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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孤獨的長槍在寂寥的大漠中靜靜聳立,堅韌的銀色槍身上,還殘留著點點氣息。


    那氣息的主人卻已經消逝了,化作了一捧塵,一縷灰。


    隻是他雖然已經離開,但卻未帶走友人與親眷的愛與情。兩行清淚簡簡單單,背後隱藏的又是幾多的情愫與依賴?


    唿喚著,哭喊著,甚至咒罵著,卻沒有能夠迴答她們的聲音。


    四麵現出淡淡的嗚咽聲,風更是喧囂了些。


    “爹爹,爹爹,青兒想你了。”


    小姑娘未曾想到之前的交談便是永別,此刻再想起那位將她輕輕放在肩膀上的男人,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老板娘仔細地摸著那杆亮銀色的長槍,希望從中找到哪怕一絲的殘魂,或是一點真靈,但最後卻隻能落寞地搖了搖頭。


    沒有了靈魂,真靈,哪怕是盤古大神重生也不可能使其複生,更遑論她們了。隻是混沌鍾仍然不甘心,傾盡全力想要聯係到那位最強的聖人,救救這位日常與自己鬥嘴的男人。


    當然,也是沒有一絲的反應。


    林雲仍然昏迷著,被鍾靈她們小心地安置好。


    隻是若是醒來後發現自己的愛人死去,該是多麽的悲哀?


    風沙拂過大地,朦朧了每個人的眼睛。


    然而在她們不可察覺的某處維度裏,有一個男子正在靜靜地看著身邊的女子。


    他小心地摸了摸青兒的小腦袋,卻感覺不到那種乖巧,用力地彈了彈鍾靈的腦門,卻感受不到她的暴怒,站在老板娘麵前,也無法體會到老板娘失控之後的車速,更無法從他身旁的林雲身上聞到那淡淡的香氣。


    “這就是死掉之後的狀況嗎?和想象當中有些不一樣啊。居然還能有意識感知外界的情況,隻是沒辦法與她們交流。”


    男子抬頭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沒有變化,隻是自己屍骨無存了而已。


    她們想來可能會傷心很久,但時間會衝淡一切,所有的事情終究會被遺忘。那時候應該也就不會再悲傷了。


    隻是感覺很對不起對自己寄予厚望的聖人與老君,出師未捷便身先死,白費了他們的諸多心思。


    隻是如果讓他再選一次的話,他還會選擇燃燒自己。


    那自然不是簡單的氣憤,而是如果他不出手的話,死掉的就不止自己一個了。


    隻是當他在最後超度那把骨傘上被困的亡魂時,他想起了自己為天下付出的往昔歲月,想起了那位和他對罵三天三夜,最後還把他徒弟拐走的當代衍聖公與他的儒家堅持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理想,想起了道門為眾生萬民斬妖除魔,開啟前路的篳路藍縷,想起了佛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宏願。


    他自然沒有“立德立言立功”而成“三不朽”的大誌願,也沒有“成仁成德成道”而“感悟太上”的大智慧,更沒有“舍身喂虎,割肉喂鷹”而“舍己為人”的大奉獻,但他見身邊人受傷,就眾生被欺淩,被壓迫,卻會不自覺地衝上前去,付諸所有。


    否則他也不會在前世堅守在域外戰場,護衛這天地的安寧。


    “嘿,若是輪迴還在,想來我也能入個天道吧。”


    他不由得感歎兩句,隻是他現在有些疑惑的是:


    “隻是無知無覺也好,轉世投胎也罷,總得給我個方案吧……把我扔在這裏算什麽?”


    本來以為死了便死了,死後也不需要管什麽別的,卻怎知是現在這種狀況?


    隻是前世死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就在他有些淩亂的時候,不遠處閃出了點點淡金色的亮光,一陣陣輕柔和煦的喊聲不停地傳了過來。


    “來,來,來啊。”


    他分明感覺到這股氣息很是純正,並沒有什麽妖邪之味,但這聲音卻讓他感覺一陣怪異。


    在他久久遲疑的一陣,那金光突然化作了一隻小巧的蝴蝶,飛了過來。


    蝴蝶在他身邊轉了幾圈,又落在了他的指尖,隨後又飛了起來,向遠處飛去。


    “不管了,反正已經死了,難道還能再死一迴?”


