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和上司都是單線聯係。”


    “黃誌誠說,為了避免暴露,盡量要減少和警隊的聯係。” “要靠自己拚。”


    曾世新無語:“你還這麽天真呢?”


    “羅繼和你的區別,就在於,他有一個好上司,而你的上司沒人性!” “羅繼從進入倪家開始,他的上司就給他撲好了路。”


    “而你,什麽都單打獨鬥。”


    “你混幾年,不如人家混一年的效果,這就是差距。”


    “再加上,你這一身皇氣,迴倪家,你當倪永孝盲的,不會防著你嗎?” 陳永仁有些不服地道:“sir,我雖然混的不如羅繼。”


    “但是我可以確認,我絕對沒有暴露。” “現在羅繼已經被召迴。”


    “倪家就剩我一個臥底,沒有我的話,你們接下來,要對付倪家可不容易。” 曾世新有些好笑的看著陳永仁:


    “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沒有你,沒有臥底,我們警隊就不用辦案了?” “你以為人人都是黃誌誠,隻能靠臥底上位。” 陳永仁被說得一怔。


    整個人突然湧起一股無力感。


    在臥底期間,黃誌誠不斷地壓榨,讓他以為自己很重要。


    就像是(cabe)打工仔,身兼多職,拿一份薪水,還以為離開了他,公司就轉不動了。 自以為自己很重要。


    其實地球離開了任何人,都是照樣轉的。


    “啪。”


    曾世新將檔案袋,從圍牆上拿下,拍在陳永仁的手中。 “檔案,還給你,不用謝我。”


    “說到底,你和倪家有血緣關係,按照警隊規矩,需要迴避。” “從今天開始,你就從倪家的案子之中撤出來。”


    陳永仁抱著檔案袋,一時有些失神。


    之前,他盼星星盼月亮,求之不得的檔案,現在就在手邊。 心裏卻覺得無比的失落。


    四年在黑白之中遊走,最終一個案子都沒辦,就結束了。 未免有些唏噓。


    這顯得他這麽多年的努力,像個笑話。


    陳永仁眼神迷茫地看著曾世新,拆開帶子,取出裏麵的文件。 隻是匆匆掃了一眼,表情驟變,聲音發啞:“曾sir?”


    文件裏麵,有這些年與黃誌誠詳細的資金往來明細。 還有他關於倪家的身份背景也全部寫明。


    更糟糕的是,其中還包含他在倪家幫忙做過的所有違法亂紀的事情。 臥底社團,想要融入,清高,正派是不可能的。


    必須要像個矮騾子。


    就像是羅繼,能爬到倪坤身邊,成為他的心腹。


    中途也同樣付出過許多,做過很多違心、違法的事情。 不可能清清白白的。


    這些記錄通常是不會被上司記錄在冊。 否則,還怎麽迴警隊任職?


    “你也玩我?


    陳永仁拿著文件袋,表情觸動,大聲道:


    “你明的,這些記錄在冊,我根本不可能迴警隊!”


    “我在社團是做了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但是我的手上,絕對沒有人命。”


    “你不想我迴警隊,懷疑我黑了,大可以不調我的檔案。” “讓我沉寂,我找其他上司啟用。”


    “我隻是想堂堂正正的當一個警察,做一個好人!” “我有什麽不對!”


    “要你們這麽對我!”


    陳永仁越說越激動,脖子青筋暴露,吼道。


    “陳永仁!”曾世新大喝一聲,製止他暴走:“不是我在玩你。” “你搞清楚,我跟你無冤無仇。”


    “這份檔案,是黃誌誠留給你的大禮。”


    “你不會覺得,黃誌誠對你會是例外吧?” 陳永仁的表情瞬間僵住。


    是啊,黃誌誠是倪家派駐在警隊的臥底。


    黃誌誠要洗白,要覆滅倪家,必然會斬草除根。 是不會允許,他迴到警隊複職的。


    盡管不願意承認是倪家人,但是不可否認,他身上仍然流著倪家的血。 所以這份檔案,是黃誌誠故意給他的履曆上留下的案底。


    就算迴到警隊,連上街抄牌都不會有資格的。


    將會會麵臨無盡的審查和盤問,還有心理治療。 跟罪犯沒兩樣。


    陳永仁從耳朵上拿下那隻煙,點燃後,迎著天台的風,頭微微抬起,劉海被風吹起。 沉默了許久,他重重吐出一口煙,渴求地看著曾世新:


    “sir, 幫幫我。” “給我一個機會。”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隻想做個好人。”


    曾世新吸完最後一口煙,食指和中指一彈,將煙頭彈下樓,很沒素質。 他撇了陳永仁一眼,淡淡地道:“你覺得要怎麽幫?”


    “隻要你幫我申請一張特赦令就行,有了特赦令,我就能迴到警隊。”


    陳永仁立馬道。 曾世新卻笑了:


    “你知不知道,特赦令的申請流程?”


