眼睛斜視那堆東西。


    “大人放心,奴婢檢查過了,沒有不好的東西。”


    林燕芝這才唿了一口氣,想了好一陣子都想不明白這兩母子今日到底是哪條神經短路了,她聳聳肩,拿起其一中匹邊看邊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安心拿去做衣服吧。”


    桃杏點頭:“也差不多得開始準備做冬衣了,奴婢就把這些拿去給大人和堯師父各做幾套。”


    林燕芝刮了刮她的鼻梁:“你的也要做,連著上次給的,一人做三套可夠?”


    桃杏在櫃子裏找出把長尺子和繩子:“夠了,還可以給大人多做一套。”


    “如此,就辛苦小桃杏啦。”


    “堯師父來了,正好,奴婢給您和大人量個尺寸。”她拿著繩子在堯杳上身繞了一圈,再放在尺上,“堯師父身材真好!”


    林燕芝一聽,湊過去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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