    思慮一


    番,他最後還是選擇跟著那隻蝴蝶。


    蝴蝶飛了並不算很快,但他卻感知自己身邊的景物變得十分迅速。


    一瞬就從這處空間裏消失,再也不見青兒她們的身影。


    他跟著那隻蝴蝶到達了外麵的那座宮殿裏,那裏麵的雕像竟已經坍塌了大半,便是那座佛陀相也坍圮了一半,隻剩下了半邊模樣。


    也就那座觀音菩薩像還比較完整,隻是她的玉淨瓶與楊柳枝被人取走了。


    此刻再看,他才注意到另一尊菩薩是地藏王菩薩的法相,但想來是被那隻怪物占據的。當那怪物被自己收拾了之後,地藏王菩薩的雕像也就塌了。


    至於那些羅漢的雕像基本都毀了,留不下兩尊能看得清容貌的,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像極了這些雕像,此時殿中的眾人也是死傷了大半,境界達到元嬰級別的修士隻剩下了三五位,有兩位躲進了一些空間之門中逃過了一劫。


    至於正虛方丈、劍晨真人與淩雲劍尊,則是靠魏莊給的小型玲瓏寶塔保住了性命。


    至於其他元嬰,都在吞天獸發出的一聲悲鳴中化作了一團血霧,被它吞噬下去。


    跟著蝴蝶飛出來的魏莊看著眼前的場景,並不奇怪,之前聽了那怪物的自述,就知道是這個樣子。


    “多虧了雲兒的相公,否則這迴就真的交代在這裏了。”


    “阿彌陀佛,這迴真的是多虧那位小友了,等會得好好感謝一番才是。”


    “……”


    三個老同誌帶著雲靈宗殘存的弟子、長老們就地修整了一陣,都唏噓不已。


    魏莊聽到此處也是唏噓不已,想來這三位老同誌會給些禮物做報答的,結果現在……看來隻能燒給他了?


    搖了搖頭,魏莊不再理會這些事,因為那隻蝴蝶又再次繞了繞,催促著他繼續向前走。


    “知道了,知道了。”


    魏莊就以這種未知的狀態向前飛,到了宮殿之外。


    隻見那千裏萬裏的彼岸花都已經消失,天地間還了大漠的本色,黃沙漫天,赤地千裏。


    此刻,似乎是感知到了那隻蝴蝶的出現,一道道幽藍色靈體從沙地裏鑽了出來,身上縈繞著一團團黑色的怨氣,眼神空洞地站在天地間。


    那蝴蝶看到了這種狀況,突然一圈圈地在魏莊的右手處環繞,身上還撒出一道道隻有魏莊可以看到的金色光芒。


    魏莊撓了撓腦袋,並不清楚蝴蝶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蝴蝶突然有些焦急,到處撲棱著翅膀。


    “你要我超度他們嗎?”


    魏莊看了看地麵的那綿延不絕,看不到盡頭的靈體,突然靈光一閃,猜到了蝴蝶的用意。


    那蝴蝶的身上的金光更甚,表示了認同。


    “隻是我這不是死了嗎?連灰都不剩了,靈體都沒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這感知,還碰到個莫名的你,但我應該還是超度不了他們吧。”


    然而那蝴蝶仍然在他身邊不停的飛,魏莊也是拗不過他,隻能掐訣念咒,以度人經超度這漫天靈體。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兇。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祅魔精,斬馘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那一句句經文竟是真的唿喚出了一道道天地法則出來,它們宛如一縷縷清氣洗滌著眾多靈體身上的怨念,還其純正純粹的本貌。


    在那天地之間,仿佛出現了三尊無上神聖的虛影。他們各站一位,成三才之陣。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無數已經殘缺的靈體口中皆跟隨著魏莊的話語,一同誦念著無上妙經。


    隨著經文落下,一朵朵金色的蓮花從靈體的腳下悠然綻放,隨後每一隻靈體竟都化作了和那隻蝴蝶一般無二的樣貌飛天而起。


    他們帶著無數的金光,仿佛將這片天地都點亮一般,一同衝向了虛空中的那三尊無上神聖的虛影。


    魏莊此刻並未發覺外界的變化,隻是感覺念動咒文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邊的道韻也愈發醇厚。


    當經


    文不斷地加速,道韻不斷地凝聚,他突然低喝了一句:


    “道!”