    “需要保安局向律政司申請,而且是你必須做出重大貢獻才行。” “別說我是督察級,哪怕憲委級也沒有這個資格。”


    “需要助理處長以上,向保安局提交資料,獲得保安局審批後,才能向律政司提交。”


    “而且律政司還要分析,你在臥底行動中違法的程度,來判斷到底該不該授予特赦令。”


    “你不會覺得這很簡單吧?” 陳永仁的眼神一片灰暗。


    就像是讀了四年大學,最後發現學校沒資質,拿到的畢業證是假的一樣絕望。 他央求道:“曾sir,我知道你神通廣大。”


    “特赦令,對普通人來說遙不可及,你卻觸手可及。” “你幫我一把,以後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


    曾世新目光灼灼地看著陳永仁,反問道:


    “特赦令可以抹掉你在臥底期間的違法違紀情況。” “可抹不掉你身上那一半倪家的血。”


    陳永仁眼神複雜。


    恨不得學哪吒削肉剃骨還父。 撇清跟倪家的關係。


    可這根本不可能。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澀,有些沮喪地道: “sir,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曾世新看著陳永仁:


    “你告訴我,你要的機會是什麽?” “當警察。”


    陳永仁不假思索地迴答。 “當警察是為什麽?”


    曾世新再問。


    陳永仁想了想道:“做一個好人?” “做好人,不一定要當警察的。”


    “當個普通市民,扶師奶過馬路,送迷路的小孩迴家,挽救誤入歧途的少女。” “這都是好人嘛。”


    曾世新的話,卻把陳永仁給問住了。 是啊,為什麽他一定執著於當警察? 曾世新笑笑:


    “你想當警察,其實不過是想證明,你和倪家人不一樣。” “你要證明自己,你是不同的。”


    “哪怕黃誌誠派你去倪家,大義滅親也沒事。”


    陳永仁表情一震,死死地盯著曾世新,表情難看。


    曾世新繼續道:“臥底四年,為了這個執念,你對黃誌誠言聽計從。” “現在為了迴警隊,想跟我,許諾下,我說什麽,你做什麽。”


    “,警察不是你這麽當的。”


    陳永仁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來半個字。 曾世新的話,點醒了他。


    他想當好人,當警察,隻不過是借此來劃清和倪家的關係。 告訴別人,看吧,我和倪家這些毒販,不一樣。


    陳永仁恍然。


    現在才反應過來,曾世新是在點他。


    如果是像黃誌誠一樣沒人性的上司,黑警,大可以看他墜落無間地獄,沒必要說這麽多。


    甚至可以利用他的執念,控製他。


    這個軟肋在誰手裏,他就受製於誰。


    以前是黃誌誠,未來可能是曾世新,也可能是別的任何人。 這樣,他完全沒有自由可言。


    也不可能活得像個人。


    陳永仁目光之中凝出一抹堅定的神色:


    “曾sir, 我懂了,當一個好人,應該如何去做。”


    “不一定拘泥於身份,可以是漁販,可以是警察,也可以是普通市民。” 曾世新點點頭,看來陳永仁已經審視到自己的問題。


    倪家的基因,在智商這塊是絕對沒問題的。 倪永孝是海龜,智商,情商全都在線。


    倪家其他兄弟姐妹,都是高知份子,有醫生有律師。 陳永仁也絕對不會差。


    接下來他要對倪家下手,倪永孝和倪家四大金剛全都會覆滅。 倪家在灣仔這麽大的盤子,整個江湖都將會垂涎。


    韋吉祥可吃不下這麽多。


    曾世新也不會讓韋吉祥一家獨大。 自然要物色一個人來掌控倪家。


    鐵娘子摔跤,港島馬上就要進入混亂期,84年才簽訂條例,這個階段將會暗無天日。


    而他老爸曾向榮,還有一年左右就要換屆。 港島不能亂。


    陳永仁有倪家的血,掌控倪家名正言順。


    倪家除了倪永孝,其餘兄弟姐妹都是做的正行,沒有碰社團生意。


    倪永孝迴來雖然一直致力於洗白家族生意,但是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命,不可能給倪永孝發社團許可證。 唯有陳永仁,最合適當接棒人。


    屆時,倪永孝剛好將社團洗白幹淨,d 品生意全都摘給了倪家四大金剛。 陳永仁又從倪家的案子退出來。


    到時候,陳永仁拿到手的社團,是個幹幹淨淨的社團。 前途無量。


    不過,曾世新不是黃誌誠,不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不管不顧,一味的利用陳永仁。 對待自己人,他向來是寬厚的。


    曾世新看著陳永仁已經有所釋然的表情,徐徐開口:


    “我進警隊的第一天,就跟我手下的夥計說。” “穿上這身衣服,大家就是自己人。”


    “現在,我同樣跟你說。”


    “我接手了你的檔案,你是我的兵,就是自己人。”


    陳永仁聽到曾世新話,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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