    霎時間三尊神聖在天地間無數隻飛舞的蝴蝶簇擁下降下三道金光,落入魏莊已經枯萎的天地人三魂當中。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魏莊突然感覺到無窮無盡的靈魂力量湧去自己的靈台之中,讓自己再次感知到了自己神魂的存在。


    那種力量不斷湧入,湧入,最後化作三朵白花,一朵入天魂,一朵入地魂,一朵入人魂,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魏莊此時不視、不聽、不言、不聞、不動,抱元守一,靈台自守。


    突然一道太極圖靈盤自在而生,一隻似實虛丹從靈盤中竄了出來,圍繞了魏莊的魂體周圍,飛速環繞旋轉。


    此時,在那處空間內,仍然在咒罵太清聖人的鍾靈突然帶著混沌鍾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出現,她便見到那位以為永遠不見到的青年。


    她正要一拳砸過去,才發現他頭頂凝聚的三花與五氣,以及那顆特殊的虛丹,知道了現在的情況。


    “哼!狗東西,害的姑奶奶白掉眼淚,等會再收拾你。”


    鍾靈閃身迴歸到混沌鍾內,鍾體瞬間寶華大振,無上的道韻化作了凝質般的氣息環繞在魏莊周圍。


    混沌鍾一息長一丈,直至生長至十萬八千丈,又一息小一丈,直至變作到一厘一毫一芥子,最終化作一道極光,破入那枚獨特的虛丹之內。


    太極圖靈盤也適時地引出了一陰一陽兩縷道氣,匯入虛丹中。


    瞬間一聲巨響,一把通天徹地的盤古幡從虛丹內部捅出,撕裂鴻蒙混沌,粉碎諸天時空,寫作一個“破”字;陰陽二氣交互的太極圖緊隨其後,平定地火水風,煉化陰陽五行,寫作一個“立”字;破碎虛空,傲遊太虛的混沌鍾壓軸登場,鎮壓洪荒世界,扭轉諸天時空,寫作一個“禁”字。


    一“破”一“立”一“禁”寫作,一枚金丹自生,一道,兩道,三道……六道……九道……十二道靈紋不斷地在金丹上出現,隨後甚至在這十二道靈紋之後,又多出來了三道紋路。


    十五道靈紋?!


    自有史以來,十二道靈紋的金丹便鮮少可見,超越十二道靈紋的修士劈死的也隻有鳳毛麟角,十五道靈紋可從未出現過。


    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十五道靈紋甚至都不是極限,在那十五道靈紋背後又生出了三道靈紋來。


    十八道!十八道靈紋的金丹!上古也不見!


    隨著這妖異的十八紋金丹的出現,天空突然雷聲陣陣,一道道如龍般的滅世雷霆在天空中匯聚。


    這等逆天般東西,是不允許出現在天地之間的。


    聽到這些雷聲,魏莊緩緩睜開眼睛。


    他感受著那毀滅般的雷霆,心裏卻絲毫不慌,甚至連身體都懶得動一下。


    隻聽他微微開口:


    “信不信我彈指間將爾等灰飛煙滅?”


    言語狂妄至極,讓那雲層中的雷龍不斷地怒吼,仿佛被他激怒。一條條雷龍抬著碩大的頭顱,眼瞳中透露著冷漠但狠絕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讓這隻小蟲子化作飛灰。


    魏莊卻隻是莫名地歎聲一句,指起了一根手指。


    “有請,三清老爺登場。”


    一座法相隨即壓天而落,凝若實質的殺氣縈繞在法相的周身,盤古幡執之在手,混沌氣四溢。


    在法相身後,一張陣圖靜靜停駐著,誅、戮、陷、絕四把仙劍懸浮在陣圖四極,淩冽的劍氣鎮壓四方。


    在這尊法相之下,哪怕是天地所生的雷霆也支持不了片刻,那可怕的雷龍見了法相,宛如老鼠見了貓一般瞬間畏縮了起來,最後幹脆直接溜之大吉。


    隨著這天地大劫的消散,那枚金丹也功德圓滿,化作了魏莊的肉身,將他的神魂引入其中。


    隻是魏莊雖然重新得了肉身,恢複了聖境神魂,甚至有了一定突破,但此刻卻是異常的慌張。


    他怎能想到,他召喚出來的不是和藹的太清聖人,而是天地殺聖,玉清聖人通天教主!


    看著聖人老爺此刻戲謔般看著自己,魏莊覺得自己還是死